第5節(jié)
他皮膚也是極白的,像冰雪一樣剔透的白,一瞧見他,便使人忍不住想起那大雪滿弓刀,少年負劍而行的意氣與風(fēng)流,偏偏他容貌生得是極為明艷,額間蘸了點朱砂,足踏黑靴,腰間別著個暗紅色的錦囊,背上負著把長劍。 這就是裴春爭,《登仙路》的男主裴春爭,也是她前任沒錯。 看到裴春爭的那一瞬間,喬晚微微一愣,心口隨即漫上了一陣復(fù)雜的情緒。 仔細算算,她好像有將近一年時間沒見過他了。 再見到裴春爭,說心如止水,那是假的。畢竟她的的確確喜歡過他。 但一想到自己以后會被他搞死,喬晚的心情更復(fù)雜了點兒。 不過任憑喬晚她內(nèi)心如何驚濤拍岸,這一張面癱臉,就算是面對裴春爭的時候也泛不出一絲波瀾。 喬晚發(fā)髻上頂著個粉色的玉蝴蝶,抬眼對上少年的視線,淡定而禮貌地說,“裴師弟,煩請讓一步?!?/br> 而裴春爭在看見她后,眉頭卻不知為何蹙了起來。 “你怎么在這兒?”少年嗓音清冷。 喬晚:“我來找?guī)熥?。?/br> “來找玉清真人?”少年烏黑的眼靜靜地看著她,沒管她這客套的語氣,目光中微露譏諷,“還是特地來看笑笑的?” 喬晚一愣,沒想明白他的敵意究竟從何而來。 這些年來,她自認倒霉,及時止損,也沒找他算賬,只當(dāng)一腔真心全都喂了狗。 裴春爭這撲面而來的敵意,使得喬晚不禁輕輕蹙了蹙眉頭,很快又將心頭的不滿壓了下去。 看樣子,裴春爭更像是怕她和穆笑笑碰面。 在穆笑笑墜入碎骨深淵后,他找到她玩起了替身的戲碼,擔(dān)心和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在穆笑笑面前,他完完全全處于被動的地位,卑微而沒有安全感,畏懼著穆笑笑的離開。 這多像以前的她。 喬晚想。 《登仙路》中女主穆笑笑與男主裴春爭的感情,也一向都是讀者們津津樂道的話題。 裴春爭這個病嬌,集合了病嬌常規(guī)特質(zhì)。童年悲慘,性格陰郁,沒什么三觀可言,占有欲強又護短。 而女主穆笑笑身嬌體軟,笑起來時臉側(cè)有個笑渦,是妥妥的治愈系。 兩人的感情,也是常見的救贖梗。 穆笑笑是裴春爭的救贖,是他黑暗世界中唯一的光。 他放下自尊,卸下盔甲,將自己的卑微、慌亂和柔軟盡數(shù)展現(xiàn)在了她面前。 他對穆笑笑,不可不謂體貼,但對于其他配角炮灰,就沒什么耐性和好臉色了。 喬晚,正是這炮灰中的一個,還是個鳩占鵲巢的替身西貝貨。 將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擺平了,也就沒有那么多意難平。 裴春爭橫劍相向,喬晚沒有生氣,反倒是彬彬有禮地表明自己的態(tài)度,“是玉清真人傳訊叫我入內(nèi)?!?/br> 不是她主動去找穆笑笑,她也不會主動去趟這灘渾水。 “請裴師弟讓步。” 在昆山派多年,她早就修煉出了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本領(lǐng)。 喬晚在心中認命地嘆了口氣。 畢竟在這個修真界,不驕不躁,禮貌待人,才是最保險的,這也一向都是她的處事法則。 不過這也不代表她禮節(jié)做到位了,別人就會放過她,但她這么做,總比蕭博揚這類人存活幾率更大一點。 她的耐性,倒是使得裴春爭多看了她一眼。 喬晚面色未變,雖然腦袋上頂了個可笑的玉蝴蝶,但神情卻極為疏離有禮。 裴春爭看著她這幅彬彬有禮的模樣。 再一次見面,她還是沒有變化,這么多年來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不甘,沒有怨恨,甚至連一聲責(zé)問都沒有。 為什么? 為什么還能用這幅神情看著他? 一瞬間,心頭上好像有什么東西在狠狠地翻攪。 少年纖長烏黑的眼睫垂落,卻不知道心上這古怪感覺是為了什么,只能選擇握緊了手中的劍,來緩解這莫名其妙的情緒。 因為用力,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寸寸突起。 良久,他才淡淡地擠出了兩個字,“是嗎?!?/br> 作者有話要說: 別著急買股呀,我很多角色還沒出場呢2333 第5章 但就算這樣,他也沒有讓開半步的意思。 就在兩人僵持間,玉清宮里的人終于發(fā)話了。 “晚兒?進來?!?/br> 喬晚:“裴師弟?” 裴春爭聞言終于讓開了半步。 高蘭芝嗓音柔和,“裴師侄也一同入內(nèi)罷。” 喬晚循著聲音源頭,一路穿過重重亭臺樓閣,走到了一處偏殿前。 不過她沒著急進去,而是先站在殿前,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等他老人家玉清真人叫她進來后,才踏入了殿內(nèi)。 一踏入殿內(nèi),便發(fā)現(xiàn)她的師父玉清真人正坐在床上,沉默不語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女。 他身旁或坐或站,分布著一個紅衣青年,和一個宮裝美人。 喬晚一眼就認出來,那宮裝美人正是棲霞仙子,執(zhí)掌歧黃之術(shù)的高蘭芝,至于那紅衣青年,應(yīng)該就是書中提到的鳳妄言了。 而穆笑笑,正躺在床上,隔得遠了,喬晚也看不清對方的容貌。 說不好奇穆笑笑長什么樣是假的,但這么多年養(yǎng)成的習(xí)慣,還是讓喬晚一進殿,就沉默地垂手侍立在一側(cè),她師父老人家不開口,喬晚就眼觀鼻鼻觀心,絕不主動說話。 周衍神情疲憊,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喬晚,略微一松,沉聲道,“晚兒,你上前來?!?/br> 喬晚依言上前。 “過來?!?/br> 她一直走到了床前,也終于看清了床上的少女長什么樣。 那就是穆笑笑。 和大多數(shù)正在流行的女主一樣,穆笑笑也是走得人美腰細身嬌體軟那一卦的。床上的少女,肌似羊脂,花容月貌。 她眼睫黑而長,垂落在眼皮上,顯得恬靜乖巧,使人忍不住去想,倘若這少女能抬起眼簾,這長睫下的眸子定是水光瀲滟,動人心魂的澄澈。 饒是喬晚,看到穆笑笑那一瞬,也不由得愣了一愣。 穆笑笑長得和她確實很像,但她比她更多一分嬌,如今昏睡中,更是嬌美堪憐。 就在這時候,鳳妄言也轉(zhuǎn)過身來,鳳眸一瞇,打量了她一眼。 這一眼他特地放出了點兒威壓,但也就這點威壓,差點沒把喬晚壓趴下去。 喬晚收回了目光,冷汗都跟著落了下來。 喬晚知道,她不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來,但在這跨境界的碾壓之下,她手指指節(jié)僵硬得不可屈伸,就算再不甘,再咬緊了牙關(guān)硬撐著,恐懼還是不受控制地吞噬了四肢百骸,冷汗一滴接一滴地往下落,牙關(guān)不停地在跟著打顫。 突然之間,那威壓又如同潮水一般退了個干干凈凈。 鳳妄言收回目光,丹色的唇瓣,倨傲地吐出兩個字,“廢物?!?/br> 這廢物,竟然就是頂替笑笑的存在? 鳳妄言冷笑。 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少女那雙眼,像星星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她沒想到,在她墜入碎骨深淵后,什么都變了,她被人鳩占鵲巢,師尊已經(jīng)成為了別人的師尊,就連她佩劍也給了那人。 而她雖然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卻飽受瘴氣和熱毒的困擾。 要不是聽說她師父玉清真人手上有一顆精心煉化的太虛清心丹,能解其熱毒,鳳妄言是絕不會帶她回到昆山派的。 他的笑笑,只要有他護著,就沒人敢傷害她。 威壓退去后,喬晚站在床前還是沒動。 剛剛這么一下,她汗水就已經(jīng)浸濕了背上的衣衫。 要問她現(xiàn)在是什么感受,喬晚只能說是不甘心。 她不甘心。 倒不是因為鳳妄言這不加掩飾的敵意,早在來之前,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具備了一個被迫上崗的炮灰女配的自我修養(yǎng)。 喬晚就是對這境界的差距感到不甘心。 就算在心里告訴自己,鳳妄言是書里酷炫狂霸拽的男配,修為肯定要比她這個小炮灰高深,喬晚還是不甘心。 修煉這么多年,一朝被人輕而易舉地碾壓,喬晚悄悄地握緊了汗涔涔的手心,對這弱rou強食的修真界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少女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腦袋上的粉色蝴蝶結(jié)也跟著晃了晃。 不行,還是要努力。 天道酬勤,早晚有一天,她也能做到像這樣,輕而易舉地釋放出威壓來裝逼。 整理好情緒,喬晚這才又看向了師父他老人家,周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