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穆笑笑是玉清真人教養(yǎng)長大的,資質(zhì)又好,旁人有她這背景,尾巴指不定早就翹上天去了。但她年紀(jì)小,性格又好,從沒在人前表露出半分驕縱來。 這被寵著的小姑娘,撒點兒嬌也是人之常情,馬懷真這話說得未免也太重了點兒。 看著少女急得直哭的模樣,其他男弟子紛紛扼腕嘆息。 當(dāng)然也有女弟子撇撇嘴,心里喊痛快的。 這撒嬌賣癡給誰看呢,偏偏還那么多男人就吃這么一口。 一看穆笑笑這樣,鳳妄言面色立時又變了,正欲發(fā)作,沒想到身旁陸辟寒伸手一攔。 雖然形銷骨立,病體枯槁,但這冷冷的一眼,其中氣勢倒使得鳳妄言腳步下意識地一頓。 “讓開?!兵P妄言怒極反笑,“你不是做師兄的嗎?敢為那廢物出頭,這個時候倒是沒話了?” 忍心嗎? 陸辟寒平靜地往穆笑笑的方向看了一眼,垂著眼睫沒說話。 不經(jīng)歷一番徹骨寒,怎么養(yǎng)出那氣節(jié)高堅的梅花來。 師尊平日里寵著笑笑太過。 自己的師妹是什么樣,陸辟寒自己心里清楚。 他一直都不太贊同周衍養(yǎng)人的方式,既然決心踏上這么一條成仙的大道,那就是一條路走到黑的。沒那堅韌不拔的毅力,還不如一開始就別摻和進(jìn)來。就算他和周衍能護(hù)著她,又能護(hù)得了幾時?總有一天,她會碰上那孤立無援的時候。 這世上的事從來就沒有撒個嬌就能解決的。更何況還是像穆笑笑這樣,沒心沒肺朝男人撒嬌的,這要是碰上那不懷好意的男人,不亞于羊入虎口。 瓶子里的插花雖然好看,一搬到屋外,卻極易受摧折。 今日讓馬懷真磨磨她性子也好。 倒是喬晚那兒。 想到那條白得打眼的中褲,陸辟寒蹙眉。 兩個師妹,沒一個讓陸辟寒省心。 似乎是嫌這邊局面還不夠亂,偏偏就在這個時候,峰頂忽然又閃過了一抹劍光。 穆笑笑眼睫上還掛著顆晶瑩的淚珠,一看這劍光,頓時愣住了。 “裴……裴春爭?” 劍光散去,少年腳蹬黑靴,一襲藍(lán)白色的勁裝,眉目冷冽地?fù)踉诹四滦πγ媲啊?/br> 喬晚抬眼一看,也有點兒怔愣。 裴春爭他是什么時候來的? 少年和喬晚目光一接,又冷淡地避開。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穆笑笑,確定穆笑笑沒什么事之后,目光卻沒多作停留,而是看向了馬懷真的,冷聲道,“前輩這話是不是有失偏頗了?” 饒是馬懷真也沒想到會突然冒出個人來。 男人慢條斯理地瞇起眼,睨了裴春爭一眼,一看這架勢,提起唇角冷笑了一聲,“這是英雄救美來了?” “該修煉的年紀(jì)不好好修煉,整天搞這些風(fēng)花雪月,虛頭巴腦的,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br> 裴春爭眉頭擰得更深了,眉間朱砂像血滴的一樣,握劍的手指輕輕一敲劍柄,硬生生壓抑住了出劍的沖動。 穆笑笑也沒想到裴春爭會突然出現(xiàn)。 她愣愣地看著擋在了自己面前的少年。 從她的方向,只能看到少年的側(cè)臉,眉眼艷麗。 她已經(jīng)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他的了。 馬懷真也就這么一說,也懶得和這些小輩們多啰嗦,有些話點到即止也就算了,更何況他也不是個多話的人,話說多了他嗓子疼。 馬懷真一抬眼,又看了看喬晚。 對上馬懷真的視線,喬晚就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上前一步,將手?jǐn)R在輪椅椅背上。 “推我回去?!瘪R懷真道。 馬懷真一開口,就連裴春爭和穆笑笑的目光也都落到了她身上。 少年目光落在她身上,顯然也看見了喬晚這身中褲,眼神一閃,看向了縮在她背后的青年。 縮在陰影里圍觀的甘南,又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別看他別看他。 裴春爭收回了目光。 甘南悄悄地松了口氣。 見到馬懷真對喬晚還算親近,卻對自己冷臉,穆笑笑更覺委屈,像只小貓兒一樣細(xì)細(xì)地嗚咽出聲。 她不知道馬懷真為什么對她誤解這么深。 聽到身后少女的嗚咽,裴春爭握劍的手緊了緊。 誰也沒想到裴春爭會突然出現(xiàn),但這個時候見到裴春爭,山下弟子們個個都好奇地瞪大了眼。 聽說……裴春爭和喬晚之前有段舊情啊。 就在眾人翹首以盼等著喬晚什么反應(yīng)的時候,喬晚卻低下眼,應(yīng)了一聲,也沒看裴春爭和穆笑笑,推著馬懷真就要走。 圍觀眾人有點兒呆:這……這就完了?!我褲子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晚兒師妹?!蹦滦πν蝗煌斑~出了一步,輕聲喊道。 喬晚步子一頓,“師姐還有什么事?” 穆笑笑目光從她臉上掠過,又看了看馬懷 真,想說什么,卻又不知如何開口,只能勉強按捺下心底的委屈和不甘,眼眶紅紅,顫抖著唇瓣說,“沒……沒什么事了?!?/br> 兩人相距不過一丈遠(yuǎn),少女只穿了件單薄的裙裳,鼻尖與眼眶微紅,卻還是揚起抹怯怯的笑容,反觀對面,面色冷淡,眉毛都沒動一下。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個惡毒女配的形象。 山下有些弟子也都看不下去了。 這鳩占鵲巢的還能這么囂張? 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掌握了惡毒女配精髓的喬晚,這個時候正在發(fā)愁。 她和穆笑笑沒什么話可說,喬晚心里愁眉苦臉地想了一下,只能略點了點下頜,表示禮貌。 想到大師兄還站那兒,又心虛地打了個招呼。 陸辟寒倒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他方才多說了點兒話,寒氣入肺,正抵著唇一邊咳嗽著一邊看著眼前這一出,沒有多話的意思。 就是看著喬晚的眼神,格外的幽邃。 喬晚:orz 馬懷真這個時候已經(jīng)有點兒不耐煩了,喬晚推著馬懷真離開的時候,能感覺到那無數(shù)匯聚到脊背上的視線。 不過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一邊甘南還有點兒發(fā)愣,見喬晚要走,忙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 而從剛才起就一直縮在陰影里,爭取將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甘南,目睹了這么一場大戲,心中十分羞愧和為難。 這畢竟是昆山他們自己的家事,撞見了這友派的家事,這個時候他除了裝傻當(dāng)作什么都沒看見,也沒什么能做的。 比起這個,倒是另外一件事更讓甘南頭疼。 青年兩眼呆滯,面容糾結(jié),心里更加糾結(jié)。 這位仙子,甘南心想,原來是名叫喬晚。 今日,他和喬仙子從天上落下來,讓別人都看見了。 他在青陽書院念書,儒修一向都看重禮法,雖然被其他修士嗤之以鼻,嘲諷迂腐,但在儒修看來,禮字絕不可廢。 喬仙子被他連累,清名算是毀在了他手上。 想著想著,甘南愁眉苦臉,心里更加糾結(jié)了。 仙子清名既被他連累,他是不是要對喬仙子負(fù)起責(zé)任來,向她提親? 可是,他不喜歡這位仙子啊。 他一直都想找個自己真心實意愛慕的王妃。 喬仙子雖然也很好,但那不是他喜歡的類型。 甘南又歉疚又為難,他喜歡的是像水上洛神那樣的,雖然父王說那都是人族寫出來騙人的,但他從小就想娶洛神為妻,就算他現(xiàn)今都五百歲了,這個想法也還是沒動搖。 喬仙子沒提這件事,他是不是能當(dāng)作無事發(fā)生? 甘南悄悄地想。 不行不行! 這個念頭剛冒起了來,甘南頓時就鬧了個大紅臉,使勁兒又摁了下去。 他怎么能如此想?!這實在不是君子所為! 一方面是道德感和責(zé)任心的譴責(zé),另一方面又是自己那點私心,甘南羞愧地?zé)o地自容,龍角都耷拉了下來,忙伸出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君子,立得正,行得端。 今天發(fā)生了這種事,他必定要對仙子負(fù)起責(zé)任來。他怎么能為自己的私心,而置仙子于不顧。 對! 他他他……他必須要負(fù)起這個責(zé)任! 雖然他現(xiàn)在對喬仙子并無男女之情,但感情總能培養(yǎng)的。 而且喬仙子她這么能打,要是做了他的王妃,父王也一定會滿意的。 青年嚴(yán)肅地心道,這么想著想著,胸中陡然升起一陣凜然的正氣。 這這才是君子該為的! 他!他要娶仙子為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