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節(jié)
可惜沒動成功。 對方十分之病嬌地企圖給她洗腦, 他是她的道侶,她的愛人, 他們即將要合籍了。 就在剛剛那一瞬, 她的確動搖了, 昏了過去。 但一醒來,喬晚又立刻清醒地意識到, 她不是那個“喬晚”, 她只是個穿越的倒霉蛋。 這什么虐戀情深和愛恨糾葛, 病嬌囚禁黑化play啊,喬晚默默扶額, 頓覺萬分頭疼, 她真的沒穿越到什么修真文里面去嗎?而這位被她占據(jù)了身體的“喬晚”,其實是這修真文女主? 喬晚心里雖然十分頭疼,但一想到對方這明顯病嬌黑化了的表現(xiàn), 還是決定謹(jǐn)慎一點。 還是暫且表現(xiàn)成被洗腦的樣子吧,說不定裴春爭會就此放松對她的戒心,這樣她就有空隙去慢慢摸索離開這兒的辦法了。 覺得有些口渴,喬晚翻身下床, 穿上了鞋,慢慢地往外走。 這宮殿里沒有任何陳設(shè), 連杯水都沒給她留,不認(rèn)識路, 無奈之下,她只好順著長廊,又沿著之前的原路繼續(xù)往前。 過了好一會兒,喬晚終于走了出來,這才第一次真正地瞥見“魔域”的樣子。 天空灰蒙蒙的有些陰沉,但總體而言,看上去很正常,沒有巖漿啊之類的東西,除了陰暗一點,和修真界看上去沒有多少差別。 這一路而來沒看到任何一個人,喬晚略一思忖,腳步一轉(zhuǎn),繼續(xù)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終于在一處偏殿內(nèi)的石桌前看到了個正在看書的人影。 是之前那個殺馬特兄弟。 碰見“熟人”,喬晚立時猶豫了。 就在她猶豫要不要上前的時候,那位殺馬特兄弟已經(jīng)看見了她,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聲:“鬼鬼祟祟的,以為我沒看見你嗎?坐罷?!?/br> 對方主動招呼,喬晚也不再猶豫,走上前坐了下來。 “多謝道友。” 少女坐姿十分端正,眼神十分認(rèn)真嚴(yán)肅,梅康平有點兒沒好氣:“放松。” “……” 然后將面前這盞茶推到了喬晚面前。 忍不住舔了一下干到脫皮的嘴唇,喬晚毫不客氣地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嘴巴里的渴意終于緩解了不少。 “要再來一杯嗎?” 喬晚低聲:“多謝。”然后將手里的茶杯又遞了過去。 目光淡淡掃過面前這名為自己“侄女”的少女,梅康平的心情還略有點兒復(fù)雜和奇妙。 說實話,喬晚這還是自己指使人把她給“偷”出來的,可惜半道兒上被人給截走了,就這樣失蹤了好幾年,就連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喬晚究竟藏哪里去了。 結(jié)果這再一見面,魔域的帝姬卻要做魔域的“魔后”了。 梅康平一直不大看得上裴春爭,這人或許能做個魔將,但決計做不了魔君,為人君主,不暴露自己的本心,理智冷酷是最基礎(chǔ)的東西。 他反復(fù)無常,猶豫,優(yōu)柔,最重要的是,太偏執(zhí),而且年紀(jì)太小。 奈何他身后站著個支撐他的舅舅,這位舅舅正是裴春爭她娘被流放的大哥,蘇瑞。 在魔域無能人可用的情況下,梅康平親自把他從無憂城請了回來。 據(jù)傳在天竺,有位“無憂王”阿育王,建了貨真價實的十八層地獄,用來審訊折磨犯人,這“無憂城”就是根據(jù)“無憂王”而來的,正是魔域活生生的十八層地獄。 蘇瑞在無憂城里被流放了上百余年,梅康平見到他的時候,男人神情一如既往的沉穩(wěn)和內(nèi)斂,對于梅康平的要求。 他只是淡淡側(cè)目,向他提出了一個交易,他要雪獅兒的兒子,他的外甥。 梅康平同意了。 于是,在梅康平與蕭煥的出謀劃策下,蘇瑞帶領(lǐng)著麾下魔兵一路北上,最終一路殺到了北境的大雪山,被攔在了不渡河前,以大河天塹為屏障,兩方對峙了數(shù)年。 修真界已經(jīng)輸不起了,在修真界傾盡全力抵抗之下,戰(zhàn)況終于一時陷入了膠著,顧忌于那位在北境閉關(guān)的妙法尊者,蘇瑞暫緩了攻勢。 如今大半個修真界已盡在囊中,他們拖得起,修真界拖不起。 梅康平總隱隱覺得裴春爭根本不是真情實意回歸魔域的,這里的“不是真情實意”,是指他還留戀著修真界。 他如今輔佐的這位“魔君”,有自己的對魔域?qū)π拚娼绲男⌒乃肌?/br> 總歸只是合作罷了,梅康平冷淡以至于冷酷地想,裴春爭如果真對魔域不利,那他就殺了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迎接帝君的回歸,都是為了魔域的榮耀。 喬晚自然不知道梅康平腦子里百轉(zhuǎn)千回地在想些什么。 拋開大家都心懷鬼胎這一點不談,她和這位殺馬特兄弟相處得還挺和諧的。 這位梅康平,雖然打扮殺馬特sao包了點兒,但貌似是個文藝中年的屬性,一個人喝喝茶下下棋彈彈琴什么的。 或許是受原主腦子里殘留的知識影響,喬晚驚訝地發(fā)現(xiàn),她竟然釋儒道都涉獵了點兒??! 要知道她明明是剛上完馬哲這才穿越的,不過哲學(xué)與宗教學(xué)之間的確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就這樣,一個魔域的孤寡老男人,和一個穿越而來的女大學(xué)生妹子,腦電波莫名其妙地達(dá)成了詭異的和諧。 和梅康平一起坐了一會兒,喝了一會兒茶,喬晚主動請辭。 她本來是想借此機(jī)會,企圖旁側(cè)敲擊出來點兒有用的信息,奈何面前這位是個老狐貍,一眼就洞穿了她的想法,硬是沒透出半點兒風(fēng)聲。 而梅康平似乎也很驚訝她對于這三教上的了解,喬晚忍不住奇怪地問:“那前輩之前是怎么想我的?” 梅康平頓了一秒:“女人中的馬懷真?!?/br> 喬晚:…… 別以為她沒聽說過這位昆山煞神馬懷真的名號??! 又和梅康平坐了一會兒,臨近傍晚,喬晚動身又回到了魔宮里。 果然,裴春爭已經(jīng)坐在那兒等著她了。 少年已經(jīng)不知道等了有多久了,衣服還是沒好好穿,腰帶松松垮垮地系在這纖細(xì)勁瘦的腰身上,微光灑落在他臉上,顯得有些晦暗不明,少年抬起眼,眼尾泛著些微微的紅,看上去妖冶而又病態(tài)。 “喬晚,”少年有些神經(jīng)質(zhì)般地固執(zhí)地問,“你去了哪兒?” 顧忌到她現(xiàn)在還處于一個“被洗腦”的狀態(tài)。 面前這少年在她腦中應(yīng)該屬于“情人”這么一個定位,喬晚躊躇了半秒。躊躇主要是因為,她也沒談過戀愛,更想不到自己談戀愛和男朋友會怎么相處,想來想去,最后還是輕輕走到了少年身旁,坐了下來,低聲道:“我去找了那位梅康平前輩?!?/br> 少年睫毛顫了一下:“嗯?!?/br> 他冰冷的手指順著她指尖一路往上,反手攥住,卻不再動了。 喬晚緊張的身子頓時稍微放松了點兒,看了一眼這少年。 她不知道原身與這兄弟之間有過什么恩怨糾葛,自然對這少年也生不出太多強(qiáng)烈的愛恨。 于是,喬晚頓了一下,開始企圖把這心里有問題的少年試著給他糾正過來。 反正,喬晚遲疑地想,她也不是很著急離開。 “我們馬上就要合籍了?!鄙倌甏瓜卵?,眼睫顫得更厲害了,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畏懼。 “喬晚,你究竟是怎么想我的?” 他不放心,裴春爭心頭一滯,一想到眼前這些難得的和諧都是他偷來的,他做賊心虛,輾轉(zhuǎn)反側(cè),寢食難安。 雖然貌似是病嬌屬性,倒是出乎意料的純情,喬晚一愣,隨即默默望天:我沒和你相處過,我也不知道你是個什么人啊兄弟。 最后,只好采取了個比較渣男的說法,硬著頭皮道:“我喜歡你?!?/br> 就算明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但從喬晚口中聽到這四個字時,裴春爭的心跳還是在這一瞬間猛然停滯了,隨即又瘋狂地跳動了起來。 他緊張又欣喜,欣喜若狂的同時又疑神疑鬼,恐懼,自卑,欣喜,驚疑不定,這些反復(fù)無常的情緒如同烏云在心頭滾滾。 裴春爭嗓音沙啞,桃花眼低垂,攥緊了她的手:“什么……是喜歡,什么是愛?” “什么是愛?!眴掏眍D住了。 于是在這空曠的魔宮中,少年少女并肩席地而坐,一本正經(jīng)地開始探討起“愛”這個議題來。 這個議題實在太大了,愛這種東西古往今來沒人能夠說得清。 “喜歡是種很美好的東西。”喬晚道,“但愛的程度要更深一點兒?!?/br> “愛……愛是自私,占有,是尊重,是克制,也是奉獻(xiàn)?!?/br> 病嬌這種屬性,喬晚她只在小說中接觸過,如今面前坐了個疑似活生生的病嬌,喬晚態(tài)度謹(jǐn)慎,斟酌了一會兒,才慢慢道。 “比如說,我很愛我娘,但她與我爹生活得很不快樂。”看了一眼裴春爭,喬晚繼續(xù)道,“他們兩個都很不快活,生活在一起是一種折磨,卻為了孩子而努力忍受這種痛苦。出于對孩子的‘愛’他們犧牲奉獻(xiàn)了自我?!?/br> “誠然,我很愛我的父親與母親,我不愿讓他們離開,這是‘愛’中的‘自私與占有’,屬于是人之常情。但在這種情況下,”喬晚坦然道,“我愿意放手,尊重他們和離的選擇,這就是克制?!?/br> “真正的愛會戰(zhàn)勝自私,它帶給人力量,它是這世上最堅不可摧的東西?!?/br> 第278章 二叔的年少輕狂 如果問喬晚, 她理想中的愛情是什么樣的,她其實也說不大上來。 雖然她的確是個顏狗沒錯,但激情總會褪去, 她想要的, 或許就是這種能互相尊重, 理解彼此,并肩攜手的伴侶關(guān)系。 就這樣, 穿越的苦逼女大學(xué)生, 強(qiáng)撐著困意給這位魔域魔君講了一晚上的人生議題, 并且還隨手以《茶花女》為例,又給這位魔君講了一晚上瑪格麗特的故事。 越講, 喬晚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位魔君裴春爭, 他是壓根都沒建立起一個完整的, 系統(tǒng)的世界觀?。?/br> 如果非讓她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這位兄弟給她的感覺就是“混沌”。 成親這事兒很快提上了議程, 在接下來的這幾天時間里, 楚嬌嬌總會來陪她,有事沒事,喬晚也會和那位殺馬特兄弟坐下來喝幾杯茶, 相處十分和諧。 喬晚的天資與謝行止這一類的真正的天才掛逼相比,其實差得很遠(yuǎn),但勝在勤勉,涉獵龐雜。 見過不少天才隕落的, 說實在的,梅康平這種老妖怪, 其實更欣賞喬晚這種沉靜踏實款的,尤其是這樣的喬晚, 總讓他忍不住想到那個叫他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 而喬晚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位殺馬特兄弟總是用一種詭異的目光看著她,眼里透著淡淡的懷念。 “……每次前輩看我,我總覺得前輩在透著我看另一個人?!蹦程?,喬晚終于忍不住,一針見血的指出。 梅康平倒也不掩飾,淡淡道:“想到你老子罷了?!?/br> “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