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聚符成丹
聞知路中一警告之語,石堅更不答話,腳踏雷電,舉步下走,每一步踏下,銀亮的電光都會一陣爆漲。一時間,只見天空中滾滾雷霆氣息洶涌,連成一片,發(fā)出一陣震天價的“劈啪”聲響,成千上萬道電蛇狂舞暴走,盡數(shù)朝石堅腳下雷電奔涌匯聚,很快形成一道耀眼欲盲的巨大雷梯,上抵高天,下觸大地,好似天柱橫陳,神龍騰空! 只有耀眼雷光以及連綿的電流“噼啪”聲,卻無一聲雷響,一切雷電能量都被積蓄起來,醞釀著一次驚天動地的巨大爆炸。 雷電,本是最為狂暴難馴的能量,但石堅卻能做到將驚人的雷電之威一再凝聚壓縮,凝固如實而不馬上爆炸,由此足見他對雷電的駕馭能力之強。 路中一見狀,語氣卻依然從容不迫:“須知入鄉(xiāng)隨俗,進廟遵法,石道友若是依禮拜山,本座自當以接見道德真人之禮隆重相迎,但你既然不知禮儀,本座少不了親身指教你一番?!?/br> 言罷,整座天臺山光華大作,仿佛傳說中的彌須山,在虛空中綻放無量光明。山上哪怕一草一木,都猶如靈芝仙草、七寶妙樹一般琉璃明澈,金光流溢,分外美麗。 煌煌圣光輝映天地,就連漫天烏云都被鍍上一層金芒,仿佛無邊祥云,瑞氣千層,一切壓抑、恐怖之感消。而石堅原本從云層中源源不斷汲取的雷霆也被由此斷絕,不能再獲得分毫力量。 不僅如此,漫天祥云瑞氣還有著無形而不可抗拒的巨大壓力,將石堅緩緩向山下壓落,難以騰空飛翔。 石堅眉頭一皺,將腳下電光凝聚成一條縱橫雷龍,承載自身,這才能勉強騰空,但已被壓制得不得不緩緩落到半山腰之上。 身形越是降低,眼前的天臺山就越顯得龐大無邊,輝煌無量。懸崖陡峭,如金色巨鏡垂于天。高山厚土,無邊無際的向四方伸展,幾乎與天相接,一股俯瞰眾生,睥睨天下的可怖的壓迫感油然而升。之前還在腳下,一目了然的貫一道道場轉(zhuǎn)眼間已變成在無窮遙遠,高不可測的山巒之巔處的靈山圣廟宏偉殿堂,遙不可及,高不可攀。只能遙遙窺見其赤金鋪地、琉璃為瓦、寶玉起樓、明珠鑲墻、仙樂悠揚、天花亂墜。委實神圣雄偉、輝煌壯麗得令人心生無窮敬慕,不由自主地想要屈身膜拜。 至于石堅立足之處,卻已成了一處狹隘異常的陡峭懸崖。僅有一條小路可通山上,而且道路蜿蜒崎嶇,極是艱難行走,愈是向上,山嶺便愈是峻陡險峻,稱得上步步驚心。至于山路兩側(cè),則早已變成深不可測的深淵絕谷,以及茫茫無盡的無邊孽海,似乎隱藏著深不見底的不詳、恐怖、黑暗與未知?;[狼嚎、雷霆霹靂,怒濤狂風、山崩地裂,種種恐怖之聲伴隨令人不安的凜烈腥氣呼嘯而來,飛沙走石,勁猛撲面,教人心膽欲裂,似乎唯有一路向上,抵達最頂端的仙境圣殿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寧與救贖…… 貫一道信仰在南方中國民間傳播極為深遠,路中一早就立下一條教規(guī)——所有信徒一生至少須親自前往天臺山總壇道場朝拜一次,且所有人上山時都必須孤身前往,對同路者視若無睹,不得交流談?wù)?,同時還需身負磚瓦,一步一個腳印,不借任何外力器具徒步前進。據(jù)說每日上山者雖數(shù)以千萬計,但每一個人都會感覺漫漫無盡的山路上僅有自己一人,不見其他同行者,且路上總會見到無數(shù)恐怖景象,遭遇無數(shù)艱難險阻,但只要用心懺悔自己以往罪孽,虔誠朝圣,哪怕身體虛弱重病纏身者都能夠身負磚瓦平平安安走上山頂,在神圣道場之中聆聽福音,獲得救贖,得享安樂……傳聞中,貫一道連綿數(shù)里的宏偉金殿圣廟,其一磚一瓦部都是由朝圣者帶上山建筑而成! 故貫一道總壇乃至整座天臺山所凝聚的信仰香火何其驚人,再加上總壇中的多位貫一道精英,路中一坐鎮(zhèn)其中時,哪怕茅山、天師兩大宗門聯(lián)手來攻,他都接下來的把握。如今石堅孤身一人來犯,在他看來,委實是飛蛾撲火的不智之舉。當然,石堅若是由此知難而退,他也沒有留下對方的十足把握。 但石堅卻沒有絲毫退走的意思,而是繼續(xù)前行。雖然駕馭的雷龍被壓制得不能高空翱翔,但卻仍然可以離地數(shù)丈,沿山而上。 天臺山最高峰其實也不過離地四百余丈,以石堅的速度,哪怕不能一飛沖天,從半山腰直上道場也是瞬息可達。然而如今整個天臺山已近乎異界神域,空間距離也受到或?qū)嵒蚧玫膰乐嘏で瑥陌肷窖钡缴巾?,竟似有千萬里之遙! 不僅如此,彌漫四方,無所不在的狂熱信仰,夾雜著人間的種種諸如求福、求財、求官、求平安、求姻緣艷遇、求長壽不老的功利欲望,五味雜陳,猶如泥潭爛澤,滾滾而來。鬼仙級別的修士,神念都要被由此壓制得不能出竅,無從運轉(zhuǎn)道術(shù)。就算渡過一次雷劫的修士,神念也難免不斷受到侵蝕,唯有二次雷劫,神念擁有自凈之能的修士才能長久堅持下去,但法術(shù)運轉(zhuǎn),仍要受到不小的影響。 石堅已渡過了三重雷劫,故依舊面色不變,御雷而行。驀地,只聽到半空中一聲如雷暴喝:“靈山法界,只能一步步走著去,心必須誠,不誠者,永遠無法抵達彼岸。還不給本神將老老實實下去!” 隨著暴喝聲,一位身高丈二的金甲戰(zhàn)神從天降下,手持雙錘,目光俾睨,真有幾分一神當關(guān),萬夫莫開之勢。只見他雙錘高舉,向石堅天靈蓋壓下,要將他硬生生逼落地面。 石堅卻不看他一眼,屈指一彈,一縷細如發(fā)絲的電光一閃而逝,緊接著金甲戰(zhàn)神的丈二雄軀就像xiele氣的氣球一般,在慘叫聲中迅速萎縮變小,最終化為一枚處于半熔化狀態(tài),表面還有電光閃爍的金豆,從空中落入草叢間去了。 這卻是貫一道的撒豆成兵之法。所謂金豆,其實是一種以金粉、銅砂混合水銀汞液,依先秦方士秘法制造的丹丸,施以神符后再賦予虔誠信徒之家,令其供于家中神壇之上,早晚拜祭,時時存想,香火不絕,每逢時節(jié)都要獻上供奉。如此三年后即可顯靈作圣,辟邪消災(zāi),護佑家宅平安。然而每戶人家若有家人于家中身亡,便需將家中金豆獻予貫一道,更換新豆,圖個吐舊迎新的好彩頭。 其中關(guān)竅,就在于供奉金豆之家,家中新死之人魂魄都會因信仰愿力牽引而被攝入金豆之中,與香火融合互補,成為神道之靈。此法其實也并非邪道,只因如今輪回斷絕,普通人身亡之后魂魄唯有緩緩消散化虛,不得超生。死后成為神道之靈,對于有信仰,對自己死后去向有所祈求的人們來說,雖然不如貫一道宣傳中的美好,但終究也算是一個退而求其次的歸宿。而金豆到了路中一手中,更能供他撒豆成兵,召喚神將,擁有不俗的靈性與威力。 如今石堅出手擊殺一名神將,立即惹來眾怒。一時隱聞戰(zhàn)鼓如雷轟然傳來,數(shù)千戰(zhàn)鼓齊聲一敲,聲動大地,云水激蕩。 漫天祥云瑞氣一散,露出里面的天兵天將來! 密密麻麻的天兵天將延綿無際,各持兵戈戰(zhàn)旗,像螞蝗群守在四面八方,阻住了石堅的前途與退路,也將天空都塞得滿滿的,將云層中散下來的毫光盡數(shù)擋??! 天地間,一片陰沉,滿目蕭殺! 緊接著又傳來連綿不斷的,如斷金裂玉般的嗡鳴之聲;再接著,便是天空中十萬天兵天將的齊聲怒喝。 天兵天將萬喝一聲,有如在空中響了一聲炸雷! 炸雷裊裊然在廣曠無垠的空間里散蕩開去,漸至不可聞,然后便是一陣極密集的破空厲嘯聲響起。 石堅舉頭一看,只見頭頂?shù)奶炜罩?,四面八方,突現(xiàn)流光點點,繁華漫空,朝自己密密麻麻地扎過來。 只等這些流光星芒,原來部是耀著寒光地箭矢!帶著無數(shù)懾人心魄破空尖嘯漫天而來,有如天上忽降傾盆暴雨,讓人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石堅一聲冷哼,腳下所踏雷龍突然一陣蜿蜒起伏,緊接著轟然炸開,直撲天空。一時天際間強光大作,萬雷轟鳴,幾欲震裂蒼穹,撕破天地。 千萬利箭,盡被漫天炸開的雷光殛成飛灰,不僅如此,大量天兵天將還遭驚雷震落云霄,紛紛隕落地面。而更多的天兵天將像是被激怒了的鳥群一樣,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無數(shù)的寒光閃爍的刀槍劍戟殺向石堅。 甫至石堅身周十丈左右,天兵天將的陣勢又是一分!從中涌出數(shù)百戰(zhàn)將,手持銅錘斧鉞等重兵器,往石堅撲了過來,而在這一線猛將之后,又是一排手持長矛的天兵候補策應(yīng),一層接一層,就像是永無止盡的怒濤狂浪一般! 雷電,唯有雷電,一團接著一團的雷電從石堅的舉手投足間發(fā)出,仿佛無窮無盡的流水浮云一般潑灑向連綿攻上的的天兵天將。狂舞的猙獰電蛇四處游走,又串聯(lián)成鏈、成束、成網(wǎng)。強光、爆炸,接連不斷的強光與爆炸,簡潔而單調(diào)。除了雷電之外,別無他法,石堅甚至連任何一種防御道術(shù)都沒用。他似乎整個人都化成了閃電,就連眉毛和發(fā)梢上都閃爍著熾亮如絲地電弧,每一次強光閃動人都會瞬間移動到一個剛剛被雷電清空的地方。進攻、轉(zhuǎn)移、再進攻、再轉(zhuǎn)移,勢如流水行云,毫無半點滯礙與空隙。他根本無須防御,因為根本沒有一名天兵天將能夠摸到他的半點衣角。 轉(zhuǎn)眼間大半個時辰已過,石堅不僅僅沒有受傷,而且還毫無半點疲態(tài)可言,呼雷御電,步步向前,眼看著已經(jīng)逼近山頂?shù)呢炓坏赖缊觥?/br> “他竟然能夠支持這么久?”道場中的路中一對此也不由眉頭大皺,原本在他看來,被斷絕了外界的雷霆之力支援,只能憑本身力量作戰(zhàn),又受到無所不在的神力壓制的石堅能夠支持一刻鐘就已經(jīng)相當不俗,但沒想到他不僅僅堅持了三倍以上時間,而且還不露絲毫疲態(tài),背后的長劍也始終不見出鞘。 鬼仙能以神念駕馭天地之力,也能以神念模擬天地氣象,雖然同樣能夠造成殺傷力,但前者為實,后者為虛。正如要淹死一個人,鬼仙可以神念直接搬運來大量海水,直接把人淹死,也可以神念演化出無邊大?;孟?,同樣可以造成溺死的結(jié)果。但后者如果被破了法術(shù),大海幻象即告消失,而前者即使法術(shù)被破,海水還在,同樣可能將人淹死。 石堅既然被斷絕了外力支援,如今所用雷法就只能是后者,三重雷劫之后的鬼仙自能念生電弧,神念模擬的雷電與真實雷電已幾乎沒什么區(qū)別,但終究難免加倍耗力。而雷法威力雖大,卻不耐久戰(zhàn),用在遁法上,對rou身造成的損傷也是不小。石堅竟然能夠堅持這么長的時間,必定別有緣故。 “此人身上必然攜有大量雷符,或者儲存雷電之器。”路中一思來想去,料定也不外就次兩種原因,不過對方既然有備而來,倒是有些棘手。眼下他所儲備的金豆已被消耗了兩成左右,已相當于貫一道近三年的進賬,再耗下去,委實有些rou痛。 路中一于是吩咐門下弟子:“你等用上請神大法,混入豆兵之中,見機行事,殺他個措手不及!不過切勿勉強,保性命要緊。”。 “謝金公祖師慈悲,我等舍身護教,又豈會吝惜一副臭皮囊?”眾弟子慨然應(yīng)諾,紛紛出殿迎戰(zhàn)。 越近天臺山頂,就越會感覺山頂圣殿更顯龐大恢弘,使人心生無比渺小之感,由上逼下的萬丈靈光圣輝越發(fā)輝煌耀目,無處不在的神圣氣息近乎滿盈,制造出來的壓力越來越大。石堅已幾乎不能離地騰空,雷遁的距離也越來越短,雷暴作用范圍越來越小,驀地左肩一痛,一遭一柄混金巨棒重重擊中。 那卻是一名貫一道弟子請來齊天大圣神像,混在豆兵之中趁勢偷襲。雖然他僅有下品請神修為,但在這天臺山上,在路中一神域加持下,卻已有逼近中品請神的威力! 但骨折之聲還未傳出,石堅便已化電遠飆,將大半棍勁卸走。于此同時,在棍棒著力點處,白得耀眼的熾熱電流如同一團黏稠的漿糊漫天爆開,殛得那請來齊天大圣的貫一道弟子身骨骼暴現(xiàn),身皮毛焦化,身形倒地,兀自抽搐不止,只是在無所不至的神力護佑下,還不至當場身亡。 緊接著空中狂風大作,一名貫一道弟子身后呈現(xiàn)一對神力凝聚的翅膀,扇動之際,風雷具發(fā),飛在空中,居高臨下?lián)]動金棍下?lián)?,勢如天崩?/br> 石堅正要遁走,無奈空中又有一請來托塔天王之人祭起一面照妖鏡,照妖鏡將數(shù)百丈內(nèi)無所不在的璀璨神光凝聚匯集,形成一道足有水桶粗,宛若實質(zhì)的凝固神光,彌天下壓,讓石堅一時轉(zhuǎn)折不靈,只得發(fā)雷與對方硬拼一記。緊接著又有請來哪吒三太子的武師揮動紅綾漫天裹來,一批僧人打扮之人請來十八羅漢,各展神通,各持法寶,向石堅接連出手。 隨著幾十名貫一道精英弟子混在豆兵中加入圍攻,石堅形勢開始吃緊,接連受創(chuàng),而且所發(fā)雷法威力也漸見消竭,越來越難以發(fā)揮有效殺傷,貫一道弟子憑著神力護體,縱然偶爾挨上一兩雷,也只是被殛得筋麻骨酥,毛發(fā)豎起,都還能承受下來,只是心生怒氣,下手更狠! 但石堅速度卻依然快絕,轉(zhuǎn)折來去,總能游刃有余,不致于陷入絕境,而且身形隱沒之間自有規(guī)律,暗合玄機。 “眾弟子小心!”路中一看在眼里,頓時意識到石堅在暗布什么陣法,立即發(fā)聲警告,但已經(jīng)遲了一步。 一片氤氳著游絲一般的蒼白、詭異電芒的霧氣開始在方圓兩百米范圍內(nèi)升騰而起,雷光若有若無,看來威力不強,對眾多豆兵都不會造成影響,但偏偏貫一道弟子越是催動神力,越會引來電流殛身,越是動怒,殺氣越盛,電力越是暴虐強烈,個個面容扭曲,苦不堪言。 路中一看出不妙,立即將神域展開,神光一灑,要將雷霧驅(qū)走,然而那雷霧卻頗為詭異,如真似幻,總不能盡數(shù)掃清。而那些弟子受慘白雷光糾纏,一身神力竟然漸漸轉(zhuǎn)為雷電,狂殛自身,一時連聲慘呼,滿地翻滾,痛不欲生。 “此為人心怒意煞氣所演化煞雷,并非天雷?!笔瘓岳湫σ宦?,“此雷只存于他們心中,不能一日不能徹底絕了忿怒嗔念,便一日不能徹底消弭,用心越狠,越是自傷!” “眾弟子速速解了請神大法,心致幽靜,念存虛無,無憎無欲,無想無法,心不生法,法不生心,心法兩寂,若存若亡……” 神道亦重心靈修為,隨著路中一的話,天空頓時降下真靈法雨,淅淅瀝瀝,清清白白,顆顆大如珍珠,放出光明,照耀真靈,澄清本性。 這一招真靈法雨,卻有當時天使降臨的幾分風采,看來路中一已開始從中研究出某些心得。眾弟子狀況漸漸平復(fù)下來,然而突然又慘嚎連天。每人的七竅之中,竟然有一只只如同閃爍煞白電光,如同螢火蟲一般的飛蟲飛出。 路中一見狀,震怒非常,大喝道:“石堅,你竟然用了如斯蠱毒邪術(shù),莫非不怕報應(yīng)?” “此煞雷原本就脫胎自南洋之‘七煞降神咒’,煞能生蠱,何足為奇?”石堅言語間卻是頗為不屑,“報應(yīng)一說,不過用來恐嚇愚男信女罷了。有何因果,我石堅接下便是!” “你道你還能輕輕松松一走了之不成?” 隨著路中一震怒之音,四周的景物又是一陣詭異的扭曲,似乎像是泛起波紋的水面,倒影逐漸的模糊。緊接著強烈的金光閃爍,猛然之間籠罩了一切,入目所及,都是煌煌一片,萬物虛空,一切皆無。 待金光稍斂,在石堅面前,整座天臺山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尊高足萬丈的帝皇金身,雙手結(jié)出一個碩大的手印,霎那之間,一股浩瀚恐怖的龐大力量,以這虛影手印為心,緩緩彌漫開來! 帝皇金身的雙手所疊的一方莫大手印,轉(zhuǎn)眼已幻化做無邊的須彌天地,天地風雷,無邊混沌,正緩緩旋轉(zhuǎn),如同天塌一般向石堅當頭蓋下。 須彌天地尚未落下,恐怖的風暴便已經(jīng)席卷而至,“嗡嗚”,虛無的空間,這一刻都劇烈的顫抖起來。其中莫大威勢,竟已有當年穹冥帝君雙手圍困紫媛仙子的三分風采。 神道之威,重在借勢蓄勢。一路來石堅雖然不曾失陷,但種種或真或?qū)嵉纳竦谰跋笠呀?jīng)形成了無形有實威壓不斷作用于其心靈上,越是深入,威壓越甚,此時一并引發(fā),又借天臺山地利發(fā)威,這一擊勢如泰山壓卵,已完足以把石堅一舉成擒,毫無抵抗余地! 石堅舉手上迎,一枚龍眼大的珠子從他掌心冒出,迎向彌天巨掌。珠子色澤銀亮,華光內(nèi)蘊,緩緩旋轉(zhuǎn)間不時有絲絲金色電芒從中溢出,契合天地中隱藏的某種玄之又玄的恐怖脈絡(luò),那是由天雷大勢衍生無數(shù)雷劫脈絡(luò)。雷之大勢,天地之威,劫滅之道,不可褻瀆! 雖然這枚小小的珠子與彌天巨掌完不成比例,但巨掌卻由此而停頓下來,從這枚看似渺小的珠子之上,路中一感受到一種讓他也為之忌憚、恐懼的氣息。 “此為何物?”沉默片刻之后,路中一開口詢問。 “雷丹!”石堅淡然道:“渡過二重雷劫之時,石某僥幸留住一縷劫雷,以之為核心,又從金丹大道與符箓之法中悟出疊符之法,十年間每日都要為之疊加三十六道中品雷符,合周天之數(shù),以期聚符成丹,成就外丹之道?!?/br> “什么……”路中一聽在耳中,只覺身上冷汗暗生,須知中品雷符,其實已有不俗的殺傷力,威力從轟碎一塊萬斤磐石到轟塌一座閣樓不等。石堅十年間每日都為雷丹疊加三十六道中品雷符,仔細算來,總共就該有十萬三千一百四十道雷符。也難怪石堅的雷法始終長用不竭,有違常理,關(guān)鍵就在于他有雷丹作為儲備。 哪怕單張雷符,繪制時都需分外小心,只因普通符箓繪制失敗一般都只是白費精力,而雷符繪制失敗卻很可能爆炸,重創(chuàng)繪符者。而石堅如此反復(fù)疊加雷符,難度還要大增,況且每日都要疊加新符,一有閃失,數(shù)萬雷符一并引爆,立即就是尸骨化灰,連神魂都逃脫不了。所以石堅自創(chuàng)的疊符成丹之法,其悟性獨到創(chuàng)意精奇還在其次,關(guān)鍵是他從中顯示的無時不刻赴險如夷,蔑視死亡的心性,這才是他的真正可怕之處。 如今這枚雷丹若是爆炸,威力必定比普通金丹自爆還要巨大許多,只怕可與元嬰自爆相提并論。路中一雖然自付雖不至于被因此毀滅神域,但卻無把握在雷丹巨爆之下護住道場與門人周,一旦因此被毀了大半個道場,精英門人死傷慘重,貫一道威望受到沉重打擊,縱然殺了石堅,又有何意義?更何況石堅背后長劍始終不用,難保還有什么在雷丹爆炸后逃生的后招。 一時路中一進退兩難,懸在空中的巨掌壓下也不是,收起也不是。僵持片刻后,路中一才開口問道:“石道友作此拼命姿態(tài),莫非真以為我是暗算貴公子的罪魁禍首?” “你錯了,我石某自出道以來,與人斗法三千七百零五次,從不惜命,與仇怨無關(guān)!” 石堅的話,讓路中一意識到石少堅之死帶來的另一個嚴重后果——石堅這斗法瘋子這些年來只是因顧慮兒子而行事收斂許多,如今他兒子身亡,也就無所忌憚了。 隨即又聽石堅道:“石某此行前來,有兩重原因:一來我渡四重雷劫在即,故找你打上一場,磨礪道法與心性。二來我這雷丹原本是為不肖子成就外丹之法準備,如今他業(yè)已身亡,故論及因果,總該有人代為承受。” “你兒子身亡,絕非本座加害!”路中一怒道。 “但你敢說,那真兇與你無半點關(guān)系?”石堅冷冷而笑:“我兒自認道途無望,這些年來終日與一群中外神棍混到一起,那真兇必在其中,而且與你貫一道多半關(guān)系匪淺,假借身份,魚目混珠,倒讓我欲查無從。你今日若不與我說個明白,我兒身亡之責,免不了落在你身上!” “我貫一道講究與人方便自己方便,向來與外教人士相處融洽,你若非要以此責我,本座實在無話可說?!甭分幸怀聊毯?,又道:“但你若要追究真兇,我倒認為一人可疑——此人來歷不甚明了,又常年不知行蹤,出入華夏內(nèi)外,與國外修士、神明總有些不清不楚的恩怨,又修習(xí)過我教之‘請神大法’,從中另辟蹊徑,或已成就真神。那狗頭神便是與他有怨才找上門來,當時他又先知先覺,不對尚且面目不明的狗頭神降神者狠下殺手,留了你兒子半條命……總而言之,即使他并非真兇,對你兒之死所負之責至少比本座更大,所知內(nèi)幕也要更多,你去找他,勝過來找本座!” 仔細衡量,路中一發(fā)覺那位自稱歐康里士的西洋教士處事實在滴水不漏,自己難以提供出什么關(guān)于他的有效線索,加上自己與其實在有不少見不得人的交易,所以還是將禍水引向王宗超那為好。 “喔?”石堅聞言點頭,揮手收起雷珠,又將一群貫一道弟子所中蠱物收回。路中一也將金身巨掌收回,撤了神道幻象,整個天地為之一清。 原來石堅剛好在貫一道道場大門之前,與門內(nèi)的路中一各自冷眼相對。由于神力保護,一路上的作戰(zhàn)沒有留下什么太過顯眼的破壞,倒是石堅身上多出受創(chuàng),衣物也有不少殘破之處。他雖然服了龍血丹得以增長壽元,但畢竟不像帝釋天一般元氣渾厚,做不到即時痊愈創(chuàng)傷。 “他們身上還有些余毒未清,故切忌動怒動氣或者與人交手。”石堅寒聲警告,“待我徹底查明真兇,證明確實與你等無關(guān)后,再來為你等解蠱!” “你……”路中一聞言大怒,但又強忍怒氣,其實神道之中也不乏解毒除蠱手段,但神道最重規(guī)則,神職之外,再簡單的事情也往往束手無策。路中一本人尚無解蠱之法,但他卻知道有人已繼承了瘟神符印,且已加入了貫一道主導(dǎo)的“人間天庭”之中,將之請來,想來不難解蠱。而眼前的石堅實已稱得上是修道界中的瘋子,又身攜雷丹,還是不惹為妙。下次他若再找上門來,自己已有了防備,無論如何不會讓他近了道場,也不會冒然派出弟子以致中了蠱物。 就在雙方暫且停戰(zhàn)的功夫,山下突然有一道人影飛速上山,速度極快,近乎貼地而飛,轉(zhuǎn)眼間就由遠而近,從山下直到山上。 貫一道規(guī)定所有拜山者都不能凌空而降,這是一種尊重,所以石堅之前的姿態(tài)才導(dǎo)致大打出手,如今來者看來修為極高,但仍然沿山路上山,就是不想與貫一道起沖突。 “在下天師教張衍修,聞知一貫、雷宵兩位宗主起了些許誤會,故特意趕來居中調(diào)停,還望諸位切勿妄動無名之火。” 聲落人至,只見來者雖然一頭黑發(fā),但眼眸卻呈藍灰色,卻是一位高大英俊的混血青年,向路、石兩人俯身行禮。 “原來是師侄到了,免禮,免禮!”路中一含笑接應(yīng),他與來者雖然未曾見面,但也知道他就是轉(zhuǎn)生外國的一位天師教長老,如今業(yè)已修成金丹,可謂天賦絕佳,前途遠大。雖然此人血統(tǒng)不純,但修道之人,重宿緣、重心性甚于區(qū)區(qū)一具皮囊,既然他已認祖歸宗,起了中國姓名,就當以天師教親傳弟子對待。 石堅固然也知道此人,但他不似路中一待人圓滑周到,也只是冷著臉點頭還禮。 “晚輩前來,除了勉力調(diào)停之外,還有一事需知會兩位師長?!睆堁苄扌羞^禮后,又肅言道:“我華夏之中有人勾結(jié)歐洲吸血鬼,暗中殘害百姓,欲謀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