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系統(tǒng)覺醒
“去去去,哪里來的臟乞丐,也不看看這是誰家誰院,別平白地辱了先生的眼睛?!?/br> 那青年還沒有說什么,一旁的小廝倒是先咋咋乎乎地罵咧了起來。 這少女聽了有些失望,她本來還想要些果腹之物的,現(xiàn)在看來可能是不太行的了。 不過此時一旁看上去本以為不會出聲的青年倒是出聲了。 “你拉了一天的車,也累了,先回去吧?!?/br> 少女抬頭仔細看了一眼,原來那個對她罵罵咧咧的果然好像早上送這先生進梨園的那個車夫。 “先生,可這——” “就這樣吧?!蹦锹曇舨淮罄锩鎱s不容拒絕的意思。 “好吧,”年紀(jì)不大的車夫嘟囔了幾句,“先生就是心善了,管這個乞丐做什么?!?/br> 雖然嘟囔著,不過他還是拉著車走了,他確實拉了一天的,為了掙錢。自然也就不止這位頗有名氣的唱戲的老板這一位人。 不過他剛才嘟囔的話若是被別人聽到了肯定要笑的。 誰不知道這梨園的這位先生雖然唱腔、容貌俱佳,且有人說他的出生好像也是很好的,卻很難熟絡(luò)得起來,即使是稍微相熟的人,他也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樣子。 就像是門墻上的掛畫,沒有煙火氣。 “你也進來吧。”青年老板在那車夫離開后,對著蹲在下面的小姑娘說了一句。 應(yīng)是唱曲兒的緣故,聲音很好聽,像玉石相擊。 少女被他這句話弄得愣了一下,“不、不了,先生。我身上比較臟亂,先生只需拿些吃食給我就感激不盡了。 我就站在門外等您好了。” 但此時恰好有冷風(fēng)吹過,她又防不勝防地微微抖了一下。 “額……好吧,”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先生。您能不能,再借我一件衣衫?” “借?”青年輕聲重復(fù)了一遍。 “進來吧,我可不想再說一遍了。” 他對這個臟兮兮的小乞丐有印象。早上他去梨園的時候這乞兒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他記得這個小個子的眼神。 青年老板見過很多人的眼睛,軍閥達官、富商貴人,平頭百姓、地痞無賴,但極少看到這樣澄澈的、好像里面什么亂七八糟的情緒都沒有的,純粹的眼神。 人的眼睛很難以騙人,他唱了多年的戲,也見多了這里的人。 少女乖乖地進去了。 穿過不大的院子,進入一間裝扮得有些樸素的男人的房間。 這屋子里也沒有什么煙火氣,就像他的主人一樣。比起“家”更像是個偶爾回來只為小憩一覺的暫居之處。 “我不喜別人和我住在一起?!?/br> “哦?!鄙倥砂桶偷卮鹆艘粋€字,其實沒聽懂他想表達什么意思,總之先答了一下。 “廚房里只有點心,你自己去拿?!?/br> 原來如此,這兩句話連起來是想要表示他沒有仆從,多半廚房也是不用的,只有之前可能是從酒樓茶館里帶回來的一些點心,要吃的話,自個兒去拿—— 這樣的意思。 她理解懂了。 “先生,你是個好人。倘若有一天我有了能夠報答您的方法,我一定會報答你的?!?/br> 語氣十分認真,也完全出自于她的本心。 她雖沒有記憶,但知恩圖報,原是常理。 “報答?”青年竟輕笑了一聲。 “你什么都沒有,現(xiàn)在能報答我什么?一個乞兒,以后又能報答我什么?” 他本來比較涼的語氣好像忽然更嚴(yán)寒了幾分。 他……生氣了嗎? 雖然小姑娘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生氣。 “我……”她竟是仔細思考了起來, “我還不知道以后能報答您什么,現(xiàn)在的話,我也……”言出卻無行,她有點兒慚愧。 “??!現(xiàn)在的話——” “先生,”她抬起臉來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有點兒高興。 “先生,您且等我一下?!?/br> 說完她就像一陣風(fēng)一樣地往外跑走了。 “……莫名其妙?!?/br> 青年先生看著跑出去的身影,忍不住低聲吐出了四個字。 但也莫名其妙的是,在一晌過后,他竟也應(yīng)了敲門聲去開門讓那個小乞丐再進來。 “先生,”她跑得有一點兒喘氣,“我現(xiàn)在什么也沒有,所以只能給您這束花。昨夜路過時我見著的,覺著很好看?!?/br> “……” 先生覺得這是一個傻子,但傻子不一定是個壞詞。 他皺了皺眉,刻意掩過本要有的笑意,聲音又加重了一點兒,“我的房間哪兒有地方可以放這些野花野草?!?/br> 嗯——環(huán)視一周,果然一個花瓶也無。 此時二人幾語,誰也未曾料想過以后會發(fā)生的事情了。 比如先生竟然善心大發(fā)地幫她找了繡娘的工作,她比較聰明,并不難上手。說明先生其實心不對口。 比如在先生問她的名字時她自取了“星?!?。因為她醒來時見到的第一眼是一片夜空,雖然星星很少,但她希望天空中滿是星辰,就像大海一樣。 又比如,她還是沒能找到原先就認識自己的人。那究竟自己是從哪兒來的呢?難不成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她也未曾想過有一句話叫做“人生如過,誰都是一過?!?/br> 從那以后,她偶爾見著了什么自己覺得好玩、有趣兒的玩意兒便會送一個給先生,就像那天她送了花一樣。 因為她覺得先生偶爾會覺得很無趣,所以送他這些。 但有個詞叫做“好景不長”,這還真的是—— 好景不長。 在冬天還沒有過去的時候,在她在某次之后再一次踏進那院子的時候。 于她有恩的青年只半倚靠在院子里唯一的一棵梅樹旁,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鮮血染上。 一瞬間腦子里所有的情緒和想法都爆發(fā)出來了,大腦變得發(fā)熱、渾濁、混沌、震蕩,朦朧中意識里好像有什么聲音在詢問她的名字。 “星海。 我的名字是……星海。” 在她的聲音答出的那一剎那,整個天地之間都為之變了顏色。不再是晴空,而變成了一片滿盈星辰的夜空,腳下的土地不再是熟悉的地面,而成為了一片干涸的、龜裂的,如同地獄一般的裂土。 她竟進入到了另一片空間里! 「承載者的名字,錄入?!?/br> 「檢索承載者的情緒——完成?!?/br> 「判定承載者達到開啟莊園的欲望標(biāo)準(zhǔn)。」 「載入形成〖惡魔莊園〗」 「承載者的愿望為——」 「拯救?!?/br> 機械的語音一道道地響起,回蕩在這個空蕩蕩的世界之中。 一顆散發(fā)著淡藍色光芒的菱形半透明寶石浮在了這一片詭異空間的半空之中。 「您好,承載者星海?!?/br> 「〖惡魔莊園〗服務(wù)者為您服務(wù),祝您使用順利?!?/br> ——◇——◇——◇——◇——◇——◇——◇——◇—— 有的時候,從一座城回到另一座城,并非很遙遠。 在就要到達少女和青年想要去的那座城的一條不寬的泥土路上。 一輛馬車正緩緩而行。 駕車的是一個小姑娘。 一個長相很端正的,眉如楊柳、眸如星月的小姑娘。 “先生,好像就快要到啦?!?/br> 聞言,從馬車車廂里伸出來一只略有蒼白的、骨節(jié)分明的好看的手來,半掀車簾。 “的確……是就要到了?!?/br> 在一路上有人同少女講了這么一個故事。 從前有那么一個富家公子,他出生于錦衣富貴之中,且姿容又好,從小便如天之驕子一般,無什么憂慮。 而在他漸漸長大之時,國難愈發(fā)嚴(yán)重,國家外有強國侵進,內(nèi)里自然也動亂不已,每天都會有炮火聲在這片土地上的各個地方響起。 已為少年的富家公子自然也同許許多多一腔熱血心氣的青年人一般,想著要報效國家,拋灑鮮血。 可是……可是有一天,他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是在做著賣國之財,自己的榮華富貴竟全是由這骯臟的由來構(gòu)成的。 他一下子很驚慌,不知所措。 他曾勸說過父親,但沒有什么用。于是他便下定決心要做與父親相反的事情,來彌補這一切。 直到有一天他藏了一個人在家中,這是個從事秘密諜報工作的人,也是少年所尊敬、敬仰的一類人。 但也是這個人……最終為這個家?guī)砹藴珥斨疄?zāi)。 其結(jié)果是,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幾乎無一幸存。 少年的父親,少年的母親,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死了。 除了他。 諷刺的是,也只除了他。 他很悲憤、很疑惑,他也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對還是不對了。 他本心已涼,在舊識的幫助之下離開了那個地方,從此冷心冷面,不為好,也不為惡。只愿在幼時常聽的梨園戲中唱罷一生,寥度年月。 但他又遇到了一個人,或許她又讓他的心重新回暖了起來。 無關(guān)風(fēng)月,不論情淺義深。 他又一次做了和曾經(jīng)一樣的事情,他幫了一個人,只不過這一次,他只身一人。 青年的故鄉(xiāng)里有一座梅園,不是梨園,卻是梅苑。 那里面長了不止一棵的梅花樹。 小姑娘陪著他在那舊園子里聽他淺唱了一曲,從小風(fēng)中傳出青年的輕咳幾聲,他依然如初見時一般,如明月,如松雪。 來年春天,故城里的梨花像雪一樣開的時候,這位昔日的名角把生命也留在了這里。 她的力量不夠,做不到拯救,也只能是延緩傷勢而已。 他說“知恩圖報,那你便送我最后一程吧”。 小姑娘答應(yīng)了。 “先生,”她低喃道,“我不知道這里從前發(fā)生了什么,往后又會發(fā)生什么?!?/br> 但愿你的國、你的家,能夠終迎來天下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