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堪回首的往事
秦明上前禮貌點頭,然后看著蘇薇,淺笑道:“請問,在下可以和姑娘一起拼桌嗎?” 蘇薇一手撐著下顎,抬頭看他說道:“不好意思,我們這里沒有空位。” 秦明聞言,瞄了一眼那個空著的位子,又看著蘇薇,繼續(xù)笑道:“姑娘,那里明明有一個空位?!?/br> 蘇薇慢悠悠道:“我給我家二狗叫的姑娘就要來了?!?/br> 林蕭用余光瞟了一眼從舞臺下來的女子,朝身側(cè)的蘇薇道:“三小姐,我離開一下?!?/br> 蘇薇正朝秦明,欠抽的微晃腦袋,聞言,胳膊肘向下一滑,腦袋險些嗑到案幾上,還來不及說什么,林蕭已經(jīng)走遠。 秦明瞅了一眼離去的林蕭,又看向茫然的蘇薇,笑道:“這下有空位了?” 蘇薇翻個死魚眼,小七則是顯得小心翼翼,在秦明和他身后的黑衣武士身上,來回掃視。 秦明很是不氣的輕掀衣擺坐下,看著坐姿很是悠哉的蘇薇,莞爾道:“姑娘,你和我近來見過的姑娘相比,顯得別具一格,想不到,天澤國竟也有如此有才又豪爽的姑娘?!?/br> 蘇薇看著自己的坐姿,盤著一只腿,一只腿彎曲著一直抖動,右手肘架在膝上,在這個民風(fēng)保守的國度,當(dāng)真是不雅。 蘇薇收回一直腿,改成盤膝而坐。 秦明還以為自己善意的提醒,蘇薇便有所收斂,誰知,蘇薇的下一句話,他便知曉,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蘇薇低頭拉扯著裙擺,蹙眉道:“下次出來,還是穿男裝,方便?!?/br> 秦明輕笑一聲,又道:“姑娘,你看起來,不像是天澤國的人。” 蘇薇兀自低頭整理裙擺,回道:“現(xiàn)在算是吧?!?/br> 秦明不解道:“何為......算是?” 蘇薇抬頭瞅了他一眼:“你是想調(diào)查戶口嗎?” 秦明笑道:“姑娘看起來性格豪爽,卻不想,與人接觸,竟如此謹慎,你怕我是壞人嗎?” 蘇薇又翻個白眼,然后拿起案幾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秦明道:“姑娘,你可曾聽過一個傳說?” 蘇薇邊倒酒,邊說道:“我聽過好多傳說?!?/br> 秦明看著她稚嫩的小臉,淺笑道:“哦?是嗎?那你可聽過一個名為彼岸天的地方?” 蘇薇略一思忖,舉杯喃喃道:“我聽過彼岸花?!?/br> 秦明沒有在意她的胡言亂語,繼續(xù)道:“傳說,彼岸天在天澤國的某個神秘地方,那里有座神女之墓,只要喚醒神女后,便可以獲得毀滅整個世界的力量。” 蘇薇看著他微笑的丹鳳眼,越發(fā)覺得陰沉,好似他就是那個要毀滅世界的人。 她擠出一絲假笑:“大哥哥,你這是要上天的節(jié)奏啊?” 秦明覺得她的話風(fēng),很有風(fēng)格,忍不住低頭一笑。 蘇薇瞅著他一眼:“大哥哥,你想干森么?” 秦明毫不掩飾,看著她說道:“我想找到那個地方。” 蘇薇愣神,然后道:“那你去啊?!?/br> 秦明失聲一笑,看向蘇薇的眼神有些古怪,好似是在研究什么奇珍異寶般。 蘇薇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他深邃的雙眸,盡管帶著笑意,卻如同鋒利的寒冰,直穿人的心口。 “喂,喂,你這么盯著人家看,真的很沒有禮貌?。 ?/br> 蘇薇惱道。 秦明淺笑,緩緩起身:“蘇小姐,很榮幸,在離開天澤國的前一夜,可以有緣和你見上一面,我相信,很快,我們便會再見。” 他舉手作揖道:“秦明告辭,后會有期?!?/br> 蘇薇抬頭看著他,一語不發(fā)。 秦明身后的黑衣武士,陰沉的雙眸掃視了她一眼,然后緊隨秦明離開。 小七見二人總算走了,拉著一臉莫名其妙的蘇薇,說道:“小姐,這個人怎么那么奇怪?跑來說個故事就走了?!?/br> 蘇薇微微蹙眉,看向消失在大門的二人,低聲喃喃道:“他怎么知道我姓蘇?” ...... 綾羅紅綢,典雅裝飾,燭光昏暗。 女子一身紫紗衣裙,胸口白皙的皮膚,在薄紗的遮掩下,若隱若現(xiàn)。 她緩緩抬起嬌嫩的玉手,轉(zhuǎn)動燭臺,靠墻而立的書架,從中心向兩側(cè)打開,露出一道僅一人可通過的縫隙。 少頃,絲竹之音被厚重的石門關(guān)在門外,里面負手而立一位白衣少年。 女子摘下面紗,眼睛流盼嫵媚,玉脂雪肌,她從右手食指的戒指暗扣中,取出一張小字條,恭敬的雙手遞上。 “公子,這是主公讓婉兒轉(zhuǎn)交給你的名單。” 白衣少年緩緩轉(zhuǎn)過身,正是無名山莊的先生,蘇薇口中的二狗。 林蕭一手接過字條,用拇指搓開,目光冷峻,凝視上面三個人的名字。 婉兒又道:“主公命公子在一個月內(nèi),讓這些人消失?!?/br> 林蕭沉聲道:“好,我知道了?!彼尖馄毯髥柕溃骸敖鼇?,你這邊,可有打聽到有關(guān)李天一的事情?” 婉兒道:“婉兒正準備向公子稟報,卻不想公子今日突然到訪。” 林蕭知曉她的言外之意,直接道:“打聽到什么?” 婉兒見他有意岔開話題,便道:“據(jù)說兩個月后,李天一要去一趟伏龍山,參加修行者的問道大會?!?/br> 林蕭蹙眉思索一番,然后微微頷首。 婉兒清澈的雙眸閃過一絲憂慮,沉默片刻后,問道:“公子有何打算?” 林蕭側(cè)臉瞅了她一眼,然后望向身前跳動的燭火,冷道:“你不必知曉,若是沒有重要的事情,我先走了?!?/br> 林蕭走近燭臺,將手中的字條燒毀。 半晌,婉兒又道:“公子向來獨來獨往,怎會和無名山莊三小姐在一起?” 林蕭轉(zhuǎn)過身,神情淡漠看向她,說道:“水婉兒,你不覺得你說的話,已經(jīng)越界了嗎?” 水婉兒惶恐低頭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dān)心,公子本就為了打探,當(dāng)年那件事背后的真相,而深入狼虎之口,若是和無名山莊的人走太近,會被人發(fā)現(xiàn)了你的身份?!?/br> 林蕭兀自向出口走去,走到她身側(cè)時,停下腳步,直視前方道:“你管好自己便好?!?/br> 水婉兒垂下長長的睫毛,聽到身后傳來的石門聲,不禁心頭一顫。 她拇指輕輕摩挲著左手腕的刀疤,雖然這些年擦了不少祛疤的藥,表面也看不出傷痕,她依舊可以感受到,當(dāng)時絕望揮刀割腕,那鉆心的疼痛。 風(fēng)雨交加的夜晚,電閃雷鳴。 那個毫無衣物遮體的高大身影,在驚雷的照耀下,猙獰大笑的面孔更顯恐怖,那如同地獄的魔音在回蕩著:“小美人,不要害怕,大爺我會好好疼你的?!?/br> 只有十四歲的水婉兒,被那個粗狂的中年男子,撕開了半邊衣服。 她一手拿著匕首,另一只手腕流淌著鮮血,瑟瑟發(fā)抖蹲坐在墻角,清澈的雙眸,沾滿無助和恨意的淚水。 “你......你不要過來......”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的養(yǎng)父為了三十兩銀子,便將她賣給青樓。 她的養(yǎng)父極愛飲酒,喝醉后便會對她拳打腳踢,盡管如此,她從不敢恨他,因為,沒有他,或許自己早在鬧饑荒的時候,便餓死街頭,是養(yǎng)父收留了她,所以,她只有一直討好養(yǎng)父,好讓自己少挨打。 然而,在她感覺自己就要死的那一刻,才真正知曉,這些年,養(yǎng)父從未真正善待過她。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水婉兒毫無血色的稚嫩面孔,銳利的雙眸中,隱隱透出舐血的寒光,這句話,或許是對眼前這個魔鬼所說,也或許,是對那個養(yǎng)了她八年的養(yǎng)父所說。 她緩緩舉起手中的匕首,全身顫抖的厲害,卻始終不敢捅進自己的心窩。 “啊——” 逐漸向她靠近的男子,突然痛呼一聲,他低下頭,看著那道明亮的劍鋒,直穿他的胸口,還來不及去看身后的人,那道劍鋒猛然被抽出。 登時,他胸口的鮮血噴涌而出,水婉兒嚇得全身一顫,臉上被溫?zé)岬孽r血濺到,她伸手輕撫那血跡,整個人的精神已達到崩潰的邊緣。 男子雙腿一軟,跪了下去,他身后的黑衣少年,一腳朝他背后蹬去,他毫無招架的撲倒在地。 水婉兒驚恐的看著,那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少年,他將手中長劍倒舉之后,狠狠又給了那人一劍,確定他真的死了,便拔出長劍。 少年清雋的面孔,幽暗的雙眸,淡淡直視已經(jīng)嚇得不行的水婉兒。 他緩緩向她靠近,濕透的衣服一直在滴著水,他俯身半蹲看著她。 水婉兒也不知是嚇傻了,還是下意識覺得少年不會對她怎么樣,她手中舉著的匕首,竟輕而易舉被他拿下。 少年將匕首隨意向后一扔,然后起身,拉著床上的紗帳一角,用力一扯,便撕下一大塊白紗,扔給水婉兒。 水婉兒被突如其來的白紗整個蒙住,她漸漸收回心神,拉開頭上的白紗,露出還在驚恐的大眼睛,直直盯著同樣看著她的少年。 少年道:“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一是在這里等著官差來抓你,二是跟我去殺人?!?/br> 水婉兒呆若木雞,他的神情雖然冷淡,但是那好聽的低沉嗓音,卻有種安撫人的魔力。 少年見她沉默不語,便不再理會,今夜他的任務(wù)完成。 他走到窗欞邊,電閃雷鳴依舊,風(fēng)雨從小小的窗口強灌而入。 他一手撐著窗臺,暮然發(fā)力,剛想一躍跳下。 身后的少女突然開口喊道:“請帶我走——” 少年微微一怔,然后回頭,看著已經(jīng)起身的她,思忖片刻,說道:“你敢殺人嗎?” 水婉兒怔了怔,不由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男子,露出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毒辣眼神,她看向窗欞前,那個毫無畏懼風(fēng)雨的少年,斬釘截鐵道:“我敢!” 那一夜,她第一次殺人,就是用那個準備自盡的匕首,狠狠扎進他養(yǎng)父的心窩。 那個將她視為牲畜般對待的養(yǎng)父,在他死的那一刻,也無法預(yù)料,殺死他的,竟是那個連雞都不敢殺的水婉兒。 水婉兒看著游走在死亡邊緣的養(yǎng)父,眼神里透露出來的驚恐之意,登時大感痛快,雖然她沾滿血跡的手,顫抖的很厲害,雖然她還是很害怕,但是,她笑了,那是大仇得報的笑,那是重獲自由的笑。 等到養(yǎng)父不甘心的閉上雙眼,水婉兒松開插在他心窩的匕首,向后踉蹌倒退,撞到身后站立的少年。 她緩緩側(cè)臉抬頭,對上那個依舊冷漠的雙眸,失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