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棋差一著
武田信繁看著不遠處聳立的江戶城,雙目微瞇,雙手不停的把玩著軍配,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說突然,西邊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顯然是北條軍先行發(fā)起了進攻。武田信繁雙手一頓,轉身對武田義信說道“太郎,你要記住,北條氏政雖然有著這樣那樣的缺陷,但絕對配得上氏康公兒子的身份。若不是關東有墨龍公在,我真想立刻找機會將其扼殺!” 武田義信還是第一次看到武田信繁如此失態(tài),眉頭一挑,顧不上之前的芥蒂,疑惑的問道“叔父何出此言?” 武田信繁見武田義信不懂,不禁嘆息一聲,“此人雖然各方面能力不過是中人之資,但是對人心的洞察力準確的有些可怕,單憑這一點,他要是中途不死,日后成就恐怕還在氏康公之上。”說完,便大喝道“傳令下去,發(fā)起進攻!” 武田義信暗自皺眉,雖然他一向十分敬重自己的叔父,但是對北條氏政還是頗不以為然,只是他將這想法埋在心里,表面上做出一副受教的樣子。而后來到飯富虎昌身邊,低聲問道“老師,叔父為何一聽到北條軍先行發(fā)起攻擊便如此失態(tài)?” 飯富虎昌嘿嘿一笑,也壓低聲音回答道“本家乃是客軍,本就戰(zhàn)意不強,所以北條氏政在軍議上將最硬的骨頭留下自己啃。眼下又率先發(fā)起攻擊,吸引守軍注意力,為的就是要本家和今川家等到負責方向防守空虛后一戰(zhàn)破之。” 武田義信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論行軍打仗,他的確可以完爆北條氏政,甚至就連武田晴信在他這個年紀時也遠不及他,但若是工于心計,卻是遜色北條氏政許多。“對北條家而言,自然是希望越快攻下江戶城越好,這樣就可以在沒有后顧之憂的情況下長驅直入,直奔小金城。那么叔父直接下令發(fā)起攻擊就是為了讓北條氏政的企圖落空,將此戰(zhàn)打成一場曠日持久的戰(zhàn)斗,拖到老師的四大軍團返回嗎?如此一來,既可以為東部的伊達家出兵爭取時間,又可以讓北條家在此戰(zhàn)勞而無功,避免其在擊敗上杉家后迅速做大,超出控制?!?/br>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后,武田義信也毫不扭捏,立刻躬身對武田信繁道歉“叔父,是我幼稚了?!?/br> 武田信繁擺了擺手,卻是長嘆一聲“幼稚的不是你,是我啊。原本我與兄長謀劃關東,讓北條家與上杉家互相牽制,拼的兩敗俱傷。墨龍公若是真的死在上野國,那么四分五裂的冢原家正好可以與下野國、常陸國各勢力相互牽制,若是沒死,雙方大不了血戰(zhàn)一場。以墨龍公的才華,就算費些事,擊敗兩國聯(lián)軍也是意料之內,就在他要開始下野國與常陸國攻略之時,本家引北條家、今川家東征江戶城,逼墨龍公退兵,從而給兩國的各大勢力休養(yǎng)生息,恢復實力的機會。這樣,本家在五年內,都可以安心攻略信濃一國,并成功實現(xiàn)領國化。一切都在預料之內,只是想不到墨龍公棋高一著,居然憑借將門山一戰(zhàn),將兩國聯(lián)軍主力全數(shù)殲滅,并組建起四大軍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兩國之地。而直到現(xiàn)在,我們才剛剛開始進攻江戶城……太郎,有一點你說的很對,不管外部環(huán)境如何,增強自己的實力總歸是對的,北信濃必須盡快攻下來!” 武田義信聞言默然,良久方才試探著開口道“那真田家?” “真田一族本就是墨龍公推薦進入本家,傾向冢原家無可厚非。就算真田幸隆把嫡長子送到冢原家出仕,他的二兒子還在本家做人質,翻不了天。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光靠合戰(zhàn),想要擊敗村上義清實在太難,要想攻略北信濃,真田幸隆的謀略是必須的,所以你可以轉告他,本家不會動真田家的?!蔽涮镄欧弊旖锹冻鲆唤z復雜的笑容,他很清楚武田義信不光與甲斐眾將走的很近,而且由于親近冢原墨龍的關系,豐田半助的水韻屋,始于甲斐上野兩國、后發(fā)展到整個甲信地區(qū)的魔龍會、北信濃的真田幸隆等勢力都很支持武田義信。從各大勢力的支持度上來看,武田義信的繼承人地位穩(wěn)固的幾乎無可動搖,但是若是日后接班,是否會因與冢原家的外交而出現(xiàn)什么變動就讓人憂慮了。 就在幾人聊天時,北條軍負責攻略的江戶城西面已經(jīng)拼出了真火來。在目光灼灼的北條氏政指揮下,北條氏繁統(tǒng)帥的赤備與清水康英統(tǒng)帥的白備再一次擔任了主攻,無數(shù)足輕在武士的指揮帶領下,扛著或舊或新的擋箭板,嗷嗷叫著朝護城河沖去。在他們的身后,是緊握長弓背背弓失的遠程打擊部隊。由于連年征戰(zhàn),國力枯竭,北條家已經(jīng)無力像冢原軍那樣瘋狂的采購鐵炮了,因此鐵炮裝備率非常低,主要的遠程打擊手段還是依靠長弓。很快,沖在前排的足輕便試探出了站在城墻上的冢原軍遠程打擊的極限距離,紛紛將擋箭板放下,弓足輕則站立在擋箭板后,時準備進行“火力壓制”。而大部分足輕則開始賣力的刨地,將泥土裝入破舊的袋子中,戰(zhàn)場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寧靜。 看到將士們已經(jīng)準備就緒,北條氏政狠狠的壓下軍配,近乎癲狂的吼叫道“進攻?。?!” 著北條氏政一聲令下,無數(shù)足輕在武士的帶領下瘋狂的沖向護城河,而在城樓上防御的冢原軍也立刻發(fā)起攻擊,躲在擋箭板后的北條軍弓足輕則即將擋箭板前移一段距離,而后開始用力拉開長弓,對城墻上的冢原軍進行壓制。一時間箭如飛蝗,在這樣高密度打擊下,雙方受傷的人開始急劇增加。雖然在日本戰(zhàn)國時期,長弓的威力已經(jīng)很難奈何得了武士們的大鎧,但是對于只有簡陋竹鎧、甚至沒有什么鎧甲的低級足輕而言,依舊非常致命。不過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武器裝備的優(yōu)劣頓時體現(xiàn)出來,北條軍中那些臨時招募來的農(nóng)兵,征服武藏國過程中歸降的小豪族士兵,在冢原軍箭矢攻擊下,根本無法抵擋,許多人甚至被一箭貫顱,這些足輕才沖出十幾米便不得不將手中的裝滿泥土的袋子向前丟出,而后狼狽后撤,更有甚者,就將袋子地一丟,轉頭就跑。而作為新銳部隊的赤備和白備,裝備雖然不及北條氏康時期,但卻是遠遠優(yōu)于那些農(nóng)兵,他們一身鎧甲雖然算不上什么高級的貨色,但總歸是全套防具,一件不缺,竹子制作、外包少許鐵片的陣笠可以有效的抵御那些后勁不足的弓失射擊,而那些低級武士與高級足輕則裝備了額金和缽鐵,即便被弓失射中腦袋,也有很大機會保住性命。反觀冢原軍裝備就令人發(fā)指了,由于冢原墨龍八十萬石領地只養(yǎng)了一萬多常備,因此在武器裝備上可以說是非常豪華。包鐵皮的陣笠或是內襯鐵片的半首可以說是一人手一件,因此在對射的過程中可以說是占盡了便宜。 而且自始至終,都是冢原軍的弓足輕在與北條軍的弓足輕較量,鐵炮足輕則不懷好意的看著那些最能忍受箭雨的北條軍常備,等到雙方直線距離只有三十米左右時,那些最兇悍,沖在最前邊的北條軍開始減速,準備朝護城河里拋擲泥土,就在這時,鐵炮轟鳴,無數(shù)剛剛從武藏攻略中成長起來的北條軍新秀便這樣不甘的倒在了江戶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