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暢怡園
沈和與孫康坐在值班房休息室等待著皇帝的召見,果然,沒過一個時辰,就有一個小內監(jiān)跑過來,道“閣老!”卻發(fā)現(xiàn)孫康也在這里,沒有回去,一笑道“呦,孫大人也在,省的奴婢到大理寺跑一趟了?!?/br> 沈和心中有數(shù),故作姿態(tài)的道“公公有何事?” 小內監(jiān)道“回閣老,皇上召見二位,在暢怡園等著二位呢!” 孫康看了看沈和,只見沈和點點頭,道“公公先回,我二人隨后就到?!?/br> 小內監(jiān)還不忘啰嗦一句,道“千萬不要讓皇上久等?!?/br> 沈和道“知道了,就來?!?/br> 小內監(jiān)走后,孫康起身道“看來正被你我說中了?!?/br> 沈和起身,正了正烏紗帽,道“走吧!到那里見機行事,切記不要再魯莽了?!?/br> 孫康道“是,閣老。” 暢怡園,乃是建文皇帝登基之后修建的皇家內園,雖然不大,但是奇花異草,四季如春,雖不是金碧輝煌,但也是雕梁畫棟,鳥語花香,不落俗套,當年朱棣就非常喜歡在這里辦公和召見大臣處理國事。 到了朱高熾,由于身體羸弱,見不得外面風涼,所以很少去,改為在謹身殿辦公和處理國政,但是此次皇帝竟然在暢怡園召見二人,這里面的用意值得玩味。 二人來到暢怡園,園門外的小內監(jiān)跑進去通報了一聲,回來道“二位大人,請吧!” 在小內監(jiān)的引領之下,只見皇帝正躺在暖閣中小憩,閉著眼睛,雖面色平靜,但難掩憔悴,四周擺放著火爐,身上蓋著錦被,一縷清香從香爐內冉冉升起,幾個宮娥手捧藥罐痰盂等物件,伺候左右。 二人立在暖閣之外,跪下輕聲到“臣沈和叩見陛下?!薄俺即罄硭聦O康叩見陛下?!?/br> 朱高熾眼簾動了動,瞇著一條縫,無精打采的道“平身,賜坐?!?/br> 二人道“謝陛下?!?/br> 只見兩個宮娥搬來兩個繡凳子,二人欠身而坐,與朱高熾只隔著一層竹簾,但是透過竹簾的縫隙,二人發(fā)現(xiàn)此時的皇帝精神萎靡,面色蒼白,無精打采,二人均是眉頭一皺。 朱高熾沒有說話,而是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二人坐在對面坐如針氈,面面私覷,氣氛平靜中帶著一絲難以捉摸不透的氣息。 過了半柱香的功夫,皇帝終于半睜開龍眼,看了一眼二人,隨即又閉上,聲音舒緩的道“你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朕吶?” 二人一愣,互對了一下眼色,沈和欠身試探性的道“不知陛下指的是什么?” 皇帝道“看來你們果然有事情瞞著朕。”又道“就從今天的朝會開始說吧!” 沈和道“陛下,太子成婚,冊立太子妃,時機未到,皇上龍體欠安,如果此時太子舉行大婚,顯然不合時宜,那滿朝文武雖多有附和,但都是奉承之言?!?/br> 皇帝嘆口氣,道“朕當然知道,這些人看朕不行了,一個個心里都在打著算盤,都想趁機奉承太子,不過,這也無可厚非,朕心里有數(shù)?!?/br> 沈和道“皇上圣明。” 皇帝看著二人又道“如今滿朝文武沒幾個是正直無私的了,看來就只有你們兩個能和朕說說話了?!?/br> 孫康剛要開口,沈和搖搖頭?;实鄄[著眼睛,看了一眼孫康,道“孫康啊!你如此年輕,又如此能力出眾,還耿直穩(wěn)重,你為何不像他們那樣附和太子呀?” 孫康起身,跪下道“臣不敢?!?/br> 皇帝道“你今天公然維護大臣,攬罪責,你還是有膽量的,所以你不是不敢,而是不想?!?/br> 孫康面不改色,沒有說話,皇帝看著二人,犯“今天朕就是 想聽聽你倆的真話,是關于太子的?!?/br> 沈和道“陛下,太子仁德備至,行事果敢,頗有先帝之風?!?/br> 皇帝搖搖頭,道“這一點先帝曾經(jīng)也說過,只不過太子還太年輕了,涉世未深,許多事情看不清楚,有的時候行事果敢并一定就是好事,而是魯莽。” 沈和心里一咯噔,沒有說話,皇帝道“他瞞著朕收回錦衣衛(wèi)指揮使權,你們以為朕不知道?朕有的時候雖然看不見,但是還可以聽得見?!?/br> 沈和面部羞慚的道“錦衣衛(wèi)擅自調動九門禁軍,觸犯了國家法紀,是老臣失職,請陛下責罰?!闭f罷跪了下去?!?/br> 皇帝擺擺手,道“都起來吧!地上涼?!倍似鹕?,坐回原位?!?/br> 皇帝又道“太子不單單是在敲打你,這也是在試探朕吶!收回錦衣衛(wèi)指揮使權,如此不動聲色,卻又是雷厲風行,這不是什么好事?!?/br> 沈和道“但是這恰恰說明,太子有大魄力,敢想敢做,我大明朝幅員遼闊,萬邦環(huán)飼,要的就是這種魄力。” 皇帝道“所以朕并沒有戳破他,朕也就當不知道,但是太子骨子里那種獨斷卻讓朕不放心吶!”說完看了一眼孫康,孫康低頭不語。 沈和順著皇帝的目光也看了一眼孫康,知道皇帝要有意提拔孫康,想要將孫康進入內閣,為以后的朝局鋪路,沈和心中有數(shù),但是沒有說話。 皇帝看著孫康,微微一笑道“孫康??!你要學會去和太子相處,你要主動靠近他,發(fā)現(xiàn)他的不足,立馬糾正。”又道“一個真正的能臣不一定能力有多出眾,也不一定為皇帝出多少治國良策,但是一定要發(fā)現(xiàn)皇帝的不足,并且能夠大膽的提出來,及時糾正,這才是一個真正的大臣,你知道嗎?” 孫康道“臣謹記陛下教誨,不敢有忘?!?/br> 皇帝點點頭,看著二人,道“說吧!你們還有什么事情瞞著朕?” 二人大驚,心里直打鼓,不知如何開口,孫康幾次欲言又止。 皇帝瞇著眼睛,觀察著二人,道“既然你們都不說,那朕就給你倆起個頭吧!” 二人頓時惶恐不安。沈和剛要說話,皇帝卻先開口,道“山東、湖北兩省的數(shù)萬大軍是不是化整為零,悄悄到了霸州?”此話一出,二人立馬如坐針氈,戰(zhàn)戰(zhàn)兢兢,惶恐不安,皇帝又道“大同府守備劉懷忠是不是也秘密調到了霸州?”皇帝說著話,眼睛始終是瞇著,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和表情,但是話語中的重量卻是泰山壓頂一般。 二人心道“沒想到皇帝都已經(jīng)知道了,而且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是為何?”二人心里直打鼓,所以更加的不知所措,要知道這件事的后果,不亞于發(fā)動了一場政變。 沈和孫康二人噗通一聲跪下,匍匐在地,沈和道“臣擅自調兵,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br> 皇帝掙扎著坐起來,旁邊的宮娥手捧痰盂和茶水,皇帝喝了口茶,漱了口,復又看著二人,道“是不是邊關出什么事了?” 事到如今,沈和知道不能再隱瞞了,只好將事情和盤托出,說完面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孫康,孫康又道“陛下,如今事態(tài)緊急,我們必須早做準備?!?/br> 皇帝嘆口氣,道“太子還不知道吧?” 孫康道“回陛下,太子不知。” 皇帝點點頭,道“所以你們極力的阻攔太子?!笨粗蚝陀值馈澳肯率虑榫烤沟搅耸裁淳车亓耍俊?/br> 沈和道“如今,蒙古人已經(jīng)在邊境集結,隨時都可能發(fā)難?!?/br> 皇帝面無表情,嘆口氣,道“許大人,你出來吧!” 只看從暖閣屏風后面轉出一人,正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許勁松,沈和與孫康一驚,看著許勁松。 許勁松道“見過二位大人?!闭f完立在一邊。 皇帝看著沈和孫康二人,道“事情的經(jīng)過朕已經(jīng)聽許大人簡略的說了一遍?!笨粗S勁松又道“將你的最新情報告訴二位吧!” 許勁松道“是,陛下?!?/br> 許勁松對著二人道“根據(jù)我錦衣衛(wèi)收集到的最新情報,蒙古的怯薛軍已經(jīng)潛伏到了京城的四周,數(shù)量大概有三千左右?!?/br> 沈和大驚失色,道“怯薛軍?” 許勁松點點頭,道“正是?!?/br> 孫康坐在一邊,面色布滿陰霾,道“這怯薛軍難道就是當年跟著成吉思汗橫掃天下的親軍衛(wèi)隊?” 沈和點頭,道“正是,傳說怯薛軍滿萬,將天下無敵,也叫萬人軍、無敵軍?!?/br> 孫康皺眉道“三千怯薛軍竟然就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太可怕了?!庇值馈翱捎惺裁崔k法分散瓦解他們?” 許勁松搖搖頭,道“他們組織嚴密,軍紀嚴明,想要分化瓦解他們絕不可能,除非我們以數(shù)倍的兵力對他們展開正面圍剿,不過他們現(xiàn)在化整為零,正面圍剿難度太大。” 孫康道“看來他們是在等一道命令,一旦他們得到命令,后果不堪設想?!?/br> 沈和道“如果我們能夠知道他們的目的,就能對癥下藥了?!?/br> 許勁松道“你們想想,他們分散在京城周邊,這里面大有文章。” 孫康忽然驚愕的跳了起來,道“難道他們是想………?” 所有人都開始緊張起來,許勁松點點頭道“目的很顯然,種種跡象都在印證著我們的猜測。” 沈和道“他們的目標既然是京城,我們就可以隨機應變了?!?/br> 皇帝掃視著三人,道“外面有二十萬大軍,里面有三千怯薛軍,你們要商量出一個對策出來。” 沈和道“陛下,如今京城的巡防營和九門禁軍加上御林軍一共是三萬多人,都是精銳,三萬對三千,我們的把握還是挺大,我們要做的就是爭取時間?!?/br> 皇帝面色蒼白的咳嗽了幾聲,道“你是說劉懷忠?” 沈和道“是的,陛下,我們要給劉懷忠爭取時間,只要能殲關外的二十萬大軍,那這三千怯薛軍就成了籠中之鳥,甕中之鱉。” 許勁松點點頭道“閣老說的有理,不過我擔心那白門胡同內的人看破我們的棋局?!?/br> 孫康道“這個不用擔心,我的朋友是華山掌門,他叫張孝霆,當年揚州大戰(zhàn),多多倚仗他,如今他就在京城,他會盯住白門胡同的?!?/br> 皇帝看了一眼孫康,點點頭道“朕也聽說孫大人有幾個武林朋友,看來此番又要依仗他們了?!?/br> 孫康低頭不說話。沈和道“陛下,太子那邊………?” 皇帝嘆口氣道“你們放手去做吧!有什么事直接跟朕匯報,你們就不要往東宮跑了。” 沈和道“是,陛下?!?/br> 皇帝又道“不過太子那邊你們也要多多留意,防止他做出一些不冷靜的事來?!庇值馈皠e忘了,在今天朝會上,他對你們很有意見?!?/br> 沈和道“陛下放心,臣自有分寸。” 皇帝坐的久了,氣喘吁吁,額頭出汗道“剩下的你們自己看著辦吧!朕累了,退下吧!” 三人跪下道“陛下保重龍體,臣等告退?!?/br> 皇帝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點點頭。 三人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