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知道?！?/br>
    艾瑞想起來, 冬崽是在他破殼三個(gè)月左右，那次海底風(fēng)暴時(shí)開始覺醒的，之前圖紋未顯現(xiàn)是因?yàn)檫€沒覺醒成功，可見他的覺醒期非常漫長。

    雷哲他們將冬崽保護(hù)得很好，除了寒湛和剛開始有所懷疑的艾瑞，竟沒有別的人魚發(fā)現(xiàn)到。

    見狀，艾瑞無奈地?fù)u頭，暗罵自己多事，既然雷哲他們都放心將冬崽交給寒湛照顧，他還多管閑事做什么。

    不過艾瑞還是提醒一句，“冬崽剛覺醒，就能量透支了，才會(huì)昏迷，你讓他好好休息?！?/br>
    寒湛看向遍地狼籍的淺海區(qū)，海水里漂浮著滄龍、蛇頸龍的尸體。寒湛察覺到，附近的海獸們正蠢蠢欲動(dòng)，如果不及時(shí)處理，還會(huì)引來蟲子。

    那邊瓏回檢查了人魚們傷亡情況，大多數(shù)人魚受了傷，幸好沒有人魚死亡。

    他過來問寒湛，該怎么處理。

    寒湛沖瓏回點(diǎn)點(diǎn)頭，“你帶他們清理一下尸體?！?/br>
    料想今晚龍族不會(huì)再殺回來了，艾瑞按住胳膊的傷口，“行吧，那群小魚崽還在海島上，我去接他們回來?！?/br>
    原溪回頭看著歪歪斜斜倒在水底的小石屋，屋頂還被滄龍咬開了，里面亂糟糟的。原溪有點(diǎn)無措，他好像又沒地方可去了。

    艾瑞目光不經(jīng)意過過來，一眼看到廢墟中，茫然無助的小人魚，艾瑞心頭微微觸動(dòng)。

    艾瑞噓聲嘆氣，誰叫他最見不得小人魚難過了。

    他朝原溪招手，“小原溪，過來，我?guī)闳フ宜鲌D他們?！?/br>
    原溪依依不舍地看了瓏回爸爸一眼，“爸爸?！?/br>
    瓏回面色淡淡，“好好照顧自己?！?/br>
    原溪微怔，他乖巧地點(diǎn)頭，“爸爸也是，不要受傷了?！?/br>
    父子倆分別后，瓏回帶著其他人魚將滄龍的尸體拖走，往海底深處丟出去。

    隱藏在海水中的海獸張開血盆大嘴，接住從上面拋下來的尸體，三兩口吃進(jìn)肚子里。若仔細(xì)聽還能聽到，一陣“咔嚓咔嚓”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

    而另一頭，艾瑞他們趕到海島時(shí)，就見汀蘭隔著樹木，正和一頭滄龍對(duì)峙著。

    艾瑞游過去，和汀蘭聯(lián)手趕走滄龍。

    見外面終于安全了，東葵背起索圖，噠噠噠跑出來，小嘴趴趴說道：“汀蘭叔叔，索圖受傷了，你快來看看，他尾巴傷得好嚴(yán)重，嗚嗚……”

    聞言，汀蘭看向東葵背上的索圖，見到魚尾上深深的傷口，他心臟揪起，索圖是他第一個(gè)崽崽，自然非常重視，沒想到他剛離開家，就遇到龍群偷襲，還受了重傷。

    汀蘭有些自責(zé)，要是晚一點(diǎn)放索圖出去就好了。

    見爸爸臉上露出難過的神情，索圖立馬捂住東葵的嘴巴，他說：“爸爸，別擔(dān)心，我沒事?！?/br>
    東葵：“………唔唔唔！”

    小人魚們回到海島，臉上仍有些驚魂未定。

    索圖沒有選擇和汀蘭一起回去，他微笑地說：“爸爸，回去小心。”

    汀蘭眼眶濕潤，他游出一段距離，終究還是忍不住回頭，視線穿過散著熒光的海藻，看向海城里若隱若現(xiàn)的影子，心里不禁驕傲，他家崽崽終于長大了。

    角落里堆起亮晶晶的夜明珠，冬晨躺在貝殼床里，海水里還殘留著哥哥的氣息，冬崽感到非常安心，沉沉睡著了。

    寒湛靜靜看了會(huì)，然后轉(zhuǎn)身游出門外。

    昏暗的深海，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寒湛憑著龍族的留下的氣味，一路追到了峽谷裂縫。

    正有幾只落單的滄龍?jiān)谔蝮聜冢劦饺唆~的氣息，它們警惕起來，從喉嚨發(fā)出“咕嚕?！钡目謬樎?。

    里面有頭體型龐大的滄龍，如果他沒猜錯(cuò)，這頭滄龍正是他們的頭龍。

    寒湛甩著魚尾，沖進(jìn)龍群里。

    頭龍怒不可竭，張嘴嘶吼著撲過來。

    肩膀上的傷口再次撕裂開，寒湛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他眉間帶著煞氣，眸光陰沉，手指一劃，割破滄龍的腹部。

    冬崽感覺自己的身體在飄蕩，他來到一個(gè)陌生的地方。

    慈眉善目的老人說：“孩子，你的父母呢？”

    冬崽咬著手指頭，“崽崽、沒有父母?！?/br>
    “真是可憐，”老人彎下腰，摸摸他的頭發(fā)，“那跟我回去怎樣？”

    冬崽潛意識(shí)告訴他，眼前的老人沒有惡意，冬崽邁著小短腿，磕磕絆絆跟在老人后面。

    老人爽朗大笑起來，用力抱起小冬崽，“你叫什么名字？”

    冬崽小臉迷茫，“崽崽、崽崽不知道?！?/br>
    晨曦的朝陽從海平面上緩緩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向海岸，老人爽朗的笑聲和海浪聲融合到一起，“今天是冬至，那就叫你冬晨吧。”

    “喜歡這個(gè)名字嗎？”

    冬崽點(diǎn)點(diǎn)頭，歡喜道：“喜歡?！?/br>
    老人的家布置的很溫馨，有花有草，有魚有鳥，像小型的動(dòng)物園。

    收養(yǎng)小冬崽后，老人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將冬崽抱在膝蓋上，教他讀書。

    小冬崽總是耐不住性子，念書念到一半，藍(lán)汪汪的眼睛就直勾勾看著魚缸。

    老人發(fā)現(xiàn)了，他笑著問：“小冬晨喜歡魚嗎？”

    冬崽笑眼彎彎，“喜歡的?！?/br>
    于是老人帶他到魚缸面前，抓起把魚食，教他喂魚。

    每每這時(shí)，冬崽就會(huì)將小手手伸進(jìn)魚缸里，去抓里面的魚。

    他的小手靈巧，一抓就能抓到，抓住魚直直往嘴里塞。

    嚇得老人趕緊從冬崽手上救出他的寶貝魚。

    看著冬崽露出無辜的表情，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老人氣得拎起小冬崽，罰他面壁思過。

    冬崽一點(diǎn)也不害怕老人的佯裝起來的冷臉，他甜甜笑著，“爺爺別生氣，崽崽給爺爺抓魚吃?！?/br>
    幾次下來后，老人擔(dān)心自己的寶貝魚會(huì)慘遭毒手，再不敢讓小冬崽靠近魚缸。

    午后悠閑時(shí)，老人打開老舊的收音機(jī)，教他唱搖籃曲。

    小冬崽開腔那一剎那，清澈的歌聲仿佛天籟之音。老人感嘆道，他的嗓音如同被天使親吻過那般優(yōu)美動(dòng)聽，他是天生的音樂家。

    時(shí)間很慢，直到老人去世前，冬崽都是快樂的小崽崽。

    畫面漸漸模糊，宛如光怪陸離的夢(mèng)境，塵封起來的記憶終有一天會(huì)被打開。

    醒來時(shí)，冬崽小臉帶著笑容，他好像做了個(gè)很高興的夢(mèng)。

    屋里沒有哥哥的身影，冬崽左右看看，他從貝殼床上爬起來，搖搖晃晃游出門外，還沒看清楚，就落入一個(gè)懷抱里。

    低沉的聲線帶著濃重的睡意和初醒的沙啞，他守在門外一夜未眠，天亮?xí)r稍稍睡了小會(huì)，“崽崽醒了？”

    冬崽驚喜道：“哥哥~”

    冬崽歡快搖著小尾巴，沒有留意自己的小尾鰭正掃在寒湛手臂傷口上。

    寒湛眉間輕蹙，不動(dòng)聲色地?fù)Q了另一只手抱起小人魚。

    遲鈍的小人魚終于發(fā)現(xiàn)到什么，他從寒湛懷里游出來，張開小手抱住寒湛的手臂?？吹窖芰艿膫?，冬崽眼里浮起霧氣，難過得差點(diǎn)掉眼淚，“哥哥受傷了?！?/br>
    寒湛抬手，冰冷的手指從冬崽眼角拂過，他目光柔和，“很快會(huì)好，崽崽不要哭。

    冬崽超大聲說：“崽崽沒哭！”

    想起昨晚小人魚死氣沉沉的模樣，再看到如今神氣活潑的小人魚，寒湛心臟不受控制地發(fā)軟發(fā)漲，手指碰了碰冬崽的小尾鰭。還好他的小人魚沒有出事，是他不夠強(qiáng)大，沒有保護(hù)住他，反而是小人魚保護(hù)了他。

    “哥哥要好好休息?！倍套е康氖?，拉他游進(jìn)小屋里，小手指著石床，語氣堅(jiān)定，“哥哥快睡覺?！?/br>
    寒湛看了眼一副要監(jiān)督他睡覺的小人魚，老老實(shí)實(shí)躺在石床上，他閉上眼復(fù)又睜開，“哥哥睡不著?！?/br>
    冬崽糾結(jié)地皺起小眉頭，“那、那崽崽給哥哥唱首搖籃曲吧。”

    寒湛微微抬眸，表示疑惑，“搖籃曲是什么？”

    冬崽歪頭想了想，“哄崽崽睡覺的歌?！彼挥浀脧哪穆爜淼脑~匯，好像剛剛睡醒來后，腦子里多了好多東西呢，比如他現(xiàn)在會(huì)唱很多首搖籃曲。

    冬崽游到寒湛旁邊坐下來，小心翼翼地沒挨到寒湛肩膀上的傷口，他抱起魚尾巴，輕輕哼出歌曲。

    寒湛垂放下來的手指，輕敲著床沿。曲調(diào)有些奇怪，卻異常好聽，還很催眠。困意涌上來，寒湛意識(shí)漸漸模糊。

    冬崽捧著小臉，趁哥哥看不見，他肆無忌憚打量著哥哥的臉。

    哥哥真好看~

    高挺的鼻梁顯出凌厲的線條，緊抿的薄唇透出幾分冷淡，此時(shí)他長睫低垂雙眸緊閉，安靜沉睡的模樣，倒有點(diǎn)像童話里的美人魚。

    “美人魚”這個(gè)詞冒出來時(shí)，冬崽有點(diǎn)想不懂，他們?nèi)唆~族向來兇殘好斗，真兇起來連羽人都得退舍三分，怎么會(huì)有人贊美他們是“美人魚”呢。

    冬崽忽然湊上去，試探地喊道：“哥哥？”

    寒湛沒有回應(yīng)。

    冬崽小小松了口氣，他摸著哥哥手臂長撕裂般的傷口，苦惱地皺起臉，他低下頭，小嘴嘟起，親了親猙獰的傷口，冬崽嘆氣，“哥哥要快點(diǎn)好起來呀?！?/br>
    卻沒看見，寒湛眼睫毛微微顫動(dòng)了幾下。

    第46章

    冬崽唱著唱著, 不知不覺小腦袋一歪，靠在哥哥肩膀上睡過去了, 醒來時(shí)已是中午。

    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貝殼床上, 冬崽揉揉眼睛坐起來，哥哥呢？

    有一頭小灰鯨，正努力將大腦袋擠進(jìn)門里，“哼哼~”

    “小灰灰！”冬崽小臉驚喜，他擺著小尾巴游過去, 雙手捧著小灰鯨的腦袋, 小臉蛋貼上去蹭了蹭，“小灰灰你沒事吧。”

    “哼哼！”沒事噠。

    昨天龍族趁夜偷襲時(shí)，小灰鯨非常機(jī)智，帶著魚群連忙躲起來，于是躲過了一劫。

    冬崽笑瞇瞇地夸獎(jiǎng)道：“小灰灰你真棒?！?/br>
    小灰鯨讓開，魚群立即涌過來。冬崽不慌不忙地伸出小手，幾條小翅魚游過來，爭(zhēng)著吸允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