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板撇嘴道：“不就和你猜想的李成同為什么幫袁寒雨一個道理？”

    王棋又想了一會兒，試探著問道：“你也有同感？”

    秦老板聳肩裝腔作勢道：“我認(rèn)為除了你之外，還是有別的男人喜歡女人的。”

    好半晌，王棋愣是不知道從哪個角度來回答秦老板這句揶揄。他總不能說“在我的世界里，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歡男人的，頂多我自己是”吧？

    “我覺得，連芳草喜歡梁言韜，這件事能解釋通一切的疑點?！弊罱K，王棋返回主題。

    秦老板低頭喝了一口茶，顯得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道：“你解釋看看？”

    王棋整理了一下思路，為此語氣不自覺沉重起來?！笆紫龋谝粋€疑點：我一直很奇怪，那晚你為什么會忽然請我喝酒，而最后，卻是你自己喝醉。現(xiàn)在我知道了，那晚你的確心情不好，想找人喝酒，灌醉自己。而你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為當(dāng)天下午，曾經(jīng)和你不歡而散的梁言韜入住了你的客棧?！?/br>
    王棋完全沒提他懷疑秦老板是連芳草的情況，也沒說曹尋是梁言韜，這讓他的故事聽起來莫名其妙。不過，秦老板自然料得到他的想法，這時候后者也無意裝傻，只輕描淡寫道：“第二個疑點？”

    “第二個疑點就是‘內(nèi)有惡犬’那四個字。是誰寫了這四個字？為什么要寫這四個字？我想，等你清醒之后，你也一定在問自己，為什么要在門上寫那四個字給自己惹來麻煩?？墒?，那時候你醉酒了，理智派不上用處，你忍不住發(fā)泄寫下那四個字，把所有的怨憤都用來罵梁言韜是‘惡犬’?！?/br>
    秦老板笑了笑，指出道：“我罵人從來不會那么溫和。”

    王棋點頭表示同意，“你清醒的時候能把人說哭，不過喝醉的時候也就只會罵人了?！蔽疵庾约哼@會兒被秦老板說哭，在這句真心話后，他趕緊繼續(xù)正題，“因為你喝醉的失控行為，這直接導(dǎo)致了第三個疑點的發(fā)生——就是那失蹤的賬冊。這是你的補(bǔ)救措施。梁言韜認(rèn)出了門板上的字，這也提醒他可以從字跡來尋找連芳草。你不得不銷毀有著你字跡的賬冊。當(dāng)然，若客棧沒有賬冊，梁言韜同樣會起疑，所以，你有很快偽造了不同字跡的賬冊，以此來避免梁言韜懷疑你。當(dāng)初你們不歡而散，你之所以耿耿于懷，就是因為至今未忘情，所以才怎么都不愿與他相認(rèn)?！蓖跗逑Ｍ约菏钦f得根本不是事實，可是，他騙不了自己。

    秦老板若有所思聽著王棋講述得繪聲繪色，他想了想，問道：“還有第四個疑點嗎？”

    “那天你讓我去埋手指，你若真想折騰我，就不會給我這種偷懶的機(jī)會，可是，你卻還是把我支使走。這不是你的風(fēng)格。之所以你那么做，是因為你知道我是來殺梁言韜的，你特地把我調(diào)開，是想要讓梁言韜趁機(jī)離開風(fēng)沙鎮(zhèn)。”

    秦老板摸著下巴打量王棋道：“曹尋并沒有離開，你認(rèn)為你的猜測站得住腳嗎？”

    “原本我并不確定，但現(xiàn)在我能肯定。因為梁言韜打定主意不走。這是他就在剛才說要留下來當(dāng)伙計的原因。你已經(jīng)故意告訴他，我是王棋，是他殺死的王興的弟弟，他依舊選擇留下，這和當(dāng)初他沒有離開風(fēng)沙鎮(zhèn)是同樣道理?！?/br>
    秦老板慢慢放下茶杯，抬頭望向王棋問道：“還有嗎？”

    王棋搖了搖頭道：“我能想到的就這些，這肯定不是全部，但我相信已經(jīng)足夠多?！?/br>
    “一個故事再詳盡再細(xì)致，如果沒有證據(jù)，它就僅僅是一個故事?！?/br>
    “其實證據(jù)就在我的面前。如果你是連芳草，你必定身懷絕世武功?！?/br>
    說實話，王棋不是沒有想過偷襲試試秦老板的身手，他甚至懷疑暗殺秦老板的人是梁言韜，梁言韜的目的也是為了試秦老板。之所以他沒那么做不是因為他相信秦老板一定沉得住氣不出手，他沒那么做，和李成同只會幫袁寒雨，連芳草只會幫梁言韜是一個道理。這也是他盡管認(rèn)為秦老板深藏不露，卻依舊不敢放松一刻隨時保護(hù)好對方的原因。這同樣是他認(rèn)為對方應(yīng)該帶著□□，卻提都不提驗證的原因。

    “證據(jù)的確就在你的面前，可以證明你的故事站不住腳?！鼻乩习逑裢跗迳斐鍪謥?。

    武林中人都忌諱將自己的脈門送到別人手下，秦老板卻毫不在意地任王棋扣住自己手腕。

    他當(dāng)然敢那么做，因為他的身上毫無內(nèi)力。王棋驚異地試了又試。

    秦老板總是那么擅長讀心，眼見王棋一臉不死心的表情，他好心道：“你還可以摸摸看，我是不是戴了□□?！?/br>
    ……事后，合陽劍客大俠王棋打死都不肯對任何人承認(rèn)，面對秦老板的首肯，他居然沒敢伸手摸一下對方的臉。

    第17章 烏龜愛好

    紅塵客棧在第二天發(fā)了筆小財。

    一大早小五就樂呵呵地湊在柜臺前問老板他能有多少分紅。王棋起來得晚了些，一夜的失眠讓作息良好的人在這個早晨多睡了半個時辰，等他來到前堂，并不知道客棧發(fā)生了什么喜事。

    只要不是客棧老板有嫁娶喜事，眼下時局，王棋很歡迎發(fā)生一些好事來沖淡自己近期遭受的人生打擊。面對反正也沒有客人的大廳，他往柜臺邊湊去。他還沒走近，小五便開心招呼他：“王大俠，你快來。老板正在算我們平白賺了多少錢呢。”

    “我們怎么會平白賺錢？”王棋問道，心想最好不是那個很有錢的曹尋做了什么事。

    面對王棋的提問，小五很快答出一個一長串的故事來：“這就要從昨天傍晚發(fā)生的事說起了！說實話，一開始我還有些替袁寒雨心寒呢。雖然天水教被稱為魔教，但也沒聽說袁寒雨做過什么壞事，結(jié)果，他卻慘遭背叛——本來看起來好像愿意保他的李員外竟然是假裝的，李員外故意與武林人士為敵，站在袁寒雨這邊取得袁寒雨信任，然后出其不意偷襲重傷了袁寒雨。我正心想著袁寒雨識人不清，結(jié)果！你猜發(fā)生了什么？”

    王棋心中一動，他記得昨天秦老板說，可以擊破李府當(dāng)前重重防線的是那些武林中人自己的貪婪。如果那些人以為僅憑自己便能對付袁寒雨，就不會再有結(jié)盟。“發(fā)生了什么？”他的心中有所猜測，趕緊向小五確認(rèn)。

    就等王棋追問的小五從善如流說下去，“沒想到說是重傷的袁寒雨卻在闖出李府之后，忽然大發(fā)神威！那個岳王派想要獨占袁寒雨，他們沒有及時發(fā)信號，結(jié)果全傻了眼，不想不僅袁寒雨壓根沒受傷，李員外還忽然現(xiàn)身幫忙！兩個人把岳王派打了個落花流水，搶了他們的馬就跑?，F(xiàn)在所有武林中人晚了半步還是追了過去，不過我看他們要追到袁寒雨沒戲?！闭f到這里，他欽佩地望了眼秦老板，對王棋道，“這真的就和老板昨天說的情況一樣！那些武林中人果然要財寶不要臉，轉(zhuǎn)臉就背信棄義，是吧！”

    面對求附和的小五，作為武林中人，王棋哭笑不得地點了點頭。

    小五兀自興奮講述這個故事的美好結(jié)局：“那些武林中人的眼里只有袁寒雨，為了追他，一個個都房也不退就直接離開了風(fēng)沙鎮(zhèn)，他們的押金可不就是我們平白賺的嘛！”

    窮人王棋對賺錢的興趣不大，他在意的是，昨天下午秦老板才說了這個突圍的辦法，到晚上袁寒雨他們就如此實施。這難道只是巧合？王棋有想過秦老板或許會幫袁寒雨的情況，不過，為確認(rèn)秦老板安全，王棋即便算不上寸步不離，至少也能肯定秦老板未曾離開過客棧，這又讓他無法找出確鑿證據(jù)來。

    三人說話間，如今客棧唯一的客人從后堂現(xiàn)身。

    這個人不用干活，那么大早起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給干活的人添亂——當(dāng)雜役的劍客忍不住如此忿忿想。

    即便聽得見王棋腹誹大概也只充耳不聞的曹尋若無其事經(jīng)過柜臺邊，向秦老板點頭致意，“早，秦老板?！苯又?，若無其事找了張桌子坐下。

    關(guān)于曹尋其人，王棋并沒有放棄對其身份的懷疑。只是，秦老板的確不會武的情況讓原本對自己推測十分自信的王棋不得不考慮另一種情況——或許曹尋和秦老板的確是另外兩個人，畢竟，他所推測的故事，也可以按在其他任何一對分飛勞燕的身上。要殺一個人不僅僅是劍夠快就行的，如果王棋沒有十足把握，他沒有辦法殺死僅僅可能是梁言韜的人。所以，只能從長計議。

    王棋決定多研究研究曹尋，這時候不等平時更利索的小五動作，他首先來到曹尋桌邊。

    “曹公子，想點些什么？”

    曹尋看了一眼秦老板，一字字答道：“我要一碗面，放兩片葉子就行?！?/br>
    王棋覺得自己遇到了瘋子。他瞪眼瞧對方，問道：“什么葉子？”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樹葉，你們隨便放?！?/br>
    “對了！”客棧里也沒其他人，秦老板和小五自然聽得見這邊的對話，曹尋的葉子似乎提醒到小五，小五拍著腦袋道，“差點忘了，我這就買葉子去！”話音未落，人便朝外跑了出去。

    王棋目送絕塵而去買葉子的小五，接著，來回打量秦老板和曹尋，他懷疑起自己的人生來?！拔覀兛蜅Ｓ羞@種葉子面嗎？我怎么不知道？”

    秦老板沒好氣地瞥王棋，嘲弄著裝模作樣問道：“你覺得我們客棧是招待長頸鹿的嗎？”

    王棋心想惹你生氣的人又不是我，可誰讓他是秦老板的雜役，而且還是對秦老板有企圖的雜役，這時候只能忍氣吞聲，轉(zhuǎn)向曹尋，他一本正經(jīng)回答道：“抱歉，曹公子，本客棧不招待長頸鹿?！?/br>
    曹尋也不動怒，他平靜改口道：“那就來一碗陽春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