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林榿若有所悟,聽其他人說廣播室的老師嚴厲古板,手下的電臺出現(xiàn)散播言論公然鼓動學(xué)生挑戰(zhàn)領(lǐng)導(dǎo)權(quán)威的事情,定然不會輕易放過廣播員。 輕則訓(xùn)斥,重則記過。 賀隨只是趁音頻流傳范圍較小時,刪掉音頻源。 簡而言之,為了保護姜稚月。 賀隨拿出手機,打開聊天對話框,敲上一行字:【太冒險了,下次不準這么做。聽見沒?!?/br> 那端,姜稚月走出廣播室,收到這條消息,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去打開控制臺的電腦,找到自動存檔的音頻文件夾刪掉今早的記錄。 幸好廣播室的老師每天十點才上班,等她慢悠悠離開學(xué)生活動中心,站在門口回復(fù)消息:【學(xué)長,我?guī)湍愠隽丝趷簹?。你好好養(yǎng)傷,我讓我哥回家拿排骨湯給你喝!】 收到回復(fù),賀隨勾唇笑了聲,站起身敲了敲對面的床。 姜別抬頭看他,預(yù)感到會有不太好的事情發(fā)生。他不太明白昨天受傷有可能不能參加比賽,關(guān)乎車隊命運的人,此刻的心情為何那么好。 賀隨斂起外露的神色,一貫低沉的語氣,“我掐指一算,你今天可能要回家。 姜別低低哦了句,“你被神婆附體了?神神叨叨的?!?/br> 他前天剛從家回來,最近沒有回家的打算,只想趁這段時間好好休息。 姜別躺回床上,閉眼繼續(xù)睡覺,眼皮沉重馬上要進入深度睡眠時,一陣昂揚的手機鈴聲乍響,來電顯示:[家]劉叔。 作者有話要說: 姜別:?? 哥哥心里苦。 第22章 甜度22% 此刻,遠在足球場上的姜稚月狠狠打了兩個噴嚏, 陸?zhàn)ūе闱虮荛_體育老師的視線, 湊過來和她咬耳朵。 姜稚月揉了揉發(fā)澀的鼻尖, 她對飛塵過敏,腳底下踩著的這塊草地又是上星期新鋪設(shè)的人工草皮,塵土味未散盡, 就被老師急匆匆抓來上課。 做完準備活動, 老師將女生和男生分成兩個隊伍踢比賽, 陸?zhàn)ū环值綄κ株嚑I, 依依不舍與姜稚月惜別。 兩個健壯無比的男生做守門員, 老師吹哨發(fā)球,白色的球狀物體瞬間飛向足球場中央, 小雞仔們伺機而動,為搶到球時刻準備。 姜稚月混在一群人里面做一條隨波逐流的小錦鯉, 她走到哪球必定傳到哪, 躲閃不及時那顆白色的球恰好滾到她腳邊。 而球門就在距她三米外的地方, 守門員百無聊賴叉腰站著,絲毫不怕她進球。 姜稚月感覺有被挑釁到, 她趁對方不注意奮力一踢, 腳下的球呈直線運動緩緩滾入球門。 守門員正抱臂做拉伸運動, 看見那顆白色的球順著腳邊擦進球門,愣愣抬頭看向她。 旁邊經(jīng)過的隊友沒忍住笑出聲:“稚月,你踢錯球門了?!?/br> 其他人反應(yīng)過來后跟著笑,一時間氣氛異?;钴S, 不遠處和同事閑聊的體育老師移過來目光,狐疑地走近詢問發(fā)生什么事了。 被同學(xué)告知,體育老師想要口吐芬芳但礙于職業(yè)道德只好意味深長說:“同學(xué)腦子是個好東西,不要記得捐給別人啊?!?/br> 此話一出,周圍的笑聲更響亮,姜稚月扒拉了下頭發(fā),不避不讓迎上老師調(diào)侃的視線:“老師我的腦子特別貴,一般人要不起的?!?/br> 臨近正午的陽光刺眼無比,女孩稍瞇起眼,說話時嘴角上揚,小巧的梨渦陷下去,光是站在那就足夠讓人不容忽視。 體育老師揮揮手不和她計較,將腳邊的球踢回球場,指揮他們再次開賽。 對里的幾個男生結(jié)伴過來和她聊天,內(nèi)容沒太有營養(yǎng),大致是讓她別把剛才的事情放心上,皮膚黝黑性格爽朗的漢子露出羞赧的笑:“踢錯球門這種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來的。” 姜稚月心想這話到底是夸她還是罵她,敷衍地回以微笑,避免尬聊繼續(xù)她快步跑到陸?zhàn)ㄉ磉叀?/br> “稚月,廣告班的那幾個男生剛剛跑來和我要你聯(lián)系方式。”陸?zhàn)ㄖ钢赃叺囊恍〈槿?,“不過我說你不用微信也不用手機?!?/br> 活得像只原始猴的姜稚月停住腳步,視線定格在某一處。 為了避開男生的推搡搶球,梁黎謹慎小心邁著步子,但還是被力氣大的男生碰倒在地。 身邊經(jīng)過的幾個女生腳步頓住,和同伴面面相覷兩秒,默默選擇繞開倒地的女生裝作無事發(fā)生的樣子。 陸?zhàn)ㄝp輕拉了下她的衣袖:“我聽朋友說,她在宿舍被孤立了,在班里也不太活躍?!?/br> 姜稚月想起昨天那幕,心中升騰起一股愧疚。也不知道最后管理員有沒有為難她,但收了錢的聰明人都會選擇不再計較吧。 梁黎從地上爬起來,低頭看向被蹭破皮的手掌。她平靜地給傷口吹氣,半晌沒吭聲。 敏感的人對其他人的視線察覺敏銳,她抬頭時對上不遠處女生的眼睛,下意識將受傷的手往背后藏,嘴唇動了動,低著頭跑開了。 當(dāng)天晚上七點鐘,姜稚月寫完新聞作業(yè)正打算點份外賣逍遙快活,猝不及防接到姜別的電話,他言簡意賅讓她下樓。 姜稚月還沒來得及回應(yīng),對方?jīng)]什么耐性地掛斷收線。 她套上外套下樓,宿舍樓前空蕩一片。掏出手機給他打電話,對方早有預(yù)見開口:“后門,不是前門?!?/br> 姜稚月盯著手機屏幕無語許久,不過還是好脾氣地繞開大半個宿舍樓走到后面,懸掛衣服的晾衣架旁,男生手中提著兩個保溫桶,渾身散發(fā)出陰沉可怖的低氣壓。 姜稚月頓住腳步,估算了一下四肢健全回到宿舍的可能性。大概低于百分之五十,她攥緊衣擺,試圖趁她哥不注意再輕手輕腳溜走。 然而,姜別極快地捕捉到她的身影:“跑什么,怕我打死你?” 姜稚月縮起肩膀,小幅度偏過頭,聲調(diào)微弱:“……怕你打不死我?!?/br> 姜別邁開步子向她走來,沉聲問:“想喝阿姨做的排骨湯了?” 姜稚月牙關(guān)緊閉,生怕下一秒這只趨于狼化的姜別會讓她把兩大桶的排骨湯全喝掉。 宿舍樓后燈光全無,天光已全部暗下,夜間的寒風(fēng)驟起,嗚咽聲凄慘無比。與某刑偵片中兇案發(fā)生前的一幕相似度接近百分之九十。 剩下的百分之十差異,是因為姜別長了張符合青春校園言情劇的臉。 與當(dāng)下可怖的場景格格不入。 果不其然,姜別面不改色擰開保溫桶,氤氳熱氣裊裊升騰,他把桶往前一推:“喝吧,我親自回家拿的。” 姜稚月?lián)P起一個乖巧無比的笑:“哥哥,你怎么不讓劉叔送來啊,多麻煩?!?/br> 姜別幽幽凝視她,從餐盒中取出勺子,體貼地伺候臭meimei在露天寒冷的夜里喝湯。 姜稚月眨眨眼,語氣有點小猶豫:“哥哥,這是我叫阿姨給你們宿舍準備的。我本來想回家拿的,但是體育老師突然說要上課。” 這個解釋合情合理,女孩的表情也透露出幾分歉意。 除了將對象換成他們整個宿舍,這句話沒有任何不妥。 姜別揚起個十分理解她的笑:“好啊,正好賀隨不吃排骨,這兩桶我就拿回去給毛杰他們分了?!?/br> 姜稚月睜大眼,攔住他的去路。兩條纖細的手臂張開,下一秒牢牢抱住男生的腰。 “哥哥你看賀隨學(xué)長都傷成那樣了,你就給他兩口喝吧?!?/br> 被抱住的人沒動靜,半晌不吭聲。姜別提著保溫桶的手慢慢垂落,然后將手中的東西全部放在旁邊的架子上。 姜稚月慢吞吞站直,看著他。 姜別斟酌著說辭,最后選擇最簡單的方式:“你是不是喜歡上賀隨了?” 你是不是,喜歡上,賀隨了。 姜稚月嘴唇漸漸抿緊,清秀的眉頭蹙起,表情像遇上難解的高數(shù)題。她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張熟悉的臉,心跳驀地漏了一拍。 姜別直勾勾盯著她的表情,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姜稚月非常不確信地,極其困難地,將那張臉和他話中的主人公掛上鉤,艱難地吐出一句話:“哥哥,你怎么會有那么危險的想法?” “賀隨學(xué)長幫了我很多,現(xiàn)在他受傷了,我不應(yīng)該回報他嗎?” 聞言,姜別半信半疑垂下頭,眸光沉沉辨不清喜怒,“真的只是這樣?” 姜稚月一本正經(jīng)點頭:“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搞你的基友。” 姜別的臉色轉(zhuǎn)緩,慈愛地摸了下meimei的發(fā)頂,“你搞了也沒有關(guān)系,到時候我等著賀隨叫哥?!?/br> 但你的表情,并不像話里的那么簡單。 更像是想讓他跪地叫爸爸。 姜稚月吞了吞口水,沒敢在老虎屁股上拔毛,訥訥后退一步保住小命為先。等姜別慢條斯理收拾起保溫桶轉(zhuǎn)身離開后,她長吁一口氣往后門的樓梯口走。 宿舍后門臨近垃圾桶,味道異常刺鼻,很多人寧愿多走幾步繞前門也不愿走這個樓梯。 姜稚月拉起連帽衫的衣領(lǐng)遮住口鼻,一鼓作氣跑上三樓。 樓道中的白熾燈顯得有些暗淡,淡薄的光線鋪落,與窗外皎白的月光糅雜交融。 三樓的平樓梯臺處,一陣壓抑的嗚咽聲清晰地傳入耳中。 姜稚月上樓梯的動作頓住,試探地探出一個腦袋,一團粉色的影子縮在角落,暫時沒有抬頭的傾向。 她可以一步兩個臺階,在不打擾對方宣泄情緒的前提下迅速上樓。 姜稚月計劃好路線,邁出第一步時,粉色影子出乎她預(yù)料地抬起沉重的頭。 是梁黎。 姜稚月收回探出去的那只腳,石化在原地。說實話,她不太會安慰別人,有時候說出的話容易被人誤會。撞上這種尷尬的場合,裝成沒看見轉(zhuǎn)身就走,又顯得她過分冷血。 她也不忍心,把梁黎一個人留在這。 隱忍的抽泣聲短暫消失了一瞬,只剩窗外嗚咽作響的風(fēng)聲,依舊肆虐。 姜稚月垂至身側(cè)的手蜷起,走過去靠著她坐下。 梁黎飛快地往另一側(cè)挪動,但被女孩抓住手臂。 “我可能做了什么事情讓你誤會了。”姜稚月輕聲說,“你不要躲著我,我們把話說清楚可以嗎?” 梁黎像受驚的兔子,雙眼通紅看了她一眼,似乎察覺到自己的狼狽,她沉默地垂下頭。 姜稚月垂下頭,仔細回憶著,“那天在游樂場,管理員有再為難你嗎?” 梁黎啞聲搖頭,“沒?!?/br> “那就好。”姜稚月鼓起腮幫,垂頭看自己的腳尖,“那天你也是因為和我說話,才被管理員為難的?!?/br> 或許是因為她的主動提及,把所有的錯歸結(jié)在自己身上。 梁黎突然覺得,她的情緒是在無理取鬧,可那天被羞辱的是她,被管理員狠狠責(zé)罵,又不知為何對她笑臉相迎。 如今,一切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