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子琳瑯心
尉遲琳瑯匆匆趕來時,只見到緊閉的大門。 義軍自南郊攻入,尉遲瑛在路邊發(fā)現(xiàn)了奄奄一息的慕知雪,交由手下帶到住所。她怎么也不曾想到,再見面時,竟是如此光景。 她心亂如麻,又不得進去打擾大夫救治,只能站的離門更近些,似乎這樣能感知他的體溫和呼吸。越竹溪默默站在院中,垂眸不語,直到大夫說明他并無生命危險,才松了口氣。大夫?qū)㈤L軸呈上:“此物乃公子豁出性命也要護著的東西,方才他清醒時,只說要交給殿下。” 尉遲琳瑯緩緩展開長軸,那筆力纖秀,卻又行走恢弘,往往只能在諭旨或批注上看到,右下角的金鳳印記栩栩如生,翩然若飛,正是尉遲嘉的親筆所書。 [從來帝王者治天下,以仁道為先。朕年五旬,在位叁十一年,承先祖遺志,夙夜不遑,欲山河永固、四海升平、百姓和樂?!夼f疾纏身,自知壽終將至,幸子孫和睦,朕心甚慰。文王叁皇女琳瑯,人品貴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統(tǒng)。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1 再下方,卻非詔書,筆鋒轉(zhuǎn)柔,循循善誘。 “吾兒縱身經(jīng)風(fēng)波,亦有堅韌不拔之志,定不負朕心。慕懷思當(dāng)為良婿,持詔書助爾登位。越卿身負才謀,是為良臣……”余下數(shù)人,都是精挑細選,在尉遲瑾當(dāng)權(quán)時明哲保身,以期將來能輔佐明君。字字殷切,似乎每一筆,都傾注了全幅心神。她雙手顫抖,輕輕問道:“為何母皇安排了你們所有人,卻未同我說呢?” 越竹溪道:“鄰國虎視眈眈,大殿下反叛之心長存,殿下同二殿下交好,若她問你要這個帝位,殿下是給,還是不給呢?” 尉遲琳瑯默然,他道:“彼時先帝自知時日無多,大殿下又以慕家之事發(fā)難,實難回轉(zhuǎn)。但她相信二殿下,相信殿下,會不負她的期望,奪回帝位。” 越竹溪上前一步:“殿下可曾見過暴政之下的子民,兩年來擴張軍備,多少人背井離鄉(xiāng),又倒在途中。五國爭端,多年纏綿,唯有像殿下一般的人,才能讓圣朝重展榮光,才能讓五國和平?!?/br> 尉遲琳瑯耳邊,似乎響起了流民的吶喊,響起了士兵的戰(zhàn)歌;眼前,似乎看見了戰(zhàn)火紛飛的混亂,但轉(zhuǎn)瞬間,游人如織,煙花錦簇,千里河堤浮燈閃爍,一副山河畫卷,徐徐蕩然于天地間。越過海,是西陵,舞女的裙擺鮮妍明媚,駝鈴陣陣卷起風(fēng)沙,載來豐盛果物;一筆揮毫,到了北野,巨大的兵工廠蒸汽升騰,卻也造出鑲嵌珍奇珠寶的神龕;東越的商船,滿載硯臺紙筆,絲綢布匹,行過再無海盜sao擾的海域;南黎的笛聲悠揚,一曲飛過山川,游蕩于五國之間…… 她取下頸上青玉吊墜香囊,于日光下凝望,一抹綠色的幽光閃過,灼痛了她的眼睛。那顆顆淚珠終于滾落,她終是對越竹溪點點頭,微微一笑。 皇城外,尉遲瑛騎著白馬,在眾將士身前,神色淡淡。 “傅將軍,本王素來敬重你,不愿與你交鋒?!?/br> 傅將軍道:“臣蒙陛下照拂,自當(dāng)忠君。寧王殿下所言,越大人所書,老臣都明白……但臣矢志不渝,即便戰(zhàn)死,也要守住這座皇城?!?/br> 有多少因為局勢轉(zhuǎn)變之人……又有多少堅守之人,而代代皇權(quán),就在這些人的手中,推上最高的寶座。尉遲瑛嘆了口氣:“忠君不二,是臣子本分?!?/br> 卻有人在身后,大笑起來。從來帝王,都是要將皇權(quán)和兵權(quán),牢牢地掌握在手中,然而暴行不是,苛政不是,是刻在骨子里血統(tǒng)決定了她的成敗,何其可笑。 尉遲瑾道:“寧王,許久不見了?!?/br> “大姐……”尉遲瑛稱呼一如往昔,“你終于出來了。” “眼下,哪還有人站在朕的身側(cè)呢?!彼ь^看向,那與宮城之中四方形狀不同的藍天,她好像許久沒有,這樣看過遼闊的遠方,“原來不是自己的,怎么也爭不來。父親還在的時候便跟我說過,我是最沒有希望贏得帝位的人,因為畢家的權(quán)勢,太過耀眼了……” 但不得不爭,為了父族,為了臣子,為了荇兒,為了自己。 她道:“琳瑯那個丫頭呢?” 尉遲琳瑯自后方行馬而上,跳下馬來:“大姐?!?/br> 無人能忽視她右手食指上戴著的綠寶石指環(huán),是圣朝皇位的最終代表,是傳說中只認真龍,即便丟失,也能找回的象征。 “沒想到,最后是你……”她笑道,“寧王,你苦心經(jīng)營,卻為她做了嫁衣,難道不怨嗎?” 尉遲瑛淡笑:“琳瑯比你我都要適合,她會是一個好皇帝的?!?/br> 尉遲琳瑯右手微抬,越竹溪則高舉詔書:“文王殿下受先帝遺命,承大統(tǒng)。爾等如今歸順,不予究責(zé),若執(zhí)迷不悟,殺無赦!” 他本是文臣,清雅如竹,然擲地有聲,吐出殺伐之言,竟讓人背后生汗,手中短刀長槍,紛紛落地。 尉遲瑾冷眼相看,卻見傅將軍仍然立于身前,不曾動搖,一時難言。 她突然上前一步,誒呀一聲,幾人望去,并無異常,但耳邊一陣破風(fēng)之聲,速度之快,還未有人反應(yīng)過來,便見尉遲瑛的胸口沒入一只短匕,而那人背后被一只黑色長鞭擊中,伏趴在地。 那把匕首是沖著尉遲琳瑯來的。 羽踩在那人的背上:“谷雨!” 但那狹長眼型,表情陰騭的男人,分明是行之:“我當(dāng)你早已死在海里……”他頓了頓,“你,莫非你解了蠱?” 尉遲瑾叫道:“行之,還不給朕殺了那丫頭!” “陛下,在下可不再是你的謀臣了……”他似要起身,又被羽踩了下去,下巴與地面磕碰,唇邊滲出血來,“圣朝亂了這么久,不知主人是否滿意,谷雨所作?!?/br> “你說什么?”尉遲瑾道。 “若主人滿意,定能賜我五仙散,登極樂……”他神情逐漸狂熱,“陛下,你同在下一起去見主人,可好?” 他話語溫柔繾綣,卻令人聞之惡寒,羽將他手腳捆住,厭惡道:“五仙散,壞東西?!?/br> “不,不!”行之是她最后的希望,如今驟然崩塌,尉遲瑾雙目赤紅,已呈癲狂。尉遲琳瑯卻已不再關(guān)心任何事,只跟在由擔(dān)架護送的尉遲瑛身側(cè),義軍長驅(qū)直入,占領(lǐng)皇城。眾人一路將尉遲瑛送至太醫(yī)院,見那些御醫(yī)個個縮在屋內(nèi),手里拿著藥粉。 尉遲琳瑯大喊:“宋大人!宋纖云!” んαīταηɡωênχúê.còм 史上最快的宮變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