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尋歡賭坊

    小喬眼睛瞪得溜圓, 手一個不穩(wěn), 啪地一下跌在地上：“兄、兄長？”

    一只手飛快而不失優(yōu)雅地挑起了簾子。

    瑩白如玉, 修長精致。

    喬樂康探出頭向他狠狠瞪了一眼, 訓(xùn)斥的話張口就來：“誰讓你到處亂跑的？還不快滾！”

    云錦車簾重又垂下, 驚鴻一瞥間，小喬影影綽綽瞧見, 車廂里似乎還有一人……

    不過小喬被兄長從小管到大, 這一頓喝斥罵得他噤若寒蟬, 更不敢多嘴探問。

    他不假思索從馬車底下掠出, 也不敢再去追究賀云陽和唐齡兩人的去向, 沿著來時路逃之夭夭, 頭都不敢回。

    偏僻狹窄的街道上, 沿街的幾間店鋪均是古老破舊, 門扉緊扣，與先前東斜街的喧鬧不可同日而語。

    只有遠(yuǎn)在街角盡頭的一間鐵匠鋪開著, 似乎還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打鐵聲。

    逐走小喬之后, 車夫繼續(xù)趕著油壁馬車不疾不徐地前行。只行得片刻，便停在了這條街上某間鋪子的門口, 也是大門緊閉, 寂然無人。

    鋪子的大門兩旁居然還掛著副烏木黑字的對聯(lián)，寫道：

    君作呂純陽, 駕鶴以去。

    我為莊周子，鼓盆而歌。

    ——原來這竟然是個棺材鋪子！

    油壁車頂上懸掛的銅鈴，一路上都無聲無息, 這時忽然無風(fēng)自動，“叮鈴”響了一聲。

    沒有風(fēng)，一絲也沒有。

    “吱呀”一聲，棺材鋪的大門自行打開了。

    艷陽天，不過申時，日光尚好。鋪子里卻黑洞洞的，也空落落的，沒有任何家具擺設(shè)。

    一眼所見，只有摞起來堆放的那十幾口黑漆棺材，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尤其陰森可怖。

    最上面的那口棺材里，居然坐著一個人！

    也不知是僵尸，是惡鬼，還是活人……

    他偏頭坐在棺材里，一手支頤，目視門外的馬車。

    逆光下，他一身深色衣袍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整張臉也籠罩在陰影里。只有一雙眼白多過眼黑的利目，猶如鷹隼般，兀自閃動著陰鷙的寒光。

    須臾，他桀桀笑道：“閻王叫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笑聲中，濃烈的肅殺之氣一涌而出，有如實質(zhì)。

    驟然間鈴聲大作。

    車頂上垂下的銅鈴，一直悄寂無聲，此時竟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個不停。

    車夫的手也情不自禁顫抖了起來，連韁繩松了都不自覺。拉車的兩匹馬，受驚之下長嘶一聲，四蹄胡亂踢踏了一會兒，卻慢慢安穩(wěn)下來。

    紗幔飛揚，影影綽綽驚鴻一現(xiàn)。

    車廂內(nèi)除了芙蓉莊主喬樂康，還有一人面壁枯坐，滿頭白發(fā)無風(fēng)自動，如披霜雪。

    顯而易見，雙方不聲不響之間，車廂內(nèi)外已是在分庭抗禮，無形對峙！

    喬樂康端坐在白發(fā)人身邊，難得神情凝重，渾身緊繃，顯然也是在蓄勢以待。

    油壁馬車終是停在原處沒動，車內(nèi)也始終無人說話。

    良久，白發(fā)人才以低沉的嗓音輕聲道：“如何同枝葉，各自有枯榮?！?/br>
    鈴聲驟止。

    棺材里的人也怔住，半晌，才道：“……原來是閣下。那膽大包天的小鬼是你家的？”

    白發(fā)人低低道：“疏于管教，見笑了?！?/br>
    棺中人沉吟半晌，讓步道：“……既如此，便饒他這一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白發(fā)人也應(yīng)道：“大路朝天，各走半邊?！?/br>
    隨后再無人發(fā)話。

    半晌，車夫趕著油壁馬車行了開來，漸行漸遠(yuǎn)。只有一縷縹緲的梅花香氣，從車廂中彌散開來，清醇悠遠(yuǎn)，似有還無。

    當(dāng)然，小喬絕不可能知道，他的小命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跟前打了個轉(zhuǎn)，差點就親眼看見閻王爺。

    他只知道，被兄長罵了不說，還把賀云陽和唐齡那兩人跟丟了！

    不甘心就這么乖乖回去住處，他眼珠一轉(zhuǎn)，索性循著來時路進(jìn)了尋歡賭坊。

    雖然還是白天，這里卻已是賓客盈門，燈火輝煌。

    賭坊里地方寬廣，以走廊相連前中后三進(jìn)大廳，擺設(shè)著各式各樣的賭具，華麗精致。

    前廳賭骰寶和番攤，成疊的銀票、成堆的籌碼，堆滿了上好的紅木賭桌，呼喊吆喝之聲不絕于耳。

    中廳則是以牌戲為主，相對安靜一些，骨牌、天九、牌九、雙陸、橙蒲、馬吊、葉子戲等應(yīng)有盡有。此外還另設(shè)有安靜的貴賓房。

    最后一進(jìn)大廳則是重陽之會的押注專場，特邀講座也是在此處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