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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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方才一瞬,越過二哥的肩頭,他看見了那個人。 那人穿著普通仆侍的衣服,站在小七身后,略微垂目頷首,看著真好像就是七皇子的一個仆侍一樣。連盧世全這樣的老狐貍,巨變之下,注意力全被那浙直總督胡敬誠抓了去,也未察覺異樣。 但嘉鈺卻一眼便發(fā)覺了,仿佛冥冥中自有天意牽引。 那便是甄賢,讓二哥心心念念苦尋癡守的甄賢。 嘉鈺雖從記事后再未有見過甄賢其人得印象,但那樣的眉眼,那樣的一個人,即便再如何刻意打扮得毫不起眼,他也一望即知。 只是二哥,明明那樣看重,看重到連命都可以拿去堵,好容易尋回來,偏又要當(dāng)著面對另一個人做出這般關(guān)切心焦模樣,也不知究竟是心大極了,還是殘酷極了。 不過是愧疚罷了。二哥只是覺得虧欠他,只是還對他有利可圖。無論二哥此刻再如何待他溫柔,他和甄賢終究是不同的。 但即便不同,即便是愧疚,即便一切都是假的,這一瞬恍如自欺的溫暖,他也甘之如飴。 水月鏡花何所解,醉臥黃粱不肯覺。 嘉鈺不由收緊了十指,愈發(fā)抱著嘉斐往他懷里鉆了鉆,如同溺水之人攀附唯一救命的浮木。 他使性地抓著嘉斐,一刻也不肯撒手,直到兩位隨行御醫(yī)滿頭大汗地趕上山來替他問診罷了,又纏著嘉斐一口一口喂著吃了藥,才靠在那張貴妃榻上定定望著嘉斐靜下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眨眼數(shù)十日不見,簡直就像是一輩子,幾乎就要了他的命了。 嘉鈺忍不住地心顫,緩緩伸手,似想確認(rèn)般輕撫過那叫他窮極思念的眉眼。 他怎么也沒法懂。 愛別離,求不得,這樣的至苦,猶如酷刑折磨,二哥怎么能忍呢?怎么能忍了那么多年,卻還仿佛什么也沒有發(fā)生過的模樣? 那個甄賢,那樣自命不凡說走就走,倒是索性走干凈算了吧罷,偏又說回來就回來了,這是拿人當(dāng)傻小子遛著玩呢,可曾有半點顧慮過二哥的感受? 明明是那樣一個叫二哥痛苦難過的人,為什么……為什么二哥偏就非他不可? 而自己,饒是如此丹心一片,如此委曲求全,如此—— 心尖遽爾一陣抽痛,如同針刺,戾氣卻從那細(xì)小針眼溢出來。嘉鈺忽然不快活極了,當(dāng)下就冷了臉,甩手又將嘉斐推開,嫌道:“你不去陪你那‘揀盡寒枝’的好甄郎,守著我做什么?” “阿鈺?!奔戊晨扌Σ坏?,知道弟弟這貓兒一樣的脾氣又上來了,自然也不與他計較,只柔聲哄問:“你可覺得好些?” 心都被你熬出血了,還怎么好得了。 嘉鈺嗔怨地看了他一眼,縮了縮冰冷足尖,讓身子愈發(fā)陷進(jìn)軟墊的凹陷里,挑了挑眉梢,“小七兒呢?” “你這會兒還需要靜養(yǎng),他——”嘉斐本想回絕。 但嘉綬已應(yīng)聲大呼小叫地推門撲了進(jìn)來。 “四哥!四哥!我在呢,在這兒呢!” 少年許是已扒在門外偷聽了許久,旦聽見四哥問起自己,立刻再也藏不住了,滿臉都是純真地?fù)?dān)憂。 “別嚷,我頭疼?!奔吴暼滩蛔“櫰鹈?。他對這個幼弟其實談不上有多少感情。畢竟天家手足比不得尋常人家,何況又不同母。只是在如今這情勢之下,難免生出些許同病相憐之意來。他自嘲嘆了一聲,伸手捏住嘉綬尚自稚嫩的臉蛋,“瞧你,瘦了這么多……也就是咱們,生在這么個位置上,有這么些好父兄?!?/br> 嘉綬傻乎乎地咧嘴樂呵,顯然壓根沒聽懂他四哥說的是什么。 嘉斐卻立刻皺起眉。 四郎這話,是說給他聽的。倒也談不上什么“提醒”、“警告”,但卻是實實在在的挖苦嘲弄。這個小四兒一慣是這樣,只要心里不痛快了,便要拐彎抹角地刺他,偏要他陪著一起不開心了才好。 “你又胡說的什么。”嘉斐心下無奈,臉上也只得賠笑哄著。他把幾乎快要一齊爬上榻去的嘉綬拽下來,狀若尋常地令道:“你四哥這病怕吵鬧,你不如先出去,讓他好生休息一會兒。你也去洗塵用膳。晚一點再來看他?!?/br> “還是二哥你出去吧?!?/br> 沒等嘉綬開始求情耍賴,嘉鈺已先聲嗆了回去。 “讓蕭娘弄點吃食送進(jìn)來伺候,我和小七兒邊吃邊聊一會兒,不要靖王殿下在旁邊端著哥哥架子管我們?!?/br> 嘉綬聞言狂喜,立刻點頭如搗蒜,信誓旦旦“絕不會讓四哥勞神”云云。 嘉斐心知肚明四郎這是又與自己慪上氣了,也沒有別的辦法,只得由著嘉鈺性子去了。 他折回外殿去找甄賢。 甄賢正與童前說話,似是有什么部署,余光掃見他過來,便回身相迎。 “胡都堂的麾下另有抗倭的重任,不能久借,讓咱們王府上的衛(wèi)軍兄弟們再辛苦兩日,務(wù)必守好這古剎。具體事,聽甄公子的便是?!奔戊陈晕Q著眉開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屬下理會得。甄公子方才都與我們交代妥了。屬下這就去辦?!蓖氨藗€喏。 玉青頭一回能近瞧這位傳聞中的“甄公子”,似十分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被童前狠狠踹了一腳腿肚子罵罵咧咧拖走了。 嘉斐又命侍婢們伺候蘇哥八剌去古剎廂房休息,再弄些水飯點心,這才與甄賢一道往偏殿去。 褪去人前威儀與戒備,靖王殿下一把將甄賢攬住,整個人都像只懈怠使賴的大貓,連腦袋也歪歪斜斜耷拉在甄賢肩膀上,悶聲哼哼,“若不是你提醒我先去總督府請那胡敬誠來,我險些把這大事忘了。虧得有你在?!?/br> 那聲音聽來簡直如撒嬌一般。甄賢不免覺得好笑,便環(huán)起手在嘉斐后背輕撫拍弄了兩下,“殿下是關(guān)心則亂。好在有驚無險?!?/br> 嘉斐廝磨著往甄賢頸窩蹭了好一陣,直膩得甄賢不住往后退才又抬起頭正了正臉色。 “我這個四弟,打小身子不好,吃了許多苦,也受了許多嬌慣,性子難免有些乖張——” 話說到這里,便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甄賢不由心下一悸。 殿下原本沒有必要多與他解釋什么,之所以說起這些,無非是怕他與四皇子嘉鈺難以相處。 對于四皇子嘉鈺,甄賢記憶中還是當(dāng)年懷抱里那個綿軟白嫩的幼小孩童,今日甫一重逢,真真嚇了一跳。當(dāng)年咿呀學(xué)語的漂亮娃兒如今已長成了將及冠年的少年郎,雖然是不出所料的俊美精致,神情卻與想象中完全不同。 二殿下情急將四皇子抱起來的時候,那少年正死死盯著自己,雖然只是短短一瞬,甚至沒有目光的交匯,但甄賢還是明確地感知了,那道視線中莫名復(fù)雜的排斥與嫌惡。 甚至還有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