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_分節(jié)閱讀_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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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下過詔獄的不是jian臣便可作名臣,他甄賢何德何能,不但入了詔獄,還能得一位王爺天天一日三餐陪著吃牢飯…… 只這么想想,甄賢頓時又一陣揪心氣短,連呼吸聲都不由重了。 他這是在生悶氣,一旁靖王嘉斐哪有不知道的,卻又怕一旦開了話頭便會被他抓住說教,于是一邊佯裝翻書,一邊故作輕松地開口。 “當年你在宮中陪著我,如今我在這里陪著你,這是應(yīng)當應(yīng)份的。便是父皇也沒什么話可說。反正任他老人家愛關(guān)多久就關(guān)多久便是。你不好好養(yǎng)著傷,急什么?!?/br> 但就是這么說說,也還是把甄賢那一口吐不出的淤血徹底給慪得要炸了。 “你還知道我急——” 他剛一開口,嘉斐趕緊把手里那根本沒在看的書扔了。 “我知道,我知道,氣大傷身啊?!?/br> 他湊到他身邊來,雙手把他按在軟塌上不許他起身,一邊滿臉賠笑地哄著,一邊又放軟了嗓音哀道:“你傷得這么重,我怎么放心你進來這鬼地方……你扔我一個在外頭,我也沒有心思好好辦正事,還不如進來陪你,好歹能得些許安心。改日父皇要召見了,咱倆也能互相有個照應(yīng)。到那時候再細細和父皇說來,請父皇做主也不遲——” 這滿口胡言亂語的,哪里還有個王爺?shù)哪樱置骶褪侨鰸娝Y嚨牡竺瘢?/br> 甄賢一邊聽著,臉上黑一陣紅一陣,愈發(fā)氣順不過來了,才想說他兩句,又被激得咳嗽起來。 這一咳嗽,難免扯到傷口。 嘉斐見狀一下子慌了,連忙一把將他整個抱進懷里緊緊摟住,不許他再亂動,一邊撫著他后背給他順氣。 “你別惱我了。我殺了司禮監(jiān)的人,你就當我是來這兒躲兩天還不行嗎?!?/br> 這語聲里也見了討?zhàn)埖囊馑肌?/br> 甄賢只是起急,也不是當真生他的氣,那還能硬得下心腸讓他哀求自己,終于只能嘆了口氣,低聲嗔怨:“你這樣不保重自己,再多的人替你著想也是白想的。你又不是尋常人,孰輕孰重,分不清嗎?” 他原本就有傷在身,精神不大好,說了這么幾句話便累了,靠在嘉斐懷里,說著說著又半閉上眼。 嘉斐連聲稱是,又扯了幾句什么“只要能這么日日夜夜和你在一起就算關(guān)一輩子也不打緊”、“你把自己氣壞了我可怎么辦”之類的胡話,就哄著甄賢先休息。氣得甄賢臉紅脖子粗,險些又要跟他翻臉。 詔獄里頭說不得悄悄話,門外頭是一定有人聽著的。 嘉斐下意識掃眼往門口方向一瞥,瞧見映在白紗上的兩個半圓頭頂。 房門外頭,是宮里派來伺候藥食的一個常侍和兩個小侍人,一個手里捧著藥盅,另一個捧著蜜水,還有一個正彎腰撅著屁股把耳朵貼在門上。 畢竟進來的是皇子。宮里自然要派人來伺候。但這一趟差事,司禮監(jiān)是有交代的。辦得好了,陳公公必定有賞,辦得不好怕是要倒霉。 那常侍一心想要在陳世欽跟前討個巧,指望從此飛黃騰達,拼了命得想從靖王殿下口中聽見些可以上報的東西來,不料聽了半天,腰都趴得酸了,也沒聽出個什么明白,只覺得一多半都是私房調(diào)笑的情話,反而聽得自己鬧個大紅臉,只好站直了身子不敢繼續(xù)聽了。 他們?nèi)齻€又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待北鎮(zhèn)撫司的上差領(lǐng)著今日問診的御醫(yī)過來,才一起進門。 宮里來的這位御醫(yī)姓李,原本也不想來接這燙手山芋,實在推不過才硬著頭皮來的,打從進門起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嘉斐坐在一邊,盯著他給甄賢診脈看傷罷了,忽而輕笑了一聲,略略瞇起眼,“我還想跟李御醫(yī)要點藥。” 李御醫(yī)肩頭一顫,低著頭慌忙問他:“殿下有何不適?” “不是我,也是給他用的?!奔戊炒浇青咧?,眸光閃動,“他傷了這一陣子,恐怕多有不適應(yīng),你給我拿點藥來,能夠讓他舒服一點?!?/br> 話音未落,甄賢已猛地一陣咳嗽,大約是想說什么但沒說出口。動作牽扯到傷處,痛得他只能一邊按著傷口一邊拿眼去瞪嘉斐,連脖子根都已徹底紅透了。 “你看你。李御醫(yī)是大夫,有什么好羞的。”嘉斐迎上去,當眾就摟住甄賢,一下一下給他輕拍后背。 甄賢明顯掙扎了一下,沒能掙脫,可心里又實在覺得沒眼看沒臉聽,干脆一咬牙,閉眼側(cè)臉,且順著他算了。 那李御醫(yī)瞧著這光景,著實想了一下才猜出來靖王殿下說的是什么,頓時滿臉尷尬,不住抬手去抹額前的汗,喏喏應(yīng)聲:“咳……微臣這就去準備。只不過……這位公子這傷還沒有大好,還是不宜……不宜太過cao勞——” “我有分寸,你只管拿來吧?!奔戊趁佳蹘Γ瑐?cè)目掃了那三個候在一旁的小內(nèi)侍一眼,便指著那個赭衣常侍道:“不用親自送過來,交給這個——你姓什么???” 那常侍見靖王殿下突然指明了喚他,忙上前應(yīng)話:“回王爺?shù)脑?,奴婢趙五。” “哦,姓趙啊?!奔戊橙允锹唤?jīng)心地笑,一雙眼亮得非凡,“我還以為你姓陳呢?!?/br> 他話說得十分和善,又一直滿臉笑容。 那常侍一時摸不清他究竟什么意思,還以為自己得了賞識,真是王爺想要他幫忙當這拿藥的差使,頓時心頭一喜,跪在地上就道:“謝王爺賜姓,從今兒起奴婢就姓陳了!” 這姓改得卻快。 嘉斐看著他,靜了片刻,摸了摸下巴。 “別呀,這個小王說了哪兒算。得看陳督主讓不讓吧。不然你先問問陳世欽呢?” 他特意把陳世欽那個“督主”的諢名說得特別重。 急轉(zhuǎn)直下,趙常侍蒙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過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頓時臉色慘白,腿軟地癱在地上,一邊自扇耳光一邊哭喊“奴婢該死,王爺恕罪”。 嘉斐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任他如何嚎哭也毫不動容,只厭煩地一擺手把人往外攆。 “問去罷。反正你不問,陳公公也得問你,你不還是得說嗎?就算你不想說,那倆小的也得說啊?!?/br> 從前下詔獄的朝官貴人,哪一個不是苦著臉小心翼翼,偏到了靖王殿下這里,這詔獄已儼然都快成靖王府了。 倒霉攤上這苦差事的李御醫(yī)哪親眼見過這笑著殺人不見血的場面,目瞪口呆站在一旁,心里不由仔細琢磨著,方才王爺跟他要的那藥……到底還用不用送了? 第52章 二十三、絕地一擊(2) 當天夜里,趙常侍便死了。 陳世欽知道了這件“改姓陳”的蠢事,大怒把他扔出去打了一百個大板子,打到一半人就已經(jīng)斷氣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陳世欽便親自來了北鎮(zhèn)撫司,身后領(lǐng)四個內(nèi)侍,抬著一具已經(jīng)打爛的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