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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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每年司禮監(jiān)通過織造局的絲綢生意給國庫賺回來的錢仍然是大頭,哪怕五百萬兩銀子里頭有三百萬兩都飛了,那剩下的二百萬兩也還是大頭。 所以父皇才為難。 一方面陳世欽的確權(quán)盛勢大黨羽深植,而另一方面,父皇如今還著實離不開陳世欽。 萬一追不回來那三百萬兩,連剩下的二百萬兩也飛了呢? 這道理這幫老狐貍各個心知肚明,所以一個個雖然在背后罵遍了陳世欽往上十八代祖宗,一旦需要站立場硬碰硬了,便一個二個全開始往后躲了。 無非就是怕父皇如今還不愿意動從陳世欽手指頭縫里漏下的那二百萬兩銀子。 平日里高談闊論,吹捧二哥是“明主之選”、“必可重正朝綱造福萬民”、“他日肅清閹黨必是靖王殿下”云云,到這會兒二哥真的把這個頭陣打出去了,這幫老狐貍就把二哥一個扔在前面沖鋒,自己縮在后面觀望。 嘉鈺心中越想越氣,難免臉色不善。 萬梁對自己這個皇子外孫的脾性還是了解的,見他眼神不對,已料到他要發(fā)作,連忙先把鍋甩出去,綁上曹慜。 “曹閣老已經(jīng)奏請圣上,將江浙富庶之地的賦稅——” 但就這么硬甩,也還是沒逃得過。 “還加稅?。客夤?,您去過浙江么?見過那邊的百姓都苦成什么模樣了么?浙江的稅都已經(jīng)提前收到后年了。那邊可還打仗呢?!?/br> 嘉鈺眼角吊起,薄唇一開一合,利得跟刀子一樣,真是半點面子也不給留。 “一品閣臣,二品京官,說起來全是國之棟梁,一提到錢就說稅算什么本事。鹽務(wù)的錢呢?冶鐵的錢呢?尤其是鹽務(wù)。天下富商巨賈一半可都是鹽商。絲織的事大部分在江南,這鹽的事可是遍布各州郡啊。兩淮、兩廣、福建,這些地方的州府大員全是曹閣老您的學(xué)生吧?父皇這一回是只查了絲織,下一回呢?” 這架勢,根本已是在訓(xùn)斥了,哪里有與外公和閣老說話的樣子。 別看這四皇子不及冠年,還是個半大孩子,說起政事來也還稚嫩,遠(yuǎn)不及久居官場的“老人”們圓滑沉穩(wěn),但字字句句卻也直指癥結(jié)。正是初生牛犢的氣勢,曹閣老那一句“少年意氣,銳不可當(dāng)”是真心夸贊的。 但萬梁甩在自己頭上的那口黑鍋,曹閣老當(dāng)然也不肯接。 曹慜便悶著不吱聲。 萬梁在自己的外孫這兒蹭了一臉灰,也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圓場。 “鹽務(wù)畢竟不如絲織,絲織可與洋人通商——” 不料嘉鈺聞言竟笑出聲來。 “既然說到與洋人通商了。外公,曹閣老,您二位可想知道織造局都是怎么與洋人通商的么?” 他眼角溢出些許意味深長的譏諷,按在座椅扶手上的指腹無意識地描摹著雕花的形狀。 “不然咱們直說吧,二位今日是想跟我這兒串供呢,還是套話呢?” 萬梁遽然一驚,當(dāng)即疾呼:“殿下這是從何說起——” 嘉鈺眸光一寒,“我不是二哥,不樂意陪你們閑扯那些有的沒的。二位一個是我敬重的老臣,一個是我的親外公,我今日來,原是有一條讓二位都可以做功臣的明路,可瞧二位今日這架勢,怕是不想跟我做同路人吧。既然如此,是我的錯,就此告辭?!?/br> 他站起身,作勢拂袖要走。 “殿下!”萬梁也緊張地跟著站起身,急怒之色已再難掩飾,顯然是要阻攔他。 但嘉鈺哪里肯聽。 曹慜沉寂許久,瞅著這祖孫倆先把該說的都說絕了,才喟然一聲長嘆。 “殿下的意思,老臣都理會得?!?/br> 他只看一眼嘉鈺,也并不像萬梁那般著急,而是慢條斯理地緩聲開口。 “老臣曾經(jīng)是靖王殿下的老師,這‘同路人’就算老臣不想做,也沒有改換門庭的機(jī)會。殿下大可放心便是?!?/br> 這算是十分直白的表態(tài)了。 瞬間萬梁臉色就變了。 嘉鈺倒是站下來,神情漸漸緩和。 “曹閣老是君子之腹,我是小人之心。但我沒有退路,還望閣老不要見怪。” 他老老實實低頭向曹慜賠了禮,重新又返回座椅上坐好,一臉言聽計從的乖巧。 四皇子并不是當(dāng)真如傳言中那樣不知禮數(shù)飛揚(yáng)跋扈,方才疾言厲色也不過是詐,目的正是要逼曹慜這個內(nèi)閣首輔明確選一邊站定了。 這一點曹閣老心知肚明。 四殿下聰明伶俐嗅覺敏銳,雖然偶有機(jī)關(guān)算盡之嫌,卻初心仍在,再多歷練數(shù)載,必是輔國治世的棟梁。 他曹慜已是個暮年的老人,當(dāng)然不會和一個孩子太過計較。 又及,于公于私,靖王殿下是無論如何也要保的。否則他又何必一大清早便上萬府來等著四殿下的大駕呢。 曹慜不由搖頭苦笑,安撫地看了嘉鈺一眼,嘆息道: “如今這一件事全在圣心,需要小心謹(jǐn)慎從長計議。眼下圣上是正在氣頭上,什么也不好說。殿下姑且寬心莫急,給老臣一點時間,老臣自會設(shè)法勸圣上回心轉(zhuǎn)意的?!?/br> 但萬梁就并不如是想了。 萬梁其人,原本只是地方小吏,因為女兒蒙恩入宮冊封貴妃的緣故才一步步爬到工部尚書這個位置,若說野心,其實并不大,但也絕非完全沒有。 他就是想讓自己的外孫做太子,將來再做皇帝。 偏偏嘉鈺天生體弱,又還一心一意地追著二哥跑。 為這一件事,萬梁沒少發(fā)愁慪氣,甚至埋怨萬貴妃,覺得是貴妃因為嘉鈺身體不好便百般溺愛,對嘉鈺失于教導(dǎo)才叫他走歪了路。 好好的一個皇子,又不是愚笨呆傻,但凡上一點心,那也是大有可能,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為他人作嫁衣裳? 嘉鈺大清早上門時,萬梁原本還暗自竊喜,以為這孩子終于是開竅了,是來找他這個外祖父共商大計的,卻沒料想人家只是要把他當(dāng)跳板,逼著曹閣老為靖王殿下出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