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_分節(jié)閱讀_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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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三十二、入秦之詔(7) 那神情看來竟似已有成竹在胸。 嘉斐略吃了一驚,想要問他,又覺怎么開口都不妥,一時竟望著他怔住了。 甄賢卻徑自取了自己傍身的佩劍來。 這把劍還是殿下當年贈他的,陪伴他這許多年,從北方關(guān)外到東南海疆,雖只是一柄作為象征的文劍,并不堪大用,卻也從未離過身。 而今他當著靖王殿下的面將這劍拔出來。 嘉斐又是一驚,當即一把按住他手,緊張地什么也顧不得了,就問:“小賢你要做什么?” “我以為圣上讓殿下入秦地的意思,是要殿下成‘勤’王事?!闭缳t看著他,當即沉聲應道,目光轉(zhuǎn)向擱在一旁的那身御賜常服。 他把擺在最面上的那條衣帶取過來,仔細摸了摸,就用手中劍沿著窄邊的縫線拆開一個小口,毫不意外,從內(nèi)中取出一條仔細折疊的薄絲巾子來,上頭還密密麻麻用朱筆寫著字,落了正紅的大印。 嘉斐只望了一眼,不用細看內(nèi)容,也什么都明白了。 這是衣帶詔。 父皇竟用這種發(fā)自令下了別的旨意,難怪忽然要找借口賜小賢這身衣裳。 可陳世欽最是多疑,這種前人史載的“把戲”如果能逃得過陳公公的法眼?多半也就是仗著御賜之物陳世欽畢竟不敢公然拆毀來查看。外加這方絲巾極為輕薄,縫在衣帶之中實在不容易察覺。 但陳世欽一定還是不放心的。不然又何至于親自跟著張思遠南下來傳那一道前旨,只怕是已從禁城到南直隸把張思遠死死盯了一路,看方才的意思,是還打算要盯著他啟程往秦地去才肯罷休。尤其一旦離開了南直隸,多半又難有太平。 “只怕這一舉‘勤王’不成,就只能做‘秦王’了。” 嘉斐將那方滿是朱紅文字的絲巾接過來靜靜看完,喟然長嘆。 他把絲巾仍交還給甄賢收好。 甄賢便將之照樣收回那衣帶里,抬頭看住嘉斐。 “‘勤王’也好,‘秦王’也罷,終要一戰(zhàn)見分曉。難道殿下還會怯戰(zhàn)不成?” 他的眼神平靜坦然,雖如是問,卻有無限篤定。 嘉斐不由低軟了嗓音,“你知道我的。我只擔心——”后半句話,他未能說下去,只抬手輕撫在甄賢鎖骨處的舊傷上。 甄賢眸色微微一蕩,立刻垂下睫羽。 “昨夜夢見金龍騰于東南方,紅光耀日,普照山河,今日便有圣旨到。殿下此去定有上蒼庇佑,當可成事。只要殿下平安,甄賢自然平安?!?/br> 倘若殿下不測,甄賢縱能茍活,也沒什么意思。 他心里從來都是這樣想的。但如此不吉利的話,此刻還是不說出口的好。甄賢深深吐息,暗自在袖中握緊了雙拳。 圣旨來得突然,前一刻這人分明還在為兩身常服念叨個沒完,這會兒就冒出這么個夢,想是現(xiàn)謅來哄人的。 更激烈一點的,揣在心里,絕不肯說出來。 可即便不說,靖王殿下又如何不懂。 胸中驟然潮涌。嘉斐無言望住甄賢,良久默默傾身將人擁入懷里。 第110章 三十三、凈街之亂(1) 江南織造局的人前陣子回京謁見天子,耽擱了一陣才走,如若沒記錯的話,是當年在蘇州打過那么一點交道的內(nèi)官,姓張名思遠的,而今大約能算是二哥的人。 嘉鈺覺得蹊蹺。 三年前父皇殺了盧世全幾人后便立即收手,不但將二哥仍留在南直隸,七郎也并未能離開東宮返回昭王府。陳世欽雖暫時失去了對浙直兩省的控制,卻仍將七郎捏在手中。 而遠走北疆的崔瑩和小世子也一直沒有回來。 這母子倆的下落,許多人并不知道,許多人未必不知,但沒有人會輕易糾纏。 新的平衡一旦達成,誰也不會再妄動一子。 居庸關(guān)外從來不是陳世欽的地盤。 至于父皇,則大約是在等。 一晃三年,東南有胡敬誠,北邊有白皓仁,對二哥未必有多么忠心,但識得厲害。而京中,還有他的舅父萬恕有。 一向忌諱外戚的父皇獨獨把舅父放在京衛(wèi)指揮使的位置上這么多年,并非因為對母親萬貴妃和萬家如何寵信。 父皇信的,是他這個兒子。 嘉鈺始終覺得,直至此刻,父皇心里也仍是向著二哥的,否則不必如此煞費苦心。 如今情勢,乍看之下,七郎入主東宮,二哥卻遠在江南,實則內(nèi)外軍權(quán)都已為二哥謀。 二哥還朝,是遲早的事。 所欠缺者,除了契機,大約便只有一處關(guān)鍵——錦衣衛(wèi)。 二哥舊時在錦衣衛(wèi)中攢下的好人緣另當別論,今時錦衣衛(wèi)實在司禮監(jiān)與東廠之下,一位指揮使兩位同知皆已是司禮監(jiān)的人,余下那些下級軍官縱然心里向著二哥,當年在詔獄照顧一二算不得什么,真要起事,又另當別論。 錦衣衛(wèi)中,沒有能為二哥殺伐決斷振臂一呼的主事人。 而恰是這一點疏漏,就有可能招致滿盤皆輸。 嘉鈺原本以為父皇會把張思遠放在這個要害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