揀盡寒枝[古風(fēng)]_分節(jié)閱讀_1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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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對躬身站在一旁的萬指揮使說了一句:“把地好好洗干凈了?!?/br> 躲在車下的蘇哥八剌大睜著充血的雙眼,還死死咬著犬笛的唇齒已是一片腥烈。 萬恕有點(diǎn)頭哈腰地應(yīng)承完了,目送陳世欽的車駕在東廠眾人簇?fù)硐孪Р灰?,回身重重嘆一口氣,就催促:“殿下快回府去罷……” 嘉鈺猶愣著,呆磕磕看著地上血泊中已然身首異處的黃龍,似還不能相信,不久前才活蹦亂跳大嚼他扔去的rou脯的黃龍而今已死在了眼前。 他猛地打了個冷戰(zhàn),整個人就軟倒下去。 “四殿下!”蕭蘅蕪慌忙撲身抱住他,唯恐他就要摔在地上。 嘉鈺卻哆嗦著用力捂住嘴,鮮血全從指縫里淌下來。 第113章 三十三、凈街之亂(4) 萬恕有留了六個衛(wèi)軍,再三嚴(yán)令務(wù)必將四殿下全須全尾送回郡王府。 他沒有見過蘇哥八剌,只當(dāng)她真是個駕車的小仆童,罵罵咧咧地把人從車下拽出來,讓她好生駕車不許顛簸著殿下。 蘇哥八剌不想被他發(fā)現(xiàn)身份,也不反抗,就悶頭裝作害怕的模樣拼命點(diǎn)頭。 待回到郡王府,得信趕來的御醫(yī)已在堂上候著了,看見嘉鈺滿身滿臉都是血的被人從車上架下來,一時也分不清都是哪兒來的血,嚇得不輕,忙張羅著讓輕些將人抬進(jìn)去。 整個郡王府的侍人都十分惶恐。 安康郡王的王府自開府至今三年,還沒有出過這樣的大事。 四殿下深受上恩,雖只是郡王爵,王府規(guī)制卻處處比照親王。府中各司屬官與仆婢中,女史是萬貴妃親自挑選的心腹,左長史是皇帝賜下的,右長史原是靖王府的人,由靖王爺舉薦,上諭特準(zhǔn),連同少數(shù)幾個早年在靖王府就貼身照顧嘉鈺的侍女一起調(diào)來隨侍四殿下,而承奉司當(dāng)然少不得司禮監(jiān)安排的人?;实塾乱宦罚f貴妃一路,靖王一路,再加上司禮監(jiān)的內(nèi)官們一路,四方勢力的人各懷心事,彼此之間互相監(jiān)視多于倚信,使得不大不小的一座王府竟如荊棘之叢錯綜復(fù)雜。 到了這種時候,忠心的一邊為主君擔(dān)憂焦急,一邊就要揣摩是不是對頭使壞,異心的更是一邊極力撇清唯恐暴露,一邊生怕因此遭禍要將責(zé)任甩出去。于是眼看要打起來,互相猜疑,各自發(fā)難,勢同水火,稍有不慎又是一場血雨腥風(fēng)。 唯獨(dú)剩下蕭蘅蕪一個。 安康郡王府上沒有郡王妃,沒有能夠在這種時候主持大局的女主人。左右長史雖是王府總管一樣的存在,畢竟只是五品的屬官,對內(nèi)管事尚可,一旦需要決斷,始終撐不住場面。 而蕭蘅蕪名義上雖是四殿下的姬妾,卻與崔瑩的情況相差太多——無誥命,無子嗣,更談不上深受殿下的寵愛或尊敬,既非主人,亦不是仆人??ね醺斜娙水?dāng)然都不將她當(dāng)作夫人對待,只呼她一聲“蕭娘子”。尤其從靖王府跟著嘉鈺過來的幾個侍婢和右長史,因?yàn)橹笆掁渴徎烊雽m中挾持甄賢的事,對蕭蘅蕪其實(shí)成見頗深,好在心腸都不壞,所以不欺負(fù)她罷了,但也不太愿意搭理她,只要能躲便躲她遠(yuǎn)遠(yuǎn)的。而今見嘉鈺才單獨(dú)帶著她出去一回就渾身是血的回來,更是疑心她又做了什么,根本連門也不讓她進(jìn),就以人多手雜要妨礙御醫(yī)們診治為由把她攆到院子里去。 蕭蘅蕪自己也還是一身一臉的血,孤零零站在院子里,茫然看著來往忙碌的人們一邊驚疑一邊碰撞推搡,抱團(tuán)一處又排拒異己,只覺得大亂將至了。 可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她原本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小繡娘,三年前在織造局一頭撞上四殿下時,她根本沒想過這么多,更從沒想過,如今她會站在王府里。 但她的世界已然天翻地覆的變了。 她從來都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任人擺布,倘若想要反抗,便只能拿命去拼。就好像上一次,她拼命了,卻害死了自己唯一剩下的親人。 四殿下曾經(jīng)罵過她,既然連死也不怕,還有什么可怕的。她原也曾以為,只要她敢拿命去拼,就真的可以無所畏懼,臨到頭來才發(fā)覺,她害怕的其實(shí)太多太多。 這世上真有撞不破的墻。 她從山野之間來到天子腳下,夾在這些皇親國戚達(dá)官貴胄之中,就像一粒再卑賤低微不過的塵埃,無論她再如何掙扎,也依然被賤視。任何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捏死她,視而不見仿佛已是她所能得到的最好結(jié)局。但她卻已要被這密不透風(fēng)的死寂溺斃了。 她看見蘇哥八剌躲在遠(yuǎn)處的假山石后觀望事態(tài),看起來真就像個為主君焦心卻又不敢靠近的下仆。 她幾乎無法思考,想也沒想就大步奔過去拖住這眼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蘇哥八剌為難地掰開她的手。 “我還有別的要緊事,不能留在這里。接下來,我得靠自己了。你也只能靠自己了。” 她只能哀哀地望著蘇哥八剌,像只陷入泥沼的孤雁。 那眼神太過凄涼,令人不忍。 蘇哥八剌猶豫一瞬,輕嘆一口氣。 “我們草原上的狼群如果失去了頭狼,立刻就會有新的頭狼站出來,帶領(lǐng)族群遷徙狩獵、抵御外敵,否則就算不被其他狼群吞并,也會被奪走領(lǐng)地,慘死于饑寒。失去頭狼的狼群就像一盤散沙,是沒有辦法在草原上生存的。但若一匹狼想要成為新的頭狼,它必須要先征服它的族群,證明自己,讓狼群相信它有保護(hù)部族的能力和率領(lǐng)群狼資格。你們漢人也許有更好聽的說法,但我覺得道理是一樣的,你一定能懂。” 她說著安撫地反過來輕握了一下蕭蘅蕪的手。 干燥而溫暖的掌心似有柔韌之力。 蕭蘅蕪呆呆攥著拳,瞳光一漲。 “你……難道就從來沒有害怕過嗎?” 她追著蘇哥八剌就要跑開的背影,幾乎忍不住要喊起來。 “怎么做都是錯的,怎么努力也不會有回應(yīng),怎么拼命也看不見盡頭,這種感覺不會讓你覺得恐懼嗎?” 蘇哥八剌站下來,扭頭看著她,卻忽然笑了。 “我有啊。但我不會允許自己輸給‘恐懼’。” 她回身伸手,輕柔地捧住蕭蘅蕪的臉,用指腹仔仔細(xì)細(xì)抹去她臉上半干的血漬。 “我還有想要保護(hù)的人,怎么能自己先倒下?你也一樣。若不竭盡全力地戰(zhàn)斗,從前流過的血和淚就全都白費(fèi)了!你甘心嗎?” 堅(jiān)定話語一字字落在心里,就像她的眼神也望進(jìn)她心里。 不錯,她絕不會甘心的。 這么些年來,山崖也跳過了,追殺也逃過了,闖過禁,拿過刀,甚至還差一點(diǎn)就殺了人……支撐她遍體鱗傷也要咬牙站起來往上爬的,唯“不甘心”三個字。 不甘心任人宰割; 不甘心為人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