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徹底消氣，估計這幾天上班還有得熬。

    說到底也是自己自作孽，喻爭渡沒好意思有意見，只能悻悻將手揣到口袋里，歪了下頭：“走吧?！?/br>
    “等等?！鄙剃I喊住他。

    喻爭渡回頭，有些莫名，正想問他還有什么事，就見商闕默默伸出一個食指，一臉勉為其難：“只準(zhǔn)你牽這么多?！?/br>
    喻爭渡：“……”

    emmm，果然很生氣了。

    喻爭渡失笑，無奈地拉住商闕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嚴(yán)肅道：“謝謝老板這么慷慨?！?/br>
    ……

    夜晚道路暢通，陳老的兒子陳新來得很快，喻爭渡在他到達之前已經(jīng)先用短信跟他科普了活死人的情況，因此當(dāng)他親眼看到陳老的時候，雖然還是十分震驚，但好歹不至于愣在當(dāng)場，還能磕磕絆絆喊出一聲：“爸?！?/br>
    “來啦。”陳老沒注意到兒子眼里的驚愕，提起裝青菜的袋子，站起來捶了捶腰，然后“咦”了一聲，笑呵呵道，“喲，我今天狀態(tài)不錯，坐這么久腰也不酸?！?/br>
    其他人：“……”

    陳新看著父親，老人身上的皮膚已經(jīng)變成了紫灰色，還有隱隱的尸斑，他定在原地，一時不敢上前。

    喻爭渡倒是能明白他的猶豫，說道：“陳先生，陳老人很好，不用怕?！?/br>
    “愣著干什么，過來拿東西啊。”陳老走前兩步，把菜丟給兒子，“這是我下午在浮溪那邊的市場買的，你最喜歡的?！?/br>
    他砸吧了一下，略有些遺憾：“可惜路上耽擱了，已經(jīng)不太新鮮了?！?/br>
    陳新接住那袋子青菜，心中驀地一酸，心中那點對尸體的恐懼一下子消散了，連忙上前扶住陳老：“爸，我們回去吧?！?/br>
    “回去回去?！标惱匣剡^頭和喻爭渡他們道別，“兩位小伙子，今晚麻煩你們了?！?/br>
    “應(yīng)該的?！庇鳡幎烧f道。

    “那我走了啊。”陳老笑瞇瞇道，“以后有機會再見啦。”

    喻爭渡也微笑：“一定會有機會的?！?/br>
    他說罷又去看陳新：“陳先生，后面的事……”

    “我來說吧。”陳新道，眼里帶著一點傷感，“我想再跟他說說話?！?/br>
    喻爭渡點點頭。

    陳新把父親扶上副駕駛，告別喻爭渡和商闕。

    他沒有直接開回陳老停尸的祠堂，而是慢慢繞著路，一邊繞一邊和父親說話，聊他小時候的時候，聊陳老年輕時候的事情，聊他的孩子、陳老的孫子的事情。

    陳新平時工作忙，難得有假期又多半顧著自己和老婆孩子的生活，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這樣子陪父親說過話了，他以前總覺得和父親沒什么話題，又總覺得以后還有時間，陳老去世得突然，他難過之余急著cao辦后事，也沒有時間再去追憶和遺憾。

    卻沒想到，父子倆最終會以這樣的形式，再一次有了長談的機會。

    也是到了這時候，陳新才發(fā)現(xiàn)，原來老人家有這么多話可以說，他滔滔不絕回憶著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興奮地給孩子講自己曾經(jīng)的英雄事跡，兒子的事、孫子的事，一點一滴，年輕人以為老人家已經(jīng)忘記的事情，原來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唉，今晚怎么突然這么多話呢？”陳老說了半天，終于發(fā)現(xiàn)不對勁地地方。

    “沒什么，就是想聽你說說以前的事。”陳新忍著鼻酸，盡量不讓聲音哽咽，“這不是難得有機會嘛?！?/br>
    “唉，都是些陳腔濫調(diào)，有什么好說的?！崩先思覔]揮手，嘴上這么說，卻擋不住眉飛色舞，不一會又忍不住開了口，“說起來，你記不記得你讀小學(xué)的時候……”

    父子倆一應(yīng)一答，這一說又說了許久，陳老把自己的一輩子都回憶了一遍，終于再也找不到話題，才心滿意足地往椅背一靠：“今天精神真好，說那么久話都不覺得累……”

    這時天空開始泛白，不知哪里傳來一聲雞鳴，將陳老驚醒，他后知后覺回過神來，恍恍惚惚地去問兒子：“這是開了多久了，怎么還沒到家？”

    他往車窗外望去，不由得皺起眉頭：“這不是回家的路啊?！?/br>
    又轉(zhuǎn)頭看兒子，才發(fā)現(xiàn)兒子不知何故，臉上竟是爬滿了淚水，陳老心中莫名一空：“你怎么哭了？”

    “沒什么?！标愋碌皖^拭去淚水，“爸，到了。”

    陳老看了看四周，臉上露出不解：“怎么到祠堂這邊來了？”

    “我們進去再說吧。”陳新忍住鼻酸，攙著老先生慢慢往祠堂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