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撒嬌的一百種方式_分節(jié)閱讀_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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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人的狗不叫。 連玄北也看不透她是什么心思,不得不防一手萬一。 當(dāng)玄北滿腹心思地走到喜樂居住的鳳陽閣時,依稀聽聞里頭傳來聲響。長劍劃破空所發(fā)出的嗖嗖聲是玄北萬分熟悉的,他一半身藏在門外,側(cè)頭往里去看了眼。 喜樂個頭躥高得極快,半年不見似乎比虞子衿那小子還小高半個頭。圓圓的臉蛋形狀變化向鵝蛋臉模樣,五官仿佛含苞花朵打開了瓣,漸漸成型。 她脫下花哨繁復(fù)的公主扮頭,穿得像個男子,神情專注在舞劍。 喜樂習(xí)武是玄北允的。他的確許久不曾見喜樂,卻并非當(dāng)真不管不顧。喜樂公主活潑任性是全王宮知道的事兒,什么女紅讀書她全做不來,若非嬰貞管束嚴(yán)格,恐怕她也將是個爬樹翻墻的野女子。嬰貞此人看似好擺布,內(nèi)芯其實(shí)很強(qiáng)硬,認(rèn)定的事誰也別想說動。從前玄北尊重嬰貞幾分,不大插手喜樂的事。 自虞子衿落水一事后,玄北與嬰貞也算是撕破臉皮,淪為陌路。玄北對喜樂今后有所考慮,干脆指名得力的武將來輔導(dǎo)喜樂,上至排兵布陣,下是劍法馬術(shù),但凡喜樂想學(xué),無所禁忌。 武將常??滟澫矘芬稽c(diǎn)就通還能舉一反三。以玄北親眼所見而言,至少劍法不差,足以勝過一般男子天賦。 喜樂幾個招式比劃完了,氣喘吁吁地一屁股坐下去,大聲嚷嚷著婢女端茶送水擦額汗的。玄北拍了拍手走出去。 “劍術(shù)尚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脾性更勝一籌?!彼蛉に频恼f。 喜樂頓時慌里慌張一下蹦了起來,手忙腳亂地拉拉衣擺抹抹額頭,又驚又喜地問:“父王?。磕趺磥砹??” “來看看揚(yáng)言將來要做女子都銘的喜樂公主究竟如何?!?/br> 玄北對她笑了一下,“林澤敏昨日稟告,說你透露出幾分想上戰(zhàn)場打仗去的心思,是真是假?” 喜樂撓撓頭,難為情地支支吾吾:“兒臣……隨口說說的……父王今日是為這話而來的么?” 她滿含期盼地看著玄北,小聲道:“父王可否容喜樂換一身衣裳?很快的!喜樂好久不曾見父王了……” 喜樂是從不抱怨玄北的。哪怕玄北忙碌再三、哪怕他有空帶虞子衿出宮去卻沒空來鳳陽閣走上一趟,即便玄北冷落嬰貞,她也不怨他。她敬仰父王的心思很純,像一頭倔強(qiáng)的牛,旁人甭想拉動。 有這樣一個女兒是玄北的福氣,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看著喜樂幾乎要蹦蹦跳跳起來鉆回房里去換衣裳。 玄北在屋里坐下,磨了磨手指,琢磨著如何開口。 他自不是一時興起來的,此次前來多半為所謂和親一事。這是喜樂的事,他不大愿意獨(dú)自做主或繞過去問嬰貞的意思。既是喜樂的事,該問她自己。 待得喜樂打扮得漂漂亮亮再出來時,玄北與她來去聊了幾句,才開口問:“你可知今日早朝出了什么事?” 宮中無他,瑣事插翅般飛傳最是厲害。 喜樂聞言臉色白了一瞬,想必是聽說了。 “你怎么想?”玄北沉吟道,語氣是就事論事的。 喜樂的十個手指擱在腿上翻來覆去地掰動,神情復(fù)雜,一對眼睛撲閃,好不容易尋到遠(yuǎn)處一個花樣精巧的花瓶。她如釋重負(fù)地把目光鎖定在上面,直順沿牡丹花瓣一點(diǎn)點(diǎn)滑下去。 描繪完整朵花后,她的眼叫囂著疲乏了,泛起一陣酸脹。 “喜樂全聽父王的旨意。”她輕輕地說。 兩道鋒利地眉擰起來,玄北道:“這是你的婚姻大事。你全一句聽父王旨意便是了?” 喜樂分辨不清玄北這話是什么意思。 早朝一畢,律國指定她前去和親的消息就生腿地傳到耳朵來。宮女太監(jiān)你一言我一句地將虞丞相與都將軍的言論拼湊個大致樣子說與她聽,使她明白鄴國若吃了這一仗便是自討苦吃。 那么她能如何呢? 她是一位公主,嬌生慣養(yǎng)憑的是公主身份。和親結(jié)盟亦是公主身份該做的事,便是她的事。她怎會不知律國大王七老八十是個半腳踏入棺材的人?可她還能如何?不管為叫父王安心還是讓百姓省心,她不得不聽從旨意,不得不嫁。本以為這番違心言論至少能得一句懂事乖巧,想不到玄北這話似是而非,聽來不像夸贊。 喜樂茫茫然去看玄北,只見一張棱角分明的冷臉,不大愉悅的模樣。 她想不明白自己是否又做錯了什么說錯了什么使得父王失望。父王許久才肯來一遭,如今與母后生疏至極。她不敢不能在嬰貞面前提及玄北,換一面是同樣,在玄北面前只得故作無知,要拿一張無憂無慮的笑臉面對才行,否則多惹人煩? 喜樂有一個天底下所有不和睦夫妻所出子女的憂慮,她夾在至親至愛的父母中間,被擠作薄薄的一層,喜怒哀樂都變薄了,不足道也。滿心滿眼是父王是母后,排來排去丟了自己的位子。 壓抑許久的委屈又冒上頭來了,她低下頭去,把涌出水光的眼睛低下去。 她是個愚笨的公主,且不了解玄北性情,無法回答出玄北想聽的。她什么也不敢說了,多說多錯。 但喜樂不知恰恰是她這份十分誠摯的愚笨,反倒令玄北心一軟。 玄北比她多活好多年,多經(jīng)歷的明爭暗斗數(shù)不勝數(shù),旋而看人的功力就深沉許多。喜樂愿不愿意出嫁,他心知肚明。 在來時路上,他預(yù)料的場景應(yīng)當(dāng)是喜樂公主像一只意志堅定的小老虎,大喊大鬧著不嫁不嫁死也不嫁。不管是一哭二鬧還三上吊,她會鐵了心不嫁。因?yàn)樗瑯右活w向往冒險與自在的心,就如多年前的貝寧公主。 事實(shí)卻不是如此。 幼時的喜樂走進(jìn)書房時很懵懂,咿呀咿呀抓來一卷書一張紙就要咬。彼時身份為王爺?shù)男辈恢卸嗌購埻ㄏ_(dá)旦繪制出來的地圖與兵陣法被她這么奶聲奶氣的咿呀咿呀給撕成碎末。他發(fā)怒時,她半點(diǎn)不怕,兩只短短的白胳膊一叉腰,呀呀呀叫得驚天動地。誰再冷著臉,她就哭。喜樂哭時不帶淚水,光是嚎叫,叫得燕子窩從屋檐下抖兩抖,啪嗒砸到遞上去。玄北不得不服。 現(xiàn)下不是這么回事了。 喜樂愛他,喜樂怕他。 玄北沒想到她對他又愛又怕到這個地步,連一句心里話也不敢說,小心翼翼地窺探他眼色,像提心吊膽偷食的小耗子。多委屈啊。他的女兒是堂堂公主,合該是囂張跋扈的啊,怎會露出這樣不如人的神色來呢? 這一剎那,玄北忽然醒悟:他本為報復(fù)他父王而來,怨恨父王的無情無義,卻險些在不知不覺中過猶不及。 險些過猶不及,在漫漫長路上走著走著,走成年少時厭惡不齒的陌生模樣。他在權(quán)勢中悶悶不樂地拼搏,忽視了應(yīng)當(dāng)好好教養(yǎng)的女兒。父女之間才落得如此生分。 怎會如此呢? 胸腔里的心傳來麻麻的激蕩,仿佛也在說:是呀是呀,怎會如此呢?你可不要變作那副丑惡的樣子啊,不然如何活下去呢?你千萬不能是你厭惡的人,你會活得很沒意思的。 玄北聽到了這番心意,也聽到了喜樂的心意。 他原意也不打算犧牲喜樂,現(xiàn)下更不能。否則他與先王便真是如出一轍的狠心父子,死不足惜了。玄北想要的是用雙耳聽到喜樂的心思,打探一下喜樂是否當(dāng)真有做女將軍的心。 如果有,他寧可力排眾議當(dāng)下送她去塞北,去吃一吃苦,去遼闊的土地上看一看,送她一片所有華貴衣裳比不上的浩大蒼穹。 或許是他逼得太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