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氣。”

    然后提起鳥籠悄悄下了樓。

    至此，暗夜公爵元?dú)獯髠?，暫時不會有能力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被吸成人干的結(jié)局又往后推了一步。

    因?yàn)橹炖?，她成功將自己與“邪惡力量”撇開，并塑造了“還算善良”的形象，最要緊的是，她拿到了一顆吸血鬼的獠牙。

    柳余揣著這顆獠牙，來到了神眷者測驗(yàn)的廣場。

    廣場上，娜塔西已經(jīng)醒來，正巧輪到她測驗(yàn)。

    “名字?！?/br>
    “娜塔西·倫納德?！?/br>
    “將手放到水晶球上。”

    娜塔西纖細(xì)的手輕輕放到了水晶球上，一早上都未曾亮過的水晶球突然迸發(fā)出一道白光，不夠強(qiáng)烈，卻足夠溫柔。

    “神眷者，娜塔西·倫納德！”

    主持測驗(yàn)的光明使者眸光一下子和煦起來。

    娜塔西咬著唇，臉頰紅得像小蘋果：“真的嗎？我是神眷者了？！”

    她眉間的愁緒，像被風(fēng)輕輕吹散了。

    柳余的耳邊，好像又響起了那道嬌蠻的、滿不在乎的聲音：

    “可是，我有mama啊?！?/br>
    你沒有mama。

    你不是神眷者。

    你撞南墻得頭破血流，我輕輕巧巧、就站在了你渴望的終點(diǎn)。

    柳余眨了眨眼睛，將突然泛起的無聊的、脆弱的、矯情的嫉妒，給重新眨了回去。

    “名字。”

    “貝莉婭·弗格斯。”

    “將手放到水晶球上來?！?/br>
    柳余將手輕輕放了上去，一圈松松的細(xì)鏈掛在她潔白的皓腕上，剔透的琉璃珠，柔盈的羽毛，以及一顆尖尖的犬齒垂落。

    她似是緊張，犬齒被她攥住，握進(jìn)了掌心。

    略一用力，漂亮的尖牙輕而易舉地刺破她掌心幼嫩的肌膚，一股幽冷的、讓人齒骨發(fā)涼的力量順著掌心往經(jīng)脈滲透。

    就在這時，記憶珠與渾身叮叮當(dāng)當(dāng)掛滿的羽毛一同滲出白光，那柔煦的白光以摧古拉朽之勢，向掌心的黑暗力量壓了過去，直接滲入水晶球——

    這一過程，說時慢，實(shí)際不過一瞬，在旁人看來，就是水晶球突然放出白光。

    白光將柳余整個籠罩了住，無比純凈、勢不可擋。

    “神眷者，貝莉婭·弗格斯！”

    廣場上一片沸騰。

    “那個光！那個光，是圣靈體嗎？”

    連光明神使的眼神，都變得熾熱起來，

    柳余只覺得：

    完，鬧大了。

    一個假冒偽劣產(chǎn)品，應(yīng)該低調(diào)才對。

    可索倫學(xué)院的人，卻已經(jīng)歡呼了起來。

    “貝莉婭·弗格斯！”

    “貝莉婭·弗格斯！”

    “貝莉婭·弗格斯！”

    娜塔西瞳孔猛地收縮，揪住裙擺的手，悄悄地劇烈地顫抖起來。

    她下意識看向左右：

    卻到底沒看到一向陪伴在身側(cè)的路易斯。

    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在那一剎那，她感到的更多的，是惶恐，而不是喜悅。

    第十章 宣誓詞

    距離索倫學(xué)院的神眷者測驗(yàn)，又過去了十天。

    這十天內(nèi)，沒落的弗格斯家族像是重新煥發(fā)了生機(jī)。

    弗格斯夫人從宴會邊緣人物，一躍成為社交的寵兒，每天乘著她那陳舊的、刻有金色鳶尾花的馬車進(jìn)進(jìn)出出，成為其他貴婦的座上賓。

    不過，去光明學(xué)院報道那日，她難得沒出門，一大清早就呆在家中，搖著她那羽毛扇，用她尖利的嗓門和絕對的權(quán)威，將整個弗格斯家鬧得雞飛狗跳。

    “瑪吉！輕點(diǎn)！這可是貝莉婭最喜歡的杯子，碰壞了你可賠不起！”

    “東西都裝好了嗎？聽說學(xué)院里有一大片湖，湖里長滿了水草，將‘驅(qū)蟲粉’也帶上……”

    “……噢，還有天鵝絨枕頭、被子、香薰燈……貝莉婭可用不慣外面的東西……”

    歐仆們被她支使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等獨(dú)屬于貝莉婭小姐的三個大藤箱整理好、搬上馬車時，已經(jīng)將近中午。

    這時，傲慢的貝莉婭小姐才姍姍來遲，她提著鳥籠從樓梯上下來，穿著一身極其醒目的紅色蓬蓬裙，皮膚白得跟雪一樣。

    仆人們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她們知道，貝莉婭小姐已經(jīng)今非昔比。

    她不再是沒落的貴族小姐，而是高貴的神眷者，她即將進(jìn)入光明學(xué)院學(xué)習(xí)神術(shù)，也許不久的將來，還要進(jìn)入神殿，成為一名高貴的光明神使——

    不，也許不僅如此。

    仆人們還記得十天前索倫學(xué)院的盛況——

    “貝莉婭·弗格斯”的名字就響徹整個城邦，他們都說，她是“圣靈體”，受神的寵愛而生。

    她注定要成為一名圣使，去往光明信徒們的圣地光明圣殿，當(dāng)一位圣使，圣使可比神使還要高貴得多：

    運(yùn)氣好的話，興許還能成為圣女，被召入神宮，從此侍奉在神靈左右。

    仆人們再不敢在背后議論她與弗格斯夫人落魄的過去，他們紛紛用崇敬的目光看著貝莉婭小姐走過身前，溫順地低下頭顱，并且認(rèn)定她天生高貴，她金子樣的長發(fā)、蔚藍(lán)色的眼睛，都是受神寵愛的象征。

    弗格斯夫人哭哭啼啼，一路送到門外。

    “親愛的貝莉婭，想到一個月后才能再見你，我的心都要碎了……”

    光明學(xué)院有嚴(yán)格的寢食規(guī)矩，不許探視，一月才有一次探親假——

    學(xué)院創(chuàng)始人認(rèn)定，學(xué)習(xí)神術(shù)者，都是侍神之人，不能太過被外物羈絆。

    柳余抽回被淚水濕透的袖籠：

    “母親，我該走了?！?/br>
    “噢，貝莉婭，可憐的孩子……”弗格斯夫人攏了攏她散亂的金色鬢發(fā)，紅著眼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我永遠(yuǎn)愛你?！?/br>
    “記得寫信?！?/br>
    “是?！?/br>
    “盧索不夠的話，托人帶個口信回來，我會讓瑪吉送過來……”

    “是?！?/br>
    “母親，我走了?！?/br>
    柳余打斷即將興起的又一輪話頭，提起裙擺行了個禮，這禮足夠尊敬，卻又隱含疏離，符合所有傲慢而矜持的貴族標(biāo)準(zhǔn)。

    說完，她在仆人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紅色的裙擺消失在車門后，弗格斯夫人捏著黑羽扇柄往回走，經(jīng)過娜塔西時，一眼都沒往她瞥去。

    娜塔西還是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個禮，而后手腳并用地上了車，她只有一個小布包。

    馬車轆轆行了起來，不一會，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仆人們這才收回視線，他們不約而同地為弗格斯家高興。

    索倫學(xué)院這次出了三個神眷者，可其中有兩位，都是從弗格斯家出去的。

    一位，是高貴的貝莉婭小姐；另一位，就是溫柔的娜塔西小姐了。

    只可惜，貝莉婭小姐的光芒太過耀眼，以至于很多人都無意識將娜塔西小姐忽略了。

    此時，被忽略的娜塔西正靠著顛簸的馬車壁，抱膝而坐。

    她看向正中的貝莉婭：

    “我真羨慕你，貝莉婭jiejie。”

    “哦？”

    “他們都愛你。你生來高貴，擁有無與倫比的美貌，他們追逐你的光芒，迷戀你的身影。您擁有這世上最多的愛。仆人們愛你，弗格斯夫人愛你，連……”她咬了咬唇，“神，神明也愛你?！?/br>
    柳余：“……哦?！?/br>
    她該說什么呢。

    一個瀆神者，拼命扒拉下來一塊白皮往自己身上套，旁人可以誤會，可她不能自己騙自己——

    她是假的。

    現(xiàn)在要做的，是把這假的變成真的，把白皮跟血相融合，最好能長在一塊，不分彼此。

    娜塔西不再說話了，她呆呆地看向窗外，半晌才道：

    “剛才，我很希望弗格斯夫人能抱一抱我，告訴我，我也很棒……其實(shí)，在父親與弗格斯夫人再婚時，我期待過的。我期待過會有一個溫柔的母親，一個疼我的jiejie，我們一家人相親相愛……”

    “將夢想寄托在別人身上是很愚蠢的，娜塔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