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止戈的話讓空氣中沉淀著冰冷的意味，那般高高在上的語氣，不容質(zhì)疑的態(tài)度，和在喬靈面前的溫文爾雅完全不一樣。

    “怎么可能，我以前懷疑過墨筆書生是那個地方的人，但最后不是已經(jīng)證明了不是嗎？而她，從哪個方面看起來像國師……”

    鳳青衣意識到自己竟然說出了那個禁忌的詞，懊惱的抓了抓頭發(fā)，“對不起，我……不可能的，我看過重崖居士的《名捕白澤傳》，我承認(rèn)這本書中關(guān)于制度方面很陌生，但也不過一鱗半爪，縣令和御史，這和那位當(dāng)年提出的變法有重合的名稱，但這也是那位寫的一個稱呼而已，也許是巧合。都是編的，不是所有的制度都適合吳國變法使用的，這是一個國家，不是小孩手中的泥巴，捏壞了換一塊就好。而且，一個十歲的少女，就算她再有天賦，又怎么能了解國家大事呢？如果她真的是那個地方的人，怎么會傻傻的直接把這些寫到里，那個地方的人不都以萬民福祉為己任嗎，這和她現(xiàn)在的作法完全背道而馳?！?/br>
    鳳青衣說了那么多，卻完全沒有得到一點(diǎn)回應(yīng)，一如既往的煩躁讓他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為了最高處的風(fēng)景，人生匆匆百年，就算我們是卡師也沒有長生之術(shù)，最高，什么是最高？到了今天這個地位，你還不滿足嗎？卡師的力量有極限，這是那位說的，是真理，就算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那位，但我承認(rèn)他沒有騙我們的必要，難道你現(xiàn)在掌握的力量還不夠嗎？”

    “連你也覺得闖塔山是取死之途，那我為什么會安然坐在這里？難道你不想重現(xiàn)幾十年前的卡師手握無數(shù)卡牌的輝煌嗎？你能忍受你一生的終點(diǎn)是只能讓你的靈植發(fā)芽嗎？我為什么要認(rèn)命，就因?yàn)槲彝砩藥资辏疫B向那些所謂的‘仙人’開戰(zhàn)的勇氣都沒有了嗎？”

    ‘仙人’們堅(jiān)信成仙飛升是存在的，為此消耗了多少資源，他們是用民脂民膏堆積著他們不切實(shí)際的夢想，根本不考慮這個國家的子民過得多凄慘。

    “也不能這么說吧，他們也沒有和我們作對的必要，本來雙方的追求就不一樣，他們要長生，我們要復(fù)土?！兵P青衣看著甄止戈無畏的表情，嘆了口氣，“罷了，你是族長，你說了算。無論最后是什么結(jié)果，青衣誓死追隨?！?/br>
    既然無法說服甄止戈放下屠刀，那就讓他作為殉道者燃燒吧。

    正在試衣服的喬月看見喬靈來了，趕緊抓住她，讓她幫忙看看挑一挑赴宴時穿的衣服。

    就是赴李惠然小姐妹生日的邀請。

    李惠然讓丫鬟來說了，日子就定在明天。

    喬月的現(xiàn)在的衣裳都是舅媽李蔣氏送來的，喬靈平時也沒有留意，這次仔細(xì)看卻發(fā)現(xiàn)都是一些不貴的家常衣服，在家中或者是出門隨便穿足夠了，但要是去赴宴，怕是不行。

    “行了，大姐，我們還是出門去買些衣服吧?！眴天`以前在張家村的時候天天往外跑還不覺得，這當(dāng)了幾天宅女，就有點(diǎn)受不了了。

    以前喬靈能宅的住，是因?yàn)榧依锸裁炊加?，現(xiàn)在，算了吧。

    “買衣服……”喬月小心翼翼的看著喬靈，“三妹，你知道了，我其實(shí)也生氣，但是她畢竟是我們的娘，況且家里的錢都是娘和二妹賺回來的，本就不屬于我們，娘起碼給了我們一口吃的，讓我們活了下來。”

    喬靈被喬月幾句話說蒙了，大姐這是什么意思？

    喬靈正想追問，喬月的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大力推開，“大姐，你又何必為她們說情，我是男子漢，我可以自己賺錢送自己去讀書，娘和二姐的錢我不要?！?/br>
    “喬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娘還沒有送你去讀書嗎？”喬靈明白了，這是有什么事瞞著她呢，倒是讓她歪打正著了。

    這下子喬月和喬昆才知道喬靈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難怪剛剛喬月怎么都想不通喬靈是怎么知道的。也是她心虛，不然也不會這么輕易就招了。

    喬昆之所以知道，是喬母告訴喬昆不送他去書院了，書院一個月的束脩要五兩銀子，一次要交一年，就是六十兩。再說還要準(zhǔn)備筆墨紙硯的錢，四時節(jié)氣先生的謝禮，同窗間交際的宴請，一筆一筆簡直就是個無底洞。

    喬母認(rèn)為太貴了，而且喬家也給不起。

    喬家本來就是農(nóng)家子，何必一定要攀那個高枝呢？她幾十年大字不識一個，還不是就這么過來了。當(dāng)然，這里面也許有喬昆沒有成為卡師被遷怒的因素。

    喬昆忍不住告訴了教他認(rèn)字的喬月，喬昆記得姨母明明說過她會給喬母錢，讓他去讀書的，可現(xiàn)在喬母卻說喬家沒錢。這讓喬昆很是生氣。

    喬月沒有辦法，只能告誡喬昆，家中的錢多是母親種地和二妹刺繡賺來的，他們供養(yǎng)一家人已經(jīng)很是辛苦了。如今，他們又離開了張家村，拋家舍業(yè)的，一路上想必花了不少錢。

    喬月讓喬昆要體諒母親。這件事就這么水聲無波的過去了。

    喬靈自然就沒有知道的途徑。

    等喬靈聽完喬昆的解釋后，沉默了。她問自己，值得嗎？一個永遠(yuǎn)偏心的母親，一個偶爾憐憫姐妹的二姐，難道她記憶里和睦的家人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離家太久的臆測嗎？

    “那娘，母親這段時間一直和喬雪出門去干什么了？”不是找書院，還有東奔西跑的理由嗎？

    喬靈以為是喬母忙著安置喬昆，畢竟這事關(guān)弟弟的一輩子前程，這才疏忽了給舅媽吃住的銀子，反正喬靈也要住的，她有錢，她給了就是。一家人何須分的那么清楚。

    現(xiàn)在，這都算什么？喬母能當(dāng)了喬家的家五年，不知道這樣簡單的人情世故嗎？

    喬靈倒是不擔(dān)心喬母又送了銀子，畢竟先送的人是她喬靈，如果母親又給了，舅媽那里不會沒有反應(yīng)。

    現(xiàn)在既然沒有動靜，就是說喬母根本就沒有那么做。她還想著怎么說服母親不用出這份錢，合著母親根本就沒有這個打算。

    “給二姐買衣服，陪二姐散心唄。二姐因?yàn)閯傊啦皇俏覀儐碳业暮⒆樱恢焙懿桓吲d，這不，娘就心疼了，天天陪著二姐逛街，就希望二姐能舒心一點(diǎn)?！?/br>
    喬昆不是喬月，還給喬母留面子，他算是明白了，在娘的心里，以前只有一個喬雪，以后，也只會有一個喬雪。

    喬月見喬昆不管不顧的都說了，怕喬靈和喬昆一般心里不舒服，趕緊勸道：“三妹，這銀子，這銀子本就沒有我們的份，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