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十八歲?！币晃挥浾哒酒饋恚谫惽坝浾甙l(fā)布會上看著克里斯蒂亞諾說出了這樣一句看似毫無意義的廢話。

    “他才十八歲。”而爵士看似毫無意義地重復了這個陳述句。

    但是克里斯蒂亞諾無數的經驗都可以讓他知道，這是一場戰(zhàn)斗——記者在質疑爵士的決定，質疑克里斯蒂亞諾是否真的能在一場歐冠小組賽里勝任首發(fā)。而爵士毫不猶豫地確認了這一點，他在維護自己的威信和決定，同時也維護克里斯蒂亞諾。

    克里斯蒂亞諾習慣了不被維護，但是他顯然很享受爵士的維護，所以他假裝對這場戰(zhàn)爭一無所知，安安靜靜地享受被保護的感覺。

    “你真的認為這個孩子可以站在歐洲賽場上嗎？”那個記者繼續(xù)問。

    克里斯蒂亞諾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就算那只是一場主場作戰(zhàn)的小組賽比賽，那也依然是全歐洲都會矚目的地方。任何一丁點的錯誤都會被無數倍的放大，而克里斯蒂亞諾還只是一個年輕人，還正是容易犯錯的年紀——但是媒體和球迷不會記得他只有十八歲，他們只知道他站在那里了，所以他跟場上每一個人都是平等的。

    他們的噓聲和指責不會因為他的十八歲而停止。

    他承擔不起這些。

    ——記者就是這樣暗示的。

    爵士看了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克里斯蒂亞諾，他沉默了一會兒，“貝利十七歲的時候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個世界杯，克里斯蒂亞諾已經十八歲了。”

    滿座嘩然。

    貝利十七歲的時候已經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個世界杯，克里斯蒂亞諾已經十八歲了，他已經落后很多進度了——毫無疑問，爵士就是這么暗示的。

    但是那是貝利好嗎？

    天選之子、The chosen one，隨便你怎么說，但是那可是貝利——古往今來，也不過就一個罷了。

    克里斯蒂亞諾跟他差遠了。

    這次就連克里斯蒂亞諾都忍不住有點驚訝地看向了爵士。

    沒有一個人會把一個小男孩直接抬高到這個地步，這太可怕了。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么，你們認為那是不可企及的傳奇，你們認為我在捧殺這個孩子。”爵士冷靜地說，“但是那是你們的認為，我非常清楚我在做什么，也非常清楚這個孩子需要成為什么。我不需要任何人教育我、指導我如何引導這個孩子，因為你們對他一無所知?！?/br>
    臺下的閃光燈更加瘋狂的閃爍，更多的記者舉起手試圖引起爵士的注意。但是爵士沒再給任何人機會，就直接站了起來拉著克里斯蒂亞諾離開。

    “你害怕了嗎？”

    當離開所有的觀眾之后，爵士終于轉過身來看著克里斯蒂亞諾，并且這樣問他。

    “曼聯不包容恐懼?！笨死锼沟賮喼Z下意識的回答——這是爵士當年跟他說過的一句話，爵士當年說，克里斯蒂亞諾，曼聯不寬恕懦夫，你可以不是最強大的，但是你必須是最強硬的。

    爵士看了一會兒克里斯蒂亞諾，然后笑了起來。

    他拍拍克里斯蒂亞諾的肩膀，“說的很對，曼聯的孩子是不允許畏懼的——我早就知道你天生就該是曼聯的孩子。”

    “我從見到你的那天開始就知道你會是曼聯的孩子，”爵士繼續(xù)說了下去，“我很少會為某個球員的首發(fā)感到激動，但是我只要想到你馬上就要代表曼聯站在全歐洲面前我就覺得驕傲——克里斯蒂亞諾，我有這個直覺，它告訴我你會光芒萬丈、無可匹敵。而為了達到這個，你要堅不可摧。尤其是不能被期待、謾罵、質疑摧毀。”

    “克里斯蒂亞諾，不要害怕給自己樹立一個幾乎不可能的目標?！本羰空f，“你不是說你想征服世界嗎？那就從一個很高的地方起飛，然后向一個不可能的地方飛——只有當你的終點高到讓人覺得幾乎不可能的時候，你才能讓所有人看到你的能力，讓全世界為你驚訝?！?/br>
    克里斯蒂亞諾知道他的命運，他只是為爵士的感情而感動。

    他曾經還是個孩子，即使聽到這樣的話也只把它當作是教練的期許——他當年從來都沒想過，如果僅僅是教練的身份，爵士何必為他的首發(fā)驕傲呢？那是爵士安排的東西，那完全是他可控制的，不值得驕傲也不值得他本人激動。

    但是他確實感受到了這個。

    所以，爵士從一開始就不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教練，也不是把克里斯蒂亞諾當成在他手下來來去去的無數球員中的一個。

    在足球這件事上，克里斯蒂亞諾有很多教練，但是只有爵士是他的父親。

    他的骨是他鍛造的，他的血是他賦予的，甚至他的靈魂都是爵士最初塑造起來的。

    “能到曼聯是我最大的幸運。”克里斯蒂亞諾看著爵士的雙眼這樣說，“能遇到爵士也是我最大的幸運?！?/br>
    爵士愣了一下——克里斯蒂亞諾不是善于煽情的人更不是善于阿諛奉承的人，他早就知道這點，所以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爵士非常篤定，那完全是發(fā)自他內心的。

    爵士很想伸手抱抱這個好孩子，但是他最終還是克制了自己。

    他只是說：“那就用好你的幸運——從為我贏下這場歐冠開始。”

    不是為曼聯，而是為弗格森。

    第28章

    “你上次跟我說那個葡萄牙小男孩多少錢來著？”

    球場里巨大的歡呼聲和球迷蹦跳的時候發(fā)出的聲響讓人一瞬間感到自己似乎要被淹沒于某種浪潮。

    在這個巨大的世界中、廣袤的蒼穹下、遼闊的土地上本來微小到不足道的一個個個體似乎在這一瞬間被聯系起來。他們化身千萬，在那一刻，從一個微小的個體突然膨脹至無限、充盈于宇宙。

    那種狂熱讓人忘記庸俗的生活，僅僅是沉浸在光芒和偉大之中。

    他們并非確知自己在見證什么，他們僅僅是有一個模模糊糊的直覺——但是僅僅是這種直覺就已經足夠讓人沉迷。

    但是此時Guardian的記者先生卻仿佛置身事外，只是冷眼旁觀這個瘋狂的世界。他蹲在球門后方叼著一根拐棍糖一邊拍攝慶祝的隊員，一邊這樣漫不經心地問自己身邊相熟的曼聯工作人員。

    “一千五百萬鎊……”那位工作人員看上去懷疑自己的老朋友智障了，“那篇報道還是你寫的呢，你難道忘了？”

    “不，我只是想表達我的態(tài)度。”記者咬著糖查看了一下剛才飛快拍攝的照片，含含糊糊地說，“你們這他娘的是打劫啊。這么便宜的卷毛一個億給我打包五個，多的都可以不用找了，算是小費?！?/br>
    工作人員生氣地看著自己的老朋友，“第一，你剛剛是不是在曼聯的神圣主場罵街了？第二，你之前還在那篇報道里強烈抨擊了曼聯上當受騙、極度無知，以及花錢沒有計劃性?！?/br>
    記者先生瞥了一眼俱樂部的工作人員，“拜托，你要是早告訴我他十八歲第一次上歐冠賽場就能送出助攻還進一個球，我當然不會那么說——我不但不會那么說，還會諂媚地笑著從兜里掏出一英鎊贊助一下曼聯買他。”

    工作人員露出了一個嫌棄的表情，“你太無恥了，曼聯會被你的一英鎊玷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