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雙目含淚。

    他有什么話可以說的？他現(xiàn)在只想去死一死。

    “看吧，其實沒什么大事?！崩蠲鞴饴柤?，“估計是覺得丟面子才想過來找的，小孩子嘛，完全能理解。”

    少年的語氣很輕快，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好像一切都是他所說的那樣，只是他在看風景的時候，恰巧看見了偷偷溜過來的霍普，而此刻祂剛好推門而入而已而已。

    這個位面已經(jīng)快要被祂完全封鎖，某位神明降臨的事情，根本瞞不過祂。

    之前那次是西克撒，這次也是西克撒，墨忒都知道。

    祂想起法師其實也算西克撒的眷者，是命運神殿里唯一的司祭。單論地位而言，甚至比絕大部分中下位神來得高，祂也曾稱過對方“霜火冕下”。

    可是這又怎樣？

    盡管不擅長戰(zhàn)斗，祂卻是坐在最頂端神座上的幾位神祇之一，神格與命運是同級。

    或許其它的神會害怕與西克撒作對，但墨忒不會。

    祂只感到西克撒討厭。

    不管命運會有什么反應，祂已經(jīng)決定要把李明光留在這里了。

    他們還有無數(shù)的時間可以相處，一時的不理解與厭惡都會被光陰消去。

    但神的愛是不會被消減的存在，祂會一直對李明光好，將世界所有珍寶悉數(shù)奉上。

    他不會離開自己，也無法離開自己。

    神的愛是愛，也是牢籠。

    墨忒確信自己此刻是清醒的，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之后該怎樣解釋。可聽到李明光無比輕松的口氣，看到對方眼中不易覺察的慶幸時，祂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想象中那樣冷靜。

    為什么要隱瞞？為什么要撒謊？是怕祂生氣嗎？

    還是說，他其實戀慕西克撒？

    有很多神的眷者都戀慕他信奉的神，為自己信仰對象獻上全部的身心，他也不例外嗎？

    墨忒獨獨不能容忍這件事情。

    “先退下?！钡k這樣指示霍普。

    被點名的霍普如釋重負，直接從窗臺跳出。

    屋內(nèi)只剩下墨忒和李明光。

    后知后覺終于發(fā)現(xiàn)有哪里不對的法師咽了口唾沫，機警道：“……你要反悔，撕毀之前的協(xié)議了？”

    墨忒看見他繃直了腰，眉頭也不自覺壓下去不少，顯然是進入了戒備狀態(tài)。

    即使如此，少年周身的氣質也只是變得冷凝，而非沉重。

    沉重這兩個字眼似乎永遠和他沒有關系。

    那張嘴會吟唱對神而言也殺傷力巨大的冗長咒文，會說出冷淡的拒絕，更多時候吐出的卻總是一些不知道從什么位面學來的俏皮話。

    很多詞的意思墨忒都不是很能理解，但祂覺得開心。

    哪怕是現(xiàn)在，祂也沒有辦法狠心傷害對方，給經(jīng)常滿口謊話的小騙子一點懲罰。

    再給一次機會吧。

    “我不會撕毀協(xié)議?！钡k笑了，放輕聲音，“只是剛剛在想一些事情?！?/br>
    “哦?！崩蠲鞴恻c頭，帶著點不放心地看了祂一眼，往旁邊站了站，拉開一些距離。

    他在這種事情上似乎有天然的敏銳。

    墨忒想起之前對方一口道出自己心意與和平時的表現(xiàn)，還是覺得那只是某種更趨向小動物本能的存在。

    可能是將所有的天賦都消耗在了法術與學習上，祂的法師，在相處方面其實異常遲鈍。

    祂發(fā)現(xiàn)得可謂晚，不然也不會短短幾日內(nèi)就錯失許多機會。

    現(xiàn)在不會錯過了。

    “我只是想到之前送你的禮物?！蹦贸瞿琼斣谥Z特埃爾出現(xiàn)過的寶石花冠，“親手為你帶上的禮物?！?/br>
    李明光偏頭看過，蔚藍如海的瞳孔中閃過不解，“嗯？我記得說過這個東西花里胡哨，我不需要吧？”

    好端端怎么說起這個？他果然還是覺得墨忒很奇怪。

    墨忒只是微笑，“你還記得我為你帶上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嗎？”

    “當然記得，我不是隨手就把它丟了，結果你還撒氣報復人家小姑娘?！崩蠲鞴飧右苫?，“還是你輾轉反側覺得我不應該攔你所以特地過來說這個？”

    除了這點之外，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原因。不過他又覺得，墨忒有時候戀愛腦歸戀愛腦，但不是那么小家子氣的神。

    李明光頭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腦子有點不太夠用。

    這太復雜了，比他十歲時法師塔里看到的，老師曾經(jīng)留下來法術公式還難。

    他想了很多，唯獨沒往情愛方面想，覺得不至于此。

    戀愛腦只是用來比喻遇事可能不太冷靜，會沖動而已，又不是說會被那種喜歡什么的感覺支配。

    他闖蕩遺跡，碰見那些失傳法術的時候也會戀愛腦，通常不考慮陷阱就沖過去。

    墨忒搖頭，否認：“不，還在那之前?！?/br>
    ——祂已經(jīng)給過機會了。

    是祂的法師心存僥幸，沒有認真答題。

    “我想知道，在西克撒停止時間，為你扶正花冠的時候，某個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李明光心中駭然，警鈴大作。

    墨忒卻像西克撒之前那樣，咬住了他的耳垂。

    對方的速度甚至快于自己的本能反應，李明光感到不妙。

    而耳畔，溫柔繾綣的低語還在繼續(xù)，“是這樣嗎？”

    “剛剛西克撒來的時候，你們還有做其他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