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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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樹影重重,枯敗的枝葉顯得路途一片蕭瑟,腳下偶爾流動一片潮濕,沿著巖壁,隔幾步就能看見一道小瀑布。 晚上的氣溫比白天還要低,明粲雙手抱臂,走了一會兒,在路中央停下休息,順手拿出了好久沒看過的手機。 這里的信號不好,用什么都困難,她干脆直接關(guān)了機。 重新開機,待到3g網(wǎng)絡(luò)勉強運行,鎖屏頁面加載上好一會兒,忽然消息就如井噴一般,一股腦疊加在了頁面之上。 其中一半都是關(guān)于陳氏夫婦被逮捕的相關(guān)信息跟進。 “二十年前謀殺案浮出水面,兇手竟是他們!” “陳氏夫婦被捕,陳氏股價暴跌,恐陷入倒閉危機。” “趙氏宣布與陳氏終止合作,其少東公開表示已在與陳氏千金商議離婚?!?/br> …… “陳駿生公開放言對謀殺溫氏千金一事毫無愧疚,一切皆為其自作自受?!?/br> “據(jù)悉,陳氏夫婦正在進行精神疾病相關(guān)檢測。” …… 明粲眼神沉了沉,看見其中一條消息還帶著【視頻】的小字提醒,點了進去。 視頻里陳駿生形容憔悴,眼光發(fā)狠,對著鏡頭,語氣帶著令人不適的高高在上。 “……對,一切都是溫向晚自己的決定,又關(guān)我們什么事呢?” “是她先想把我搞得身敗名裂,我這只是反擊而已,合理反擊!” “……孩子?哦,你說溫明粲啊,她是意外啊,本來就該死,本來就不該出現(xiàn),我們憑什么要對她心虛?” …… 陳駿生大概是真的被逼到精神錯亂,說話腔調(diào)夸張,前言不搭后語,瞳孔也無意識地擴大又縮小,講到激動處,甚至?xí)治枳愕?,全然不顧身前是個攝像頭。 正是陳駿生的這幾句話,讓這件本就因為年代久遠而震驚全網(wǎng)的案件熱度再被添上了一把火,縱觀相關(guān)評論,滿滿的都是義憤填膺,網(wǎng)友的怒火幾乎要將人淹沒。 然而,就算這火燒得再高再旺,熱意也傳達不到明粲身上。 聽著陳駿生歇斯底里的聲音,她只覺得從心臟蔓延到手腳的思縷感官,都像是沒入寒潭般的冰涼。 好不容易在旅途中被壓下的糟糕情緒,再次分崩離析。 無法再自欺欺人。 黎淵見她站著半天沒動,從后方上前,停在了明粲身邊。 明粲感覺到有人接近,熄掉屏幕,深吸一口氣又吐出,壓抑住郁氣,往道路外側(cè)走,“我先冷靜一下?!?/br> 黎淵頷首,表示同意,見她從他身側(cè)繞出,走到了不遠處。 她往兜里摸索一陣后,動作忽然愣住。 緊接著,她又退回到了黎淵身邊,帶點薄怒地把手里的棒棒糖舉到他眼前,“是不是你干的?” 她手剛一伸進兜里就感覺不對,把東西拿到眼前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隨身帶的兩根煙,居然被人偷偷換掉了。 黎淵絲毫不受明粲怒意的影響,扣住手心里的兩根煙,坦然承認:“是?!?/br> 明粲見他輕描淡寫的樣子,不知為什么,積攢的郁氣與不滿在這時就如被戳了一個洞的皮球,陡然爆發(fā)—— 她笑了一聲,單手把糖碾碎,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讓黎總?cè)绱松闲??!?/br> 明粲說完,玩味又嘲諷地看過去,站在路中央,與黎淵對峙。 黎淵沒有回應(yīng)她,蹙眉,扣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路邊。 明粲想掙脫,卻最終敵不過黎淵不容拒絕的力道,往前踉蹌了幾步。 身后一輛車呼嘯而過,剛好擦著她寬大的衣擺,絕塵而去。 “注意車。”黎淵低聲道。 危險近在眼前的緊迫感,也只不過讓明粲失神了一瞬,很快她的思緒又被剛才的駁雜填滿。 手腕被黎淵攥得發(fā)疼,今天連續(xù)幾次的吃癟,讓明粲莫名又生出幾分憋屈,和剛才的糟糕情緒混合在一起,演變成了一個隨時能被引爆的炸.藥桶。 她再動了動手腕,黎淵仍沒有要松開的意思,理所應(yīng)當?shù)貙⑺d在自己身邊。 一團燥熱的火驟然在心底爆燃,明粲終于忍無可忍,冷笑一聲:“黎總這幾天辛不辛苦?追著我跑了那么遠,現(xiàn)在連我走個路都得cao心。” “你不是討厭麻煩嗎?你不是喜歡聽話的嗎?京城大把又漂亮又聽話的千金小姐愿意倒貼,你放著不管,非得跑來找我這個最為離經(jīng)叛道的存在,算什么?” 她本來只想抒發(fā)一下自己的不滿,然而藏在心底的情緒,卻在她開口的瞬間,近乎要將她吞噬,不受控制地肆意蔓延。 她腦中閃過井思媚,閃過陳駿生夫婦,閃過溫明珠,閃過楊雪峰,每一個身影都仿佛在告訴她,她過去有多么不堪。 而這些不堪,黎淵悉數(shù)見證過。 明粲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死胡同,心底一團亂麻,卻又不知道怎么紓解。 理智告訴她不能繼續(xù)說下去,但是心里那些陰暗的心思像是碰到了一個發(fā)泄口,爭先恐后地在往外冒。 黑暗里有個聲音一直告訴她,要再說兩句,要再過分一點,要激怒黎淵,要讓黎淵離開她。 明粲靜默半晌,忽然又笑道,“我實話告訴你,我從小就是該死的存在,沒有人期待過我成長,在狼窩里待過,終年在夜.場里混跡,別的不會,開鎖騙錢耍陰招樣樣精通,無數(shù)次差點走上犯罪的路,這些東西是被刻在了骨髓里的,改不掉,所以我這輩子都只有可能是個垃圾瘋子。你是不是很失望?” 她近似嘲諷地把黎淵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黎淵這次沒有阻止她,只靜靜看向她。 “明粲?!彼_口,淡聲提醒,“冷靜一點,我們先回去。” 明粲后退一步,渾身寫滿抗拒。 “讓我回去,你是嫌以前幫我善后的事兒還沒做夠是吧?”她嘲諷著,指甲抵住掌心,刺下了幾個紅印,卻絲毫感受不到痛感,只覺麻木。 “冷靜不下來的,你也知道,我這人雖然惜命,但發(fā)起瘋來不要命。我命也不值錢,現(xiàn)在從這里跳下去說不定都沒人關(guān)心。你別說你關(guān)心,我承受不起?!?/br> 得不到到回應(yīng),她嘆口氣,故作語重心長:“黎淵,那么久了,你也該放棄了,我——我cao,你干什么?!” 一陣猝不及防的天旋地轉(zhuǎn)后,明粲只覺得自己的身子被一陣大力推得不斷后移,直到后背狠狠撞向了路邊的山巖,再無退路。 頭頂?shù)钠俨紶幭瓤趾鬀_刷下來,冰冷的山泉當頭澆下,順著脖頸流進衣領(lǐng),明粲驟然被冷得一個哆嗦,手指狠狠勾住了黎淵的衣領(lǐng),“黎淵你瘋了???!” 黎淵手按在她鎖骨上,任由她在里面待了兩秒,才松開了手。 擺脫禁制,明粲狠狠咬牙,忍著從頭到腳的刺骨涼意,使勁抓著黎淵的衣領(lǐng),抱著一種同歸于盡的感覺,將他往自己這邊扯。 黎淵這次沒有掙扎,甚至配合地順著她的力道,往瀑布的方向倒過去。 拉著黎淵,明粲身形一動,頃刻之間,兩人位置對調(diào)。 明粲的手按著黎淵的胸口,把他按在瀑布里,纖細的眉毛高高挑起,興師問罪般看向黎淵,“你告訴我,你這又是干什么?生氣了?覺得我說話難聽了?” 黎淵抿唇,隔著一道水幕,垂眸看她。 明明應(yīng)該是一副落湯雞的狼狽模樣,偏生他身姿不減挺拔,就算發(fā)型被沖亂,全身濕透,自內(nèi)而外仍滿是矜傲的高貴。 黎淵沒有回答明粲挑釁般的問題。 “現(xiàn)在冷靜下來了嗎?”他問。 …… 明粲感覺自己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輕飄飄的一下失了力氣。 她有些挫敗地低頭半晌,隨后一拳抵住了黎淵身側(cè)的巖壁,用力之大,宛如破罐子破摔。 “嗯?!?/br> “那回去吧?!?/br> “……好?!?/br> 黎淵聞言,略一傾身,從瀑布里走出。 他俯視了明粲良久,而后雙目微闔,不顧兩人身上都是濕淋淋的一片,將她擁入懷中。 “……對不起?!彼烈髌?,艱澀開口,“你不愿意的話,我明早就走?!?/br> 棠芯城城整理: 非常非常非常抱歉昨天還是斷更了。 最近真的特別忙,只有深夜才有空碼字,鞠躬道歉。 虐黎總虐得差不多了,這段完了就是甜甜甜了。 這本不會寫太長,十五萬字之內(nèi)搞定,養(yǎng)肥的記得早點回來宰噢tvt 第32章 不乖 明粲倏地一怔。 她做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揚起下巴觀察黎淵。 有輛破舊的摩托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 帶著轟鳴的引擎聲和刺鼻的汽油味。 在車燈照到渾身濕透的兩人時,車上小伙子明顯驚了驚, 放慢了車速。 借著車燈, 明粲看清了黎淵的神情。 男人雙眸低垂,眼中沒有絲毫情緒, 薄唇抿成了一條緊繃的直線,似在隱忍。 摩托引擎聲漸行漸遠, 黎淵的五官重新隱入黑暗中。 明粲仍看著他, 放在他背后的手指悄無聲息收緊,捻起一小片濕透的布料。 她說不清自己現(xiàn)在是怎樣的想法,剛才壓抑的情緒淋漓盡致地發(fā)泄出來后,空虛的快意還未消散, 就忽有種隱秘的愧疚從心底升起。 “可是你沒有車???”想了想, 明粲干巴巴問了這么一句。 “這里有大巴?!崩铚Y淡聲回,看起來不像是隨口說說而已。 “噢……” 明粲還是無法想象那個場景。 她在來的時候見過這邊的大巴, 外形老舊, 座位很多, 到時候坐在里面, 鬧哄哄的一片, 她不覺得黎淵能忍受得了。 想了想,明粲扯扯他衣服,慢吞吞地猶豫道,“要不然, 你還是坐我車回去吧?就兩天,你應(yīng)該也不著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