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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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那個長得極好看的少年嗎? ……謝……謝孤舟……?! 薛明珠想起來了,他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此時,清冷少年正閉著眼睛,盤著腿靜靜的坐在一個火堆前。 “你……你為什么不去睡覺?。俊?/br> 薛明珠好奇極了。 …… 第7章 “你……你怎么不說話?”,薛明珠小聲問。 少年仍是沒有理會。 薛明珠的目光落在了少年干裂出條條口子的唇,想了想,轉(zhuǎn)回身慢慢走回去取了竹筒,又磨磨蹭蹭著過來,將竹筒遞過去,“你……你喝口水吧……” 可是,少年還是沒有理她,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若不是他的胸膛還微微有起伏,薛明珠差點(diǎn)以為他已經(jīng)掛了。 不過,他若是再不喝水,明天再走上這么一天的路,離掛也不遠(yuǎn)了。 想了想,薛明珠吭哧吭哧的蹲著蹭過來,將竹筒口對準(zhǔn)少年的嘴,小心的傾斜,溫?zé)岬乃櫫松倌旮闪训拇健?/br> “你……” 少年雙眼驀然睜開,即驚且怒。 薛明珠才不管他,趁他說話的功夫,硬是給他灌下了三大口溫水,才訕笑著收回了竹筒。 他的眼睛好漂亮。 瑞鳳眼,黑白分明,湛然有神。 眼尾斜長上挑,宛如筆墨丹青中最優(yōu)雅流暢的那一抹色彩。 真好看! 薛明珠抱著竹筒原以為少年會暴怒,結(jié)果,少年卻臉色變了幾變,最后,冷著臉微不可聞的擠出一聲:“謝謝?!?/br> “不客氣?!?,薛明珠樂了。 這個時候,滿屋子也就只有她有水了。 看少年并沒有生氣的樣子,薛明珠便又膽肥了,將竹筒又遞了過去,“要不要再喝兩口?” 少年默默的搖搖頭。 “那……吃塊糕吧……”,薛明珠撓撓頭。 他連水都沒得喝,八成也沒飯吃。于是,薛明珠便拿出了自己的那塊白糖糕。饅頭她剛才吃光了。這些東西她給家人吃,他們誰也不肯,只肯把她那份的窩頭分吃了,這些留下讓她自己吃。她少吃一口死不了,這少年怕是餓極了吧。 白糖糕早在懷里已經(jīng)擠得不成樣子,臟兮兮的。 薛明珠有些羞赧。 覺得這塊臟兮兮的糕配不上這樣清似澗雪的少年。 將那塊臟糕小心的放到少年盤著的腿上,薛明珠就開始從懷里往外掏,想要找到一點(diǎn)兒干凈的吃食。只可惜,她掏出來的三個小紙包,打開一看,一個裝的是鹽、一個裝的是針和線、另一個竟然裝的是幾枚銅板,就是沒有一點(diǎn)兒吃的。 雖然找到了銅板讓薛明珠很高興,可是,現(xiàn)在大通鋪已經(jīng)鎖上了,她有銅板也換不到吃的。 “沒有吃的……” 薛明珠垮著臉。 謝孤舟看著眼前這個小女孩像個小松鼠似的從懷里不停的掏著,圓圓的小臉皺成個包子,大大的杏眼眨啊眨,滿眼都是失望,終歸是少年心性,不禁有幾分好奇的問道,“這些東西從哪兒來的?” 薛明珠見少年終于肯和她說話了,杏眼彎成了月牙兒,小小聲的說:“在大理寺門外時撿的……” 謝孤舟明白了,唇角不由淺淺一彎。 “你笑啦……” 薛明珠驚奇的脫口道。 這少年笑起來的樣子,美極了,宛如流星透疏水。 只可惜,那笑容太短了,轉(zhuǎn)瞬即瞬。 薛明珠暗道好生可惜。 這少年笑得這樣好看,應(yīng)該多笑的。 不過,薛明珠也沒有傻到把這話說出來。 大家都是被流放的犯人,幾千里跋山涉水之路,艱難險阻,不知有多少危險在路上等著他們,前途未卜,哪有人能笑得出來。 想到這兒,薛明珠覺得有必要給少年打打氣,豎立一下信心,若不然這條流放之路怎么熬到頭,萬一這少年受不了,也自殺了,怎么辦?! “咳咳……那個……寧安其實沒有大家想像的那么可怕……那里很富饒的,山上有許多野物山珍,……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 薛明珠努力回想著自已老家有什么優(yōu)點(diǎn),細(xì)聲細(xì)氣的說著以寬慰少年的心。 “我竟不知道人人聞之變色的極北苦寒之地,竟是你眼中的好地方……”,謝孤舟原本不想再理會這個小丫頭的,可是,這小丫頭實在是……太出人意料。 她的家人將她保護(hù)得很好。 他看著這個小丫頭在她兄長和娘親的身上睡了一個下午。 她是……宗人府理事官薛宗羲的女兒?! 那個貪官!? 一想到薛宗羲,謝孤舟的眉頭不由得嫌惡的一皺。 謝父清廉正直了一生,最討厭的就是貪官。 謝孤舟自然也是不喜的。 不過,他自不會將這份嫌惡轉(zhuǎn)遷怒到一個才六歲的小丫頭的身上,將腿上那塊臟了的白糖糕還給薛明珠,道:“快回去睡吧,明天還要走上五十里呢……” 薛明珠嚇了一跳。 “多……多少?不……不是二十里嗎?” 他們今天就走了二十里地啊,為什么明天要走上五十里?! 這……這可要人命啊…… 謝孤舟淡淡道:“今天是要在京師驛站補(bǔ)全補(bǔ)給,大理寺離京師驛站只有二十里,所以我們也只走了二十里地。按照寧朝律法規(guī)定,流犯日行限五十里地……明天走的只會比今天多。” 晴天霹靂! 薛明珠雙腿發(fā)軟。 再不敢多呆,連滾帶爬的回了土炕之上閉上眼睛,挺尸。 能讓休息的時候就多休息一會兒吧,等明天天一亮,她的兩條腿就要遭罪了。 想哭…… 不開心…… 嗯…… 他為什么盤腿坐在地上? 那火堆一會兒便要熄了,地上寒氣多重啊,若是這么坐上一晚上,他的兩條腿怕是要廢了…… 薛明珠眼珠子咕嚕了兩圈,實在擔(dān)心,她又小跑了過來,蹲在謝孤舟的身邊,“你為什么不上炕去睡?你這樣在這里坐一晚上,腿要廢了的……” 謝孤舟沒想到這小丫頭竟然又跑回來了,只為了關(guān)心他的腿,無奈道:“炕上沒位置了……” 原以為小丫頭這回總可以走了,結(jié)果卻等來一句,“那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啊……我側(cè)著身子……咱們兩個將就一下……沒問題的……” 她又瘦又小,少年也不胖。 他們兩個都側(cè)著身子睡,宛全可以將就一晚上。 薛明珠杏眼在昏暗的火光下閃閃發(fā)光,宛如蔚藍(lán)星空中最亮的一顆辰星。 “不可!” “男女授受不親!” 謝孤舟一口拒絕,沒有絲毫余地。 “男女七歲才不同席呢……我才六歲!” 薛明珠依舊不放棄。 可無論薛明珠怎么說,謝孤舟都不肯答應(yīng),薛明珠又擔(dān)心會影響到謝孤舟休息,最后,只好悻悻的爬回了炕上。 謝孤舟暗暗吐了一口氣。 小丫頭真是太麻煩了。 原本以為能安靜了,不到片刻的時間,謝孤舟便又聽到“噠噠”的腳步聲,額頭青筋不由得狠狠一跳。 “這個給你!” 手中被放了一物,謝孤舟只得睜開眼睛。 那是一件青藍(lán)色的粗布衣裳,里子已經(jīng)被撕了一塊,不知剛才包了什么,竟然還是溫?zé)岬摹?/br> 謝孤舟不明則已的看著薛明珠。 薛明珠解釋道:“我剛才想了想,若是這火堆滅了,但地上的溫度還沒有那么快散,你把這衣衫鋪到死灰上,然后,坐在這上面就可以繼續(xù)取暖了……總能幫你多挺一會兒……天亮得很快的……” 這一次,謝孤舟終于沒有再推辭,愣了一下后,淺淺一笑,“多謝!” 薛明珠再一次看呆了。 不敢再耽誤謝孤舟休息,薛明珠“噠噠”小跑著爬回了炕。 心中沒有了擔(dān)憂,薛明珠很快一歪頭,便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