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

    祁璟曾經(jīng)看過傀儡陣的布陣圖，上面所寫的布陣方法同晏止瀾所說的一模一樣，都是以生人活祭，以怨靈為引，取午夜子時，引人入陣。除了生人活祭有些麻煩，其他的似乎根本沒什么難度的樣子。

    他將心中的困惑說與祁望山，祁望山看著他緩緩搖頭：“那本《孤門陣法注》不過是孤年少之時拿來消遣的東西，當(dāng)不得真。真正的傀儡陣法沒有那么簡單?！?/br>
    祁璟眼睛瞬間瞪的溜圓，對祁望山欽佩不已。在他印象里，祁望山一直是個頑固不通嚴(yán)厲死守的人，沒想到人年輕的時候這么厲害！真是應(yīng)了那句“人不可貌相?！?/br>
    他耳邊不斷回蕩著對方輕飄飄的那幾個字“拿來消遣的東西”，頓覺祁望山在他心中的形象高大起來，與之相比，自己簡直是朽木一截。

    祁望山自然察覺到了祁璟眼神的變化，被兒子飽含敬意和崇拜的目光這么一看，身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心情也隨之變得好起來，難得的耐下性子解釋道：

    “真正的傀儡陣法，是由魔界之主擾夜所創(chuàng)。擾夜此人，天賦極高，性子極傲，從不講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所創(chuàng)的陣法也是如此，并非人人皆可習(xí)得。除了你所看到的那些表象，還有一個極為嚴(yán)苛的條件?！?/br>
    祁璟忍不住脫口而出：“什么條件？”

    祁望山沉聲道：“魔界以血統(tǒng)為尊，他們的血統(tǒng)不僅是身份的象征，同時也意味著他們的修為能達(dá)到哪種地步。擾夜所創(chuàng)的傀儡陣法，若非純正血脈的魔族，根本不能布陣成功?！?/br>
    “純正血脈的魔族寥寥可數(shù)，都已被封印在魔門之內(nèi)。即便有遺漏，因著他們身上掩飾不掉的魔息，也遲早暴露在世人面前被世家剿滅。”

    他的目光看向晏止瀾，“而江旭，則是一名魔族與修士所生的后代，半人半魔的血脈，注定了他布不成真正的傀儡陣?！?/br>
    祁璟已經(jīng)震驚的說不出話來了，之前晏止瀾跟他說半人半魔的時候，他還嗤之以鼻，覺得距離自己太遙遠(yuǎn)，沒想到時隔數(shù)百年，竟然還有半人半魔的存在。

    祁望山似乎毫不意外，接著道：“江旭既然布置不成真正的傀儡陣，沉霜自然也不可能受傀儡陣控制。何況，江旭已死，布陣人一旦身隕，陣法自破。若是據(jù)你們所言，江旭死后的十幾年，沉霜仍然受傀儡陣折磨，毫無可能。”

    祁璟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呆呆的問道：“那有沒有可能，江旭沒有死？”

    “不可能，”祁望山斷然否定，“江旭死后，沉霜親自將其尸首挫骨揚灰，骨灰就灑在北疆，被暗衛(wèi)親眼所見，做不得假。”

    祁璟覺得自己的腦子快要混亂成漿糊了，一連串的問題一股腦問了出來：“要是他布不成真正的傀儡陣，有沒有可能依葫蘆畫瓢做成半真半假的傀儡陣？還有，他這么大費周章的非要殺掉跟自己關(guān)系密切的沉朔做什么？甚至連沉朔的家人都不放過？不然他身份也不可能暴露。他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圖？”

    祁望山皺眉道：“半真半假的傀儡陣？”

    祁璟也是突然想到晏止瀾身上的傀儡陣，如果傀儡陣只能被純正血脈的魔族布成，那是不是意味著晏止瀾身上的傀儡陣還是有希望破掉的？

    想到這個，他抬頭問祁望山：“據(jù)父君所言，這世上擁有純正血脈的魔族都被封在了魔門之內(nèi)，沒有遺漏。那有沒有可能，隱藏在修士中的那些魔族，重新修改了傀儡陣的布陣方式，做出了新的布陣圖？既然江旭能隱藏在修士中數(shù)年不被人發(fā)現(xiàn)，那是不是有更多的跟他一樣身份的人，隱匿在我們當(dāng)中？”

    祁望山贊賞的看著祁璟：“你所言之事，孤當(dāng)日也曾設(shè)想過。只是半人半魔的血脈特殊，除非他們自身露出馬腳，否則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發(fā)現(xiàn)。若是如江旭那般隱藏極深的，以沉朔的修為都無法察覺，對于其他人更無可能。此事事關(guān)重大，為了避免引起百姓恐慌，孤數(shù)年來只能暗中查詢?！?/br>
    說到這里，他臉上現(xiàn)出落寞的神色，“然收獲甚微。除了江旭之外，另抓捕了兩三個毫無修為的普通半人半魔，便一無所獲?！?/br>
    英雄遲暮，令人嘆惋。

    祁璟忍不住出聲安慰道：“畢竟那些半人半魔的身上不僅有魔族的血脈，還流著人族的血。這么多年過去，世代繁衍，那些魔族血脈已經(jīng)不如當(dāng)初，或許更多的半人半魔，只是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做個普通的修士過日子，并不想像江旭一樣身懷野心。”

    祁望山搖頭：“魔族血脈里帶來的兇殘和暴戾，非一朝一夕所能改變的?！?/br>
    一個問題沒解決，更多的問題涌了出來，祁璟哀嚎一聲，覺得腦子快炸了。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晏止瀾，突然出聲道：“也許沉朔將軍所看到的，并不是江旭所說的幻覺。”

    祁璟扭頭看過去，晏止瀾唇角的血跡已經(jīng)被他抹去，眼里的痛楚也已退散了大半，眼神重新變得冷靜清明。

    在祁望山和祁璟齊齊看過來的目光里，他不緊不慢的將自己所推測的事情一一道來：“據(jù)老君上之言，沉朔將軍曾與老君上提過半人半魔之事?！?/br>
    說到這里，他抬眼看著祁望山。

    祁望山略一點頭：“不錯?！?/br>
    晏止瀾接著道：“沉朔將軍不可能無緣無故提出此事，必然是發(fā)生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心有觸動，所以想要探探老君上的口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