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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這方面的考慮,因此祁望山之前對于祁璟跟晏止瀾的關系便抱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tài)度。 一方面是他篤定了祁璟心性不定,兩人之間不能長久,與其棒打鴛鴦激怒他們反抗,不如順其自然,等他們過了這段膩歪勁兒,自然會淡下來;另一方面,也是存了一些利用晏止瀾的心思。 不管怎么說,晏止瀾都是世家公認的表率、標桿,晏家的聲望在世家中也不可忽視。礙于這些,世家們以后若是想要公然對抗祁璟,少不得會投鼠忌器,略加收斂一些。 祁璟當然不知道祁望山心里曲曲折折山路十八彎一樣的溝溝道道,他微微揚起下巴,倨傲的看著晏止瀾:“我們之前可是說好的,一起去北疆。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br> 神氣活現(xiàn),像只斗勝的小公雞。 他了解晏止瀾是什么樣的人,言出必行、光明磊落的君子,是絕對不會出爾反爾違背自己諾言的。因此,他極有信心的等著晏止瀾說完“好”之后,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祁望山的表情。 不料,他等了一會兒,卻聽到晏止瀾淡淡道:“晏繁之何時跟君上允諾過一起去北疆之事?” 他側頭看了祁璟一眼,一臉平靜:“君上怕是記錯了?!?/br> 祁璟愕然的睜圓了眼睛,臉色忽青忽白,煞是好看。千算萬算,他怎么也沒想到晏止瀾竟然能這么眼不眨心不跳的說瞎話! 他在腦子里快速搜索了一番,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因為他突然發(fā)現(xiàn),當時他說一起去北疆的時候,晏止瀾確實沒有應承。只是他自覺的把對方的不說話當做了默認,頓時悔不當初。 晏止瀾許是見他臉色不好,又補充道:“當日不過是君上一時心血來潮的戲言,晏繁之怎敢當真?何況,”他頓了頓,淡聲道,“沉朔將軍一事實乃晏繁之家事,北疆形勢錯綜復雜,君上不該親自前往涉險?!?/br> 祁璟氣的臉都綠了,暗罵晏止瀾是塊不通人情的大石頭,給他點兒面子不行嗎!他剛信心滿滿的在祁望山面前夸下??谡f兩人有約定,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臉,還能不能好了? 祁望山也沒想到晏止瀾會這么說,他原以為再怎么不濟,晏止瀾也會給祁璟留些顏面的。倒是無意中忽略了晏止瀾的性子,若是屈膝折腰討好他人,那就不是晏止瀾了。 祁望山看足了戲,心情甚好,大手一揮,和顏悅色道:“既是如此,那便這么定了。如今除夕將至,等宮宴過后再離京吧?!?/br> 晏止瀾自是毫無異議,點頭應是。 祁璟還想再說什么,祁望山疲倦的打了個哈欠,懶懶的攆人:“老了老了,坐這一會兒就乏了。你們都退下吧,孤歇下了。” 祁璟不甘心的上前一步,被金珠笑瞇瞇的攔下,請了出去:“君上,您也回去歇著吧?!?/br> 祁璟一肚子氣憋在肚子里發(fā)不出來,也沒管晏止瀾,氣呼呼的哼了一聲,一甩袖轉身大步走了。 金珠回頭看向上座的祁望山,祁望山無奈的搖頭:“被寵壞了。” 話是這么說,他的眼里卻是滿滿的寵溺的笑意,如今的祁璟,才越來越像個活生生的人,會頂嘴會使小性子發(fā)脾氣,有血有rou,靈動活潑。而不是之前那個將一切隱藏在心中,壓抑自身,不言不語,宛如提線木偶般的少年君主。 笑著笑著,祁望山的眼里沁出了淚,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令他醍醐灌頂。他終于徹徹底底醒悟過來,過去的數(shù)十年,他對于祁璟的那些嚴苛手段究竟意味著什么。是生生熄滅了稚子對他的孺慕和敬愛,是親手將原本能共享天倫的父子之間劃出一道天塹,是活活將天性活潑靈動的親子逼成了陰鷙暴戾之人…… 祁望山心內五味紛雜,又酸又苦又澀又甜。眼角余光瞥到還站在底下的晏止瀾,想到祁璟的改變正是遇到晏止瀾才開始的,頓時覺得晏止瀾變得順眼了不少。 他幾乎是用從未有過的溫和聲音詢問晏止瀾:“怎的?” 晏止瀾抬眸,不卑不亢道:“晏繁之有一事請求老君上,還望老君上成全?!?/br> 祁望山看著眼前身姿挺拔相貌出眾的晏止瀾,突然有那么一瞬間,有點理解祁璟會什么對這個人刮目相待放在心上了,他點頭道:“你說?!?/br> 晏止瀾目光沉沉,道:“若是繁之不幸,在北疆被傀儡陣所控。為防釀成大禍,還請君上務必殺了我?!?/br> 他這番話說的毫不拖泥帶水,沉穩(wěn)有力,顯然是早已下了必死的決心。 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自己的生死交給了他人。不畏生死,不懼權勢,君子如風。 傀儡陣著實是個不能忽略的隱患,即便晏止瀾不說,祁望山也早就叮囑了暗衛(wèi)們時刻防備著,以防萬一。 只是他沒想到,晏止瀾心中早有成算,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聽完他的話,祁望山也不得不對他另眼相看了,心里一邊暗道祁璟的眼光著實不錯,晏止瀾確實是個不可多得人財,一邊嘆惋可惜如此英才,命不長久。 是以,祁望山?jīng)]有立刻回應,他沉吟了半晌之后,方對晏止瀾道:“若是真的到了迫不得已之時,孤必不會心慈手軟。”言外之意,若是還有救,會盡量保全他。 晏止瀾是聰明人,豈會不知他的意思?他仍舊是那副淡淡的感情,既沒有因祁望山保全他而欣喜,也沒有因祁望山殺他而憤恨,有的只是心愿得償?shù)娜玑屩刎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