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輩子為了什么？還不就是為了顧家能夠光耀門楣？離兒那張臉生得天仙似的，若是肯為了顧家爭氣，我總會偏疼她的?？墒沁@丫頭，冥頑不靈。任我好話說盡就是咬死了不嫁人, 你說說，誰聽了這話能不生氣？”老夫人這次學(xué)乖了，說起話來慢條斯理的，盡量不激動。

    “終究不是在您身邊養(yǎng)大的，就是不和您一條心?！痹琺ama端了碗冰糖雪梨羹，一勺一勺喂給老夫人吃?！按笮〗愫投〗闳チ巳鹜醺?。奴婢看這是大夫人的意思?！?/br>
    老夫人冷哼了一聲?！袄洗蠹业氖窍胱屢饍汉洼鎯浩渲幸粋€代替離兒出嫁。能如此倒是省了很多麻煩。不過怕是到頭來終究是她的一廂情愿罷了。”

    秦棲午睡后醒來，知道顧離已經(jīng)回家，頓時覺得無聊。小米遞進(jìn)來一張?zhí)樱切l(wèi)國公府的請?zhí)?。“門房剛剛送來的?！?/br>
    衛(wèi)國公夫人辦的宴會，邀請大家小姐們?nèi)ベp荷花。宴會時間就在三天后，秦棲接過帖子看了一眼，“衛(wèi)國公家的幾位jiejie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jì)了吧？最近她家的帖子有點多啊?！彼淹嬷?zhí)?，想了想，“如果離jiejie能陪我去就好了?！?/br>
    小米道：“顧家一定也會收到請?zhí)摹！?/br>
    秦棲拍手，“對哦。”她剛說了兩個字，興奮的神情又垮下來，“可是之前去瑞王府害離jiejie受傷。這次……”別說顧離，她自己都在猶豫。想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去問問顧離要不要去再做決定。如果顧離不去的話，她也不去了。

    長公主聽說秦棲又出門去了顧家，擔(dān)心道：“棲棲還不知道離兒娘親的事情，別給離兒添亂子才好?！?/br>
    顧家，清雪苑。

    顧離練功完畢，就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客人，顧家三小姐顧芊。顧家四姐妹之中，顧芊算得上和顧離關(guān)系最好的人了。

    “三妹怎么有空過來？”顧離讓了顧芊進(jìn)房，香米送上茶點后退了出去。

    “今日剛好無事，去給祖母請安的時候聽說離姐不學(xué)女紅了。祖母雖然臉色不好看，卻也沒多說什么。說句實話，我是羨慕離姐這般的行事做派的?？上?，我自己做不到?！鳖欆费壑械牧w慕神色不似作假。

    顧離明白，自己可以反抗是因為自己有本事不依靠顧家就能安身立命?？扇羰穷欆芬策@么做了，大概連活命都難吧。這些嬌養(yǎng)出來的鮮花，早已經(jīng)無法經(jīng)受風(fēng)雨了。

    “說到底還不是因為我不是在顧家長大。顧家的規(guī)矩再多也管不到我。我不欠顧家什么，也不指望顧家什么。我回來是因為骨rou親情，如果這份親情不在……”顧離笑笑，“顧家算什么呢？”

    顧家算什么呢？敢于說出這句話的人，全京城大概也沒有幾個。顧家的名望并不比那些公侯之家差，百年世家的底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隨隨便便談?wù)摰摹?/br>
    顧芊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大戶人家出來的小姐，總是比較敏感的。她聽得出來顧離話中有話?！半x姐可別這么說。你自幼流落在外，如今終于回家，自然要體會親情。姐妹們雖然驕縱些，但是姐妹就是姐妹，心都是好的?！鳖欆凡簧蒲赞o，這番話中勸和的意味太明顯了。

    顧離不愿意為難顧芊，“你說的都對。三妹，我看大妹、二妹都開始說親了，你是二房長女，二嬸是不是也開始給你物色人選了？”

    顧芊俏臉通紅，低頭道：“離姐，怎么說著說著就說到我頭上來了。你和兩位jiejie還沒有說親，輪不到我的?！彼氖纸g著帕子，女兒家的心事欲說還休。

    顧離不過隨口說說，對于顧芊的親事她不感興趣。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顧離問道：“今天大妹、二妹出門，你和四妹怎么沒有同去？”

    顧芊抬頭解釋道：“今天是瑞王妃以表嫂的名義請兩位jiejie過去，我和瑩兒不算的?！?/br>
    “不是說姐妹終究是姐妹嗎？”顧離好笑道。

    顧芊一愣，沒想到顧離會用她的話來問她?！翱偂傔€是有所不同的?！?/br>
    顧離點頭?！八裕驗椴皇且粋€娘生的，我也是沒有資格去的，對吧？”

    顧芊張了張嘴，她明明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過來勸和的，怎么說著說著反倒顯得顧家苛待顧離了？

    “離姐，我不是這個意思……”顧芊急忙解釋。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問題。三妹，你性子溫婉，不適合攪合到我和顧家的矛盾之中來。作為jiejie，我勸你一句，遠(yuǎn)離顧家，及早嫁人吧。”這大概是顧離對于這個女子最大的善意了。

    顧芊并不明白顧離這番話的意思。不過她很清楚自己的這趟差事怕是辦砸了。這要怎么去回祖母？

    顧離看著她蹙眉煩惱的模樣，笑道：“你去回祖母吧，就說我聽了你的話有所觸動，不會像之前一般言行無狀了?！闭f完她起身推開了門，送客之意再明顯不過。

    顧芊還想再說幾句，可是轉(zhuǎn)頭看著門邊的顧離，外面的陽光灑在她那張明艷照人的臉上，便是那般驕傲自持，更顯得自己這般算計丑陋卑微。到底是個姑娘家，顧芊不再多言，起身出了房間。外面的陽光正好，顧芊抬頭，覺得這刺目的陽光都是那樣的溫暖。

    江米從外面回來，看見離去的顧芊愣了一下。轉(zhuǎn)頭問正在收拾茶點的香米：“jiejie，三小姐怎么來了？”

    “來做說客勸和的?！被卦挼氖穷欕x?！按蟾抛婺高€指望我出嫁為顧家爭取利益吧?！?/br>
    香米問：“你出去轉(zhuǎn)了一圈，有沒有消息帶回來？”

    江米驕傲道：“當(dāng)然有了。小姐猜猜大小姐心儀之人是誰？”

    顧離對猜謎這種游戲存在陰影。在飛葉津書院的時候，自己的師父時不時就讓她猜謎，而且什么都猜。有時候她練功卡在關(guān)鍵處，去請教師父，師父天真地來一句：“你猜猜看?！辈履銈€大頭鬼啦！練武功哪有靠猜的？掌院更是過分。本來說出來的話就莫測高深，很少有人能領(lǐng)會，還總是說半句，后半句讓人猜。猜得到才有鬼！后來，大師姐易迦辰絮也繼承了這個壞毛病，有事無事就喜歡猜謎的。顧離心累，這日子是沒法過了！她上山最早，基本就是被這幾位智商碾壓虐著長大的。

    香米見顧離皺眉，用胳膊碰了一下江米，“別賣關(guān)子了，快說！”

    江米道：“是瑞王?！?/br>
    瑞王？顧離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叭鹜跤型蹂?。難道顧茵要嫁過去做?。俊边@她可完全沒有想到。吹了半天的世家大族，大小姐要去給人做妾？這不是打臉嗎？

    香米想了想，道：“應(yīng)該會有個側(cè)妃的名分。如果……”后面的話不是她一個奴婢能說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將來瑞王承繼大統(tǒng)，顧茵怎么也會有個妃子的名分，恩澤顧家？”顧離無所忌諱，替香米說了出來。

    香米笑著點頭。小姐好聰明呢。

    “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鳖欕x的笑容清清冷冷的。顧家若是真的這么打算，可是犯了帝王的大忌諱了。她雖然不太明白大宅門里的彎彎繞繞，但是若說到帝王心術(shù)，她倒是懂得一些。她是江封憫的弟子，曾經(jīng)得到掌院的親自教導(dǎo)，對于朝政這種大格局反倒比家宅里這些小盤算清楚。

    秦棲來到顧家的時候，顧離正在為如何查清楚當(dāng)年的事發(fā)愁。

    “離jiejie在想什么？”秦棲問。

    “沒什么?！睂τ谧约旱某鸷?，顧離并不打算告訴秦棲。小兔子天真單純，不該被這些仇恨沾染。

    秦棲拿出衛(wèi)國公府的請?zhí)o顧離看，“離jiejie會去嗎？”

    “你想讓我陪你去？”顧離看了一眼帖子，這種宴會顧家是不會缺席的。

    “嗯……如果離jiejie去，我就去。離jiejie不去，我也不去?！鼻貤珴M心滿眼都是對于顧離的傾慕，絲毫不加掩飾。

    顧離拿著請?zhí)挚戳丝矗Φ溃骸昂冒?，我陪你去?！?/br>
    “太好了！”秦棲高興地抱住了顧離，把頭埋進(jìn)顧離的懷里蹭啊蹭。離jiejie的胸好軟！

    “棲棲啊，如果你要查一件多年前的舊事，該從何處下手呢？”顧離試探著問。

    秦棲抬頭，眨巴著大眼睛想了想，“大戶人家嗎？”見顧離點頭，她繼續(xù)道：“如果不好直接問主人的話，那當(dāng)然是問下人啊。貼身的丫鬟，或者管家?！?/br>
    “管家？”顧離茅塞頓開。顧府的管家顧堅可是府里的老人，他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