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聽著就像敷衍。可是秦棲不在乎。只要是顧離說出口的，她都相信。

    長公主就是過來看效果的。一見效果都不錯，明天不會失禮，也就放心了。讓四米侍候兩人換了衣服，卸了妝容，她就帶人走了。

    秦棲換了衣服出來，顧離正在喝茶等著她?！拔夷锞瓦@么走啦？”秦棲看著門口奇怪道。

    “不然呢？”顧離問。

    秦棲揮手讓四米出去，她坐到顧離對面道：“昨天她很生氣的。今天居然提都沒提顧家的事。我娘最疼我了，看我中毒怎么會這么輕易放過顧家？”

    顧離會心一笑，“也許是因?yàn)槊魈炀褪乔锕?jié)的關(guān)系吧。殿下不想節(jié)外生枝?！?/br>
    “嗯?！鼻貤肓讼胍灿械览?。

    安國公府。

    秦文淵看著弟弟一上午埋頭寫東西，好奇地湊過來看了一眼，笑道：“你這是……這么恨顧家？”

    秦文博那一張紙上滿滿都是顧家的罪狀，這要是全都報(bào)上去，顧家必然要滿門抄斬的。

    “害了我家棲棲的人，也值得我費(fèi)心思對付一下?！鼻匚牟┡e著自己寫的這張紙，邊看邊道：“大哥，之前你說顧家是你要留的人，那這次我只給他們一點(diǎn)顏色看看。如何？”

    秦文淵故作欣慰狀。“你的手段一向雷霆萬鈞，這次怎么有興趣陪著顧家玩？”

    秦文博笑得神秘?！坝腥艘獎邮?，我可不想搶了別人的功勞?！?/br>
    秦文淵挑眉，想了想，“你那個(gè)干女兒？”他見秦文博沒有反駁，明白自己猜中了。“話說起來，今早聽說顧家老夫人得了中風(fēng)，下不了床了。”

    秦文博皺眉。心里明白這應(yīng)該是顧離動的手。他沒想到顧離之前多番隱忍，一旦動手竟然這般狠辣。

    “那姑娘是個(gè)人物?！蹦艿米笙嘁痪浞Q贊實(shí)在難得。

    皇后生辰，千秋節(jié)。普天同慶。

    白天里就安排了各種慶典活動。到了晚上，更是有一場盛大的宴會。前朝后宮同慶皇后生辰。

    皇宮中的琉璃殿，一向是開辦宴會的地方。長公主穿著品級朝服，帶著秦棲和顧離一同進(jìn)宮。兩架馬車都是皇上御賜，可以直接駛進(jìn)皇宮之中。這樣的殊榮只有長公主和奉安郡主母女倆才有?；蕦m門口就已經(jīng)下車的命婦小姐們，看到兩架馬車過去，也只有羨慕的份兒。

    綺云郡主程佳也在人群中?？吹絻杉荞R車眼中閃過一絲陰郁。長公主只是公主，她的父王卻是皇子。按照道理說，她姓程，才是真正的皇室宗親。秦棲不過是皇帝的外甥女，哪里有自己這個(gè)侄女來得親近？但顯然正允帝并不是這么想的。滿朝宗室，他格外厚待的只有長公主一家。

    “走吧?！本_云郡主再不服氣，也不得不和其他命婦小姐們一同步行進(jìn)宮。

    長公主和秦棲的馬車行到內(nèi)苑門口才停下來。主仆數(shù)人下了車，有小太監(jiān)一早就等候著。見到長公主，賠笑道：“奴才給長公主殿下請安，給奉安郡主請安。”

    長公主一揮手，小太監(jiān)也不多話，當(dāng)前引路前往琉璃殿。

    琉璃殿中，已經(jīng)有不少妃嬪、命婦小姐們到了。大家互相打著招呼說著話。門口有唱名太監(jiān)，看到長公主立刻高聲唱道：“長公主到！奉安郡主到！”

    殿內(nèi)說話聲音突然一頓，大家的目光齊齊望向殿門口。長公主端莊華貴走在前面，后面的奉安郡主秦棲嬌俏靈動，而另一邊的顧離姿容絕世。殿中眾人大多見過長公主和奉安郡主，卻對顧離很陌生。一邊猜測著她的身份一邊驚訝于她的美麗。

    武賢妃坐在一旁，看到長公主進(jìn)來后，就問身邊的大太監(jiān)陳奇，“她就是顧離嗎？”

    陳琦躬身道：“是的。”

    武賢妃嘆了口氣，“果然是個(gè)難得的美人兒，難怪瑞王這么上心?！彼⑽櫚櫭迹赖呐俗⒍ㄒ莵盹L(fēng)波。這樣的紅顏禍水，她并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娶了。可是兒大不由娘，她現(xiàn)在是越來越看不透自己的兒子了。

    顧家四姐妹早早地來到琉璃殿。這會兒看到顧離隨著長公主到來，吸引了各方的目光，顧茵和顧萱不禁恨得攥緊手里的帕子。顧茵偷眼去看武賢妃，果然見武賢妃的目光全都在顧離身上。

    那一身的氣度，矜持而淡然。既不倨傲也不怯懦，仿佛身邊這些非富即貴的女子全然只是尋常人一般。這不是皇宮之中或者大戶人家能夠養(yǎng)出來的。

    武賢妃不知道的是，顧離是真的當(dāng)在場女眷是尋常人。天家貴女她見得太多了，所以完全無法讓她感到壓力。

    長公主帶著兩人來到各宮妃嬪的面前，一一打著招呼。當(dāng)然，位份低的妃嬪是不敢坐著讓長公主走過來的，紛紛起身離開自己的座位，主動過來說話。

    秦棲和顧離跟著長公主打過招呼后，就跑到一邊玩去了。

    “其實(shí)我最不喜歡這種宴會了?？粗齻冃Φ媚敲唇┯玻叶继嫠齻冃睦??！鼻貤虏鄣馈?/br>
    顧離不想和人多攀談。依照之前幾次參加宴會的經(jīng)驗(yàn)。她每次都會弄出點(diǎn)亂子，這次可是皇后的生辰宴，她還不想玩這么刺激。兩人窩在一個(gè)角落里閑聊著，也不理會身邊來來去去的人，倒也清凈自在。

    正聊著，顧離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她們倆，那種隱含的殺氣讓她想不注意都難。她抬頭望去，只見一個(gè)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就在不遠(yuǎn)處看著她們倆。確切地說，是看著秦棲。

    秦棲見顧離抬頭，她也跟著望過去，一看到那小姑娘，她的臉色就不好了。

    “她是誰？”顧離好奇。能讓秦棲瞬間變了臉色的人可不多。

    “她就是妙雙郡主程云?！鼻貤苌屏?，但是害她的人她是記得的。她不肯把程云害她的事說出來，是怕程云受到大的責(zé)罰，并不代表她原諒了程云。

    顧離不著痕跡地?fù)踉诹饲貤媲?，阻擋了程云的視線。程云這才將目光移到顧離身上，眸中一閃而過的殺意，沒有逃過顧離的眼睛。

    顧離覺得有意思。她下山進(jìn)入京城，所遇到的人就算想害她也只是想讓她出丑而已，即便是顧家姐妹，也沒有要她命的意思。可是這個(gè)妙雙郡主一見面就露出殺意，這是有多恨她。自己……得罪過這位郡主嗎？顧離忍不住自檢起來。

    “離jiejie，不要理她！”秦棲可是很記仇的。

    這時(shí)顧家大夫人武思然穿著從三品誥命的禮服走過來，“離兒，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她的臉上露出疲憊的神色，即使涂了厚厚的脂粉也掩蓋不住。

    顧離想了想，轉(zhuǎn)頭對秦棲道：“我去去就來。”

    “好。”秦棲乖巧道。

    武思然引著顧離走到僻靜處，嘆氣道：“離兒，老夫人患了重病，臥床不起。不管她之前做過什么，到底是你的長輩。如今她連話都說不了，也怪可憐的。你到底是我們顧家人，何必把關(guān)系弄得這么僵呢？你父親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搬回顧家住?！?/br>
    顧離當(dāng)然清楚老夫人的病癥，根本就是她下的手。這還是得益于她在書院時(shí)和血蠶關(guān)系處得不錯。血蠶也是閑極無聊，根據(jù)她的寒冰真氣教了她幾招能夠致人重傷卻看起來像得了病一樣的方法。至于顧離學(xué)會之后會不會去害人，血蠶才不管。她殺人救人全憑心情，可沒有那么重的道德包袱。

    “大夫人，我與顧家的親情，大概就此斷了。”她說完又走近了一步，“但是我與你的這筆賬，還得慢慢算?！?/br>
    大夫人一臉不解，“離兒，你這是什么意思？若是之前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還請你多多原諒。如今顧家是多事之秋，請你不要再鬧了?！贝蠓蛉诉@話說得客氣。實(shí)在是顧家如今陣腳大亂。老夫人坐鎮(zhèn)后宅幾十年，突然倒下去，人心浮動。她雖然得了當(dāng)家理事的大權(quán)，但倉促接手還需要適應(yīng)。這兩天忙得焦頭爛額，憔悴非常。

    顧離一臉平靜，“你當(dāng)年做過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不要以為事隔多年又死無對證就沒人記得。大夫人，好自為之?！?/br>
    大夫人的臉上已經(jīng)褪盡血色。她望著顧離遠(yuǎn)去的背影，幾乎站都站不穩(wěn)。顧離已經(jīng)知道了當(dāng)年的事？所以她這么鬧是在報(bào)復(fù)她？仔細(xì)想想又覺得不對。如果顧離認(rèn)定當(dāng)年毒害姚初雪的人是她，卻為什么要報(bào)復(fù)顧家呢？

    不理會大夫人的心驚膽戰(zhàn)，顧離回到殿內(nèi)。卻發(fā)現(xiàn)秦棲并不在剛才的地方。她環(huán)顧四周，沒見到那個(gè)丁香色的身影。耳朵卻在嘈雜的人聲中分辨出了秦棲鈴鐺的聲音。顧離轉(zhuǎn)身出了正殿，果然見秦棲正和程云在墻邊僻靜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