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_分節(jié)閱讀_70
“紙杯子我得找找,不一定有?!?/br> “你找,什么時候找到我什么時候喝,找不到我就不喝?!编u靜靜帶點玩笑的意思,不再有那晚見他,一剎被牽住鼻子的凜然的感覺。她來前提醒自己,這就是個小毛孩兒。她按著裙子往床上稍稍整潔的那片坐:“你們這里真亂吶,都不收——” “你別坐他床?!?/br> 屁蹦了似的,鄒靜靜立馬站直了:“誰床?” “不是,我意思說......”鄒靜靜在他臉上抓捕到一絲歉疚,但她確定這歉疚不是為她的。他停了兩秒說:“你別坐那塊?!?/br> 鄒靜靜笑吟吟,“那我坐哪兒?我又沒病,我年年做檢查,你也別怕?!?/br> 柳亞東指自己邊上,“你坐這頭來唄?!?/br> “我要偏不干呢?” “你沒必要?!?/br> “好好好開玩笑?!编u靜靜繞到那邊,“這半張睡的誰,這么大的架子,旁人挨不了還?” “是我——” 柳亞東一時找不到準(zhǔn)確的名詞。是我同學(xué)?沒錯但不止是這個。是我朋友?我兄弟?沒錯但不止是這個。是我特別喜歡的人?有病吧,跟人說這個,這不腦子有點兒問題么。是我——到底他媽的是我什么啊cao?柳亞東已經(jīng)沒法兒給蘭舟一個定規(guī)的身份了。他旁逸斜出,離得既近又遠(yuǎn),偏執(zhí)佇立在那個他惶惑的位置。 “我同伴兒。” “哦,那天開業(yè)你幫著點火那個?小蘭?!?/br> “嗯?!?/br> “你倆一般大?” “他大我?guī)讉€月?!?/br> “我上次見了。” “哪兒?” “春水堂呀,邵老板文老板吃飯玩兒牌,邵老板帶去的。邵老板要了煙,講明要他送進(jìn)去。我說邵老板能把人帶到文老板面前,那都是器重的,講不定就被相中帶回北京咧?到時候你要抱他的大腿?!编u靜靜笑嘿嘿的,扭頭開包拿東西:火機(jī)、女煙、避孕套。 胡自強(qiáng)難得說句牛逼的:第一次辦那個,不是你在嫖她,是她在嫖你。這得是真槍實彈來過才說得出的話。 柳亞東說不清他這會兒的感覺——又說不清了,他發(fā)覺自己就跟個笑話似的,動不動就說不清說不清。他這叫無知還是愚蠢呢? 鄒靜靜把沒疊的被子往床拐一窩,騰出個空當(dāng),說:“夠用了,先辦正事唄?!?/br> 拆煙一樣撕塑料封皮,盒蓋打開往出一倒,幾個鋁皮色的方形小包裝。鄒靜靜捻起一個扔他,故意逗他:“會戴么你?這是中號的。你呢,戴的時候不要急著展開,包到頭上再朝下捋,那頭上有個小軟泡,戴的時候捏住它。你知道那個氣囊干嘛的不?”鄒靜靜笑,壓著嗓子黏糊說:“......放你的精/液。” 柳亞東立刻把避孕套往回一扔,好像它燙手,是個證據(jù),“算了!” 鄒靜靜眉頭抬高,怪叫:“算了?!什么叫算了?你性無能?。俊?/br> 柳亞東皺眉和她對峙,“你就當(dāng)我是吧。”背對她坐回凳子,蝦一樣曲著背,繼續(xù)用棉球擦拭指縫間的紅漆; 鄒靜靜鼻翼翕動,慪氣受屈地唇角下垮,過會兒又剛毅地抿成道短短的橫線。她哼的一聲無比輕快,空蹬了一腳,接著半跪上床,顧自開始脫衣服,動作幅度頗大。玻璃絲襪從腿上褪下來,是會有些旖旎的聲音的,冬日靜電一般呲啦啦。是因為很靜,這動靜才入了柳亞東的耳。他胳膊汗毛立即聳起,仿若他動情難耐,蕩漾得面紅耳赤。但還不是,心間升騰的全是不適,好比背后是條蛻皮的大蟒,他意亂但不情迷。他一幀兩幀,穿插著閃回,指縫間縷縷酒精的冰涼。 蘭舟提褲子,鎖頭撞擊金屬聲;蘭舟在廁間沖澡,細(xì)密水流聲;蘭舟很偶然的,手匿在被窩里謹(jǐn)小地升降,他竊聽到的一絲沉濁的鼻息聲。這才是他一直以來的微瀾,他的情迷。 到只剩了內(nèi)褲胸罩,鄒靜靜才停。她咬著唇,戧直地拿煙過來抽,“媽的慫貨?!?/br> 柳亞東染紅了四五團(tuán)棉絮。 門鎖一陣微響,柳亞東猛地扭頭張望,彈起箭步?jīng)_上前,打翻了酒精瓶,酒精咕嚕嚕漫洇一地。 其實是風(fēng)拍門。鄒靜靜看他停在那里不動,臉上陡的一陣慶幸,繼而失魂落魄。 特別復(fù)雜而有意思,不是一個無知男孩兒能醞釀成的東西。 鄒靜靜沒會兒就把屋子抽得起霧。 “你有心上人吧?” “心上人”這個說法顯得特別古奧,似是織女之于牛郎,白娘子之于許仙,崔鶯鶯之于張生。有一種純真又虛渺的滋味兒,讓人心尖兒那點嫩rou,被甲蓋微微一掐。 “你先別抽了,我把酒精灑一地,回頭火星子蹦上來再把這兒燒了?!绷鴣問|絞了塊兒濕布擦地,“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