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往事（3）

    喬婉沉默半晌, 最終嘴角抽了抽, 說：“你是狗嗎？”

    這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 不是狗還能是什么？但是別說, 卸下了學(xué)霸外殼的喬妺，居然有點萌, 喬婉忍不住笑說：“丑萌丑萌的?！?/br>
    “那么究竟是丑還是萌呢？”

    “還是萌比較多?！眴掏裾f，說著將自己手給抽回去了, “我的手上這么多油你也靠上來, 難道不覺得臟嗎？”

    喬妺以手盛水, 試圖將油脂洗掉，“是你的就不會覺得臟。兒不嫌母丑, 狗不嫌家貧, 我當(dāng)然也不能嫌棄同桌的手是油的，畢竟那只雞還是我給你的呢？要是說起來罪過還是我自己的?！?/br>
    喬婉聽了，稍微想一下居然覺得還有幾分道理。對啊那只造成她的手很油的窯雞還是喬妺給她的, 要是追根究底怪起來，還不是要怪喬妺？

    順便自己要是長胖了, 絕對也是喬妺的過錯。

    誰讓她隨隨便便投喂了。

    “老娘只能遠(yuǎn)觀不能褻玩, 你下次不要隨隨便便拿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給我吃, 萬一長胖了誰都不要我呢？”

    “那我養(yǎng)你啊，像是養(yǎng)一盆花一樣?！眴虋嬒胍膊幌刖驼f，回答的速度之快，足夠讓喬婉感覺到她的求生欲望相當(dāng)強烈，“我家里面還有一些奶奶做的小糕點, 我也不知道用普通話讀作什么，但是好像是我們這邊特有的，你要不要試一試？”

    喬婉的嘴挑，基本上什么好吃的都已經(jīng)給吃過了，但是聽說這么一個小小的山村里面居然還有特色食物，不由得就開始感嘆中國果然是地大物博，吃的尤其多，明明剛剛才吃了半只小窯雞，現(xiàn)在一聽見喬妺說有好吃的，居然又開始不害羞地流口水了：“籺？”

    粵西人喜歡吃籺，不同的地方還有不同地方的特色。

    難得喬妺不懂一件事情，喬婉的鼻子都快翹到天上去了：“傻眼了吧，跟粵語里面的發(fā)音一點都不一樣。這玩意兒不是你做的吧？”

    喬妺笑說：“做這么一個東西，需要兌面，需要剁餡，需要包也要蒸，功夫多得很呢，我又不是有三頭六臂，怎么可能光靠我自己就能夠做完。通常情況下我們家也是不做的，事情太多了，奶奶也老了，沒有這么多的精力?！?/br>
    頓了頓，她又說，“但是今年我們這些小一輩的回來得特別多，可以幫奶奶一起，才想起來一起弄幾個吃，解解饞，你要是往年回來，也是吃不到的。你來的也是及時，年前做的已經(jīng)分完給親戚了，想著過兩天姑媽們回來，昨天加工做了一批，你正好吃上新鮮的?！?/br>
    喬婉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說這么多的廢話，你倒是拿出來啊?！?/br>
    籺被五六片菠蘿葉嚴(yán)嚴(yán)實實地包裹起來，喬婉剛想伸手去接，喬妺卻將手縮回去了：“奶奶剛剛熱好的，很燙，我?guī)湍闼洪_?！?/br>
    喬婉有些不高興地說：“我的手又不是廢的?！?/br>
    “那你摸一摸?！眴虋嬕步z毫不生氣——喬婉也從來沒見過什么能夠讓她生氣的，“輕輕摸一摸就好了，細(xì)皮嫩rou的容易燙傷?！眴掏耧w快地摸了一把，不是不想跟喬妺對著干，但是指尖在觸及菠蘿葉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遠(yuǎn)遠(yuǎn)不夠喬妺的段數(shù)。

    看著喬妺輕輕松松拿在手里，以為沒有多少溫度的東西，摸上去居然燙手，讓人有一種不想多待的感覺：“這么燙？！”

    喬妺一臉無奈：“都說了很燙了?！?/br>
    “那為什么你不怕？”

    喬婉時常會忘記其實喬妺出身普通家庭，不是什么大戶人家小姐，或許是喬妺身上那種古代大小姐的氣質(zhì)，會讓人誤會她是什么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兒，但她實際上不是。

    “習(xí)慣了?！眴虋嬎洪_籺上覆蓋著的菠蘿葉，一縷白色的煙霧帶著甜香從葉子中間緩緩升起，喬婉忍不住驚呼道：“好香?。∈遣皇堑敖z？”

    喬妺點點頭：“是奶奶剁的餡，比較粗，但是味道剛剛好的?！?/br>
    喬婉就差直接撲到喬妺的身上了：“你也跟奶奶學(xué)一下好不好？多好的一門手藝??！”

    “是不是你自己想吃？”

    “對啊?！毖劭粗蝗思也鸫┬闹兴?，喬婉也一點都不害臊，人家喬妺可是有讀心術(shù)的，被看穿有什么奇怪?！斑@樣到時候我要是還能夠回來的話，還能吃到。”

    雖然說好像這樣的機會已經(jīng)非常渺茫了。將來父母親離婚了，自己不是是跟誰，要是跟母親的話，到時候還能回到這個地方嗎？

    說是回來幫喬先生盡孝，何嘗不是圓自己的一個心愿？至少在有記憶的時候，回來看一眼自己的爺爺奶奶，只是沒想到，喬妺的老家居然也是在這里。現(xiàn)在她舍不得走了。

    可是她不能不走。

    如果說父母親之間還有什么是藕斷絲連算不清的，喬婉覺得自己也算其中的一大份。

    她不能劈成兩半，也不能同時屬于兩個人。

    籺的味道確實是剛剛好，面皮甜滋滋的，合著微微帶著蛋黃香氣的餡，瞬間就將她的視線給模糊了。

    要是她不懂事多好，這樣或許就能夠挽救這段原本就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婚姻了，兩個大人都不會高興，但是為了她也會一直這么不高興地維持下去，在一個危險的地區(qū)懸崖勒馬。但是偏偏她不是表現(xiàn)出來的這么不顧一切，喬婉太理智了。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

    當(dāng)想要的和應(yīng)該做的事情相背離，痛苦的情緒也就產(chǎn)生了。

    喬妺沒有嘗試去安慰她，或許早就知道自己那些安慰的話就像是在深可見骨的傷口上貼的一張創(chuàng)可貼，是不起作用的，于是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坐在喬婉的身邊，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

    一如既往的溫柔，像是淚光中潺潺流過的山泉水。

    喬妺的眼睛就像山泉一樣清澈，喬婉羨慕不來，因為喬妺出生在一個有著溫柔的山泉水流過的地方。

    她是從小被浸潤在泉水中的溪石。

    真可惜，這么好的人現(xiàn)在不是她的同桌了：“新學(xué)期開始之后，你還會過來跟我玩嗎？”

    喬妺搖了搖頭說：“不會過來了，跑來跑去還是挺累的?！?/br>
    喬婉沒有說話。當(dāng)然知道喬妺說的都是大實話，人家的教室在一樓，誰沒事還想著到五樓來受罪，況且新學(xué)期開始不久就是夏天了——南方沿海城市，是沒有春天這樣的概念的，清明節(jié)一旦過去，很快氣溫就會一點一點升上來。

    又或者一點招呼都不打，忽然之間就從冬天變成了夏天。

    聽到的時候喬婉還是有點兒傷心的，但是也不是不明白喬妺整天跑來跑去的確實很累了，因此沒說什么。但是等到開學(xué)之后她才真正明白了喬妺說的“不會再來了”是什么意思——她整個人都轉(zhuǎn)到了二十九班，自然是不需要跑來跑去了！

    眼睜睜看著實驗班的男生幫喬妺將她的桌子搬進教室放好，喬婉的掉下來了：“你是瘋掉了嗎！好好的實驗三班不呆著跑到普通班干什么？”

    實驗三班固然是理科實驗班的最后一個班，但是不代表實力不夠別的兩個班強，事實上，正是因為實驗三班的人基本上都是從別的班經(jīng)過競爭選上來的，所以不管是活力還是競爭力，都凌駕于實驗一班和實驗二班上面。

    尤其是喬妺他們過去之后，三班直接就變成了最強的實驗班，每次考試，一班和二班都要往后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