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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的是再也出不去的人,酷刑之下,體無完膚,抽筋斷骨,九死一生。 太子卻了無懼色,泰然如常,不像身陷囹圄,倒像高踞廟堂。 獄長正在暗中贊嘆,忽聞頭頂傳來一聲輕笑,又淺又低,要不是他耳朵靈光,幾乎聽不著。 他抬頭偷瞟一眼,再飛快地低下頭。 端王爺唇角笑意未消,眼中清冷譏誚,淡然道:“我有些話想說與太子,能否行個方便?” 獄長乖覺,留下燈盞,悄然退下。 泥塑木雕般的蕭明玥終于有了反應,緩緩抬起頭來,隔著柵欄與他視線交會,長睫輕顫,滿目悲涼。 “原來……”他聲音發(fā)抖,帶著壓抑不住的哽咽,“我才是個雜種?!?/br> 仿佛不堪重負,無地自容,他低下頭,軟軟地道了聲對不住。 道歉有什么用呢?錯失的一切終究無法再挽回。 蕭明暄看著這個心如死灰的人。 被揭穿了身份,摧折了傲骨,還要對他說一聲對不??? 把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青年從云端踩到泥里,非但無法讓他開懷,反倒使他滿心挫敗。 最初的激憤與震怒平息之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對蕭明玥仍然恨不起來。 恨他有什么用呢?都是被命運磋磨的可憐蟲罷了。 何況他心中也并非真的對他恩斷義絕。 旁人只看到端王爺輕狂放肆,跋扈囂張,卻看不到他桀驁不馴的表相下堅定不移的信念。 草原上的男兒,生當縛龍搏虎,鏖戰(zhàn)群雄,而非恃強凌弱,雖勝猶恥。 他看著蕭明玥,看著對方充滿愧疚的眼神,凄楚憔悴的面容,以及緊繃泛白的手指,胸口像壓著千鈞巨石,沉重得讓他無法呼吸。 蕭明玥為什么不強悍一點,不狠毒一些呢? 這樣柔弱堪憐的模樣,讓人如何硬得起心腸? 夜風穿窗而入,燭火閃動,如此良辰月色,他們本該舉杯暢飲,徹夜歡談,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隔著天壤之距遙遙相望,欲訴無言語。 蕭明暄眼神飄忽,不期然想起決裂之前,他常去找蕭明玥蹭吃蹭喝,對方一邊嫌棄他吃相難看,一邊拿著帕子給他擦嘴,還為他盛湯倒水,讓他不用急,喜歡的都給他留著。 其實宸妃盛寵在身,宮中什么珍饈美饌嘗不到? 可他就是覺得蕭明玥那里的點心更加香甜,也愛看對方又生氣又縱容的表情。 他果然什么好東西都給他留著。 有一年從苗疆運來一批果子,酸軟甜蜜,香氣撲鼻,因數量稀少,他吃完了宸妃宮里那份,又開始打蕭明玥的主意。 蕭明玥只嘗了個味兒,滿滿一盤子都讓他祭了五臟廟,那人坐在一旁笑瞇瞇地看著他一口一個,也不嫌麻煩,親手給他剝皮去籽,那表情比自己吃了還高興。 囚房里瑟縮的身影似乎與記憶中溫柔體貼的兄長融為一體,清晰一如昨日。 真切得好像他每次闖進書房,大著嗓子喊一聲哥哥,那個伏在書案上的小小少年總會抬起頭來,無奈又欣喜地看著他。 蕭明暄不自覺地抬手做了個推門的動作,指尖破開虛無幻像,搭上冰冷的精鐵欄桿。 里面的人,不再是他的兄長,也不會對著他笑了。 他心中驀然生出nongnong的遺憾。 如果早知道他們之間只有短短二十年的緣份,他怎會把一半時光都用在置氣上? 這明明是他曾經立誓要保護、要輔佐的人?。?/br> 到頭來他們之間,只有恍如隔世的兒時情誼,以及截斷十年之后,還沒來得及夯實砸固的手足之情。 猶如浮沙上筑起的高臺,脆弱得不堪一擊。 黃粱夢醒,乍暖還寒。 “我這十年,究竟干了什么啊……”他喃喃自語,頭一次對自己的放縱后悔莫及。 他被怨恨蒙蔽了雙眼,放任自己無止境地沉淪,肆無忌憚,狂妄輕浮,誤了自己,也誤了彼此。 蕭明玥紅著眼眶,起身朝他作了個揖,低聲說:“此處不宜久留,王爺快回去吧,今日之事,我謝過王爺?!?/br> 蕭明暄挪開視線,冷冷地說:“我捉你下獄,你還謝我,可是昏了頭了?” 他煩躁得很,嗓子干剌剌地疼,渾身不痛快,整個人猶如一個火藥桶,說不準哪句話就點著了,炸個灰頭土臉。 蕭明玥看著他那不耐煩的樣子,不知為何,心中憂懼漸消。 蕭明暄本來不必做這個惡人的。 只是自己若落到別人手中,還不知要被怎樣折磨。 失勢的皇子,有時比喪家犬還悲慘。 蕭明玥突然朝他笑了笑,溫和明朗,好似又成了那個伏在書案上的稚齡少年。 “以后關于我的事,王爺還是不要插手了,于你名聲有礙?!彼桓以俳卸?,兩個人之間已經劃出一條不可僭越的鴻溝。 “哪來那么多廢話?”蕭明暄黑著臉,惡聲惡氣地說:“你都自身難保了,還有閑心管別人?” 蕭明玥低下頭,氣死人不償命地答了他兩個字:“有的?!?/br> 縱然身份懸殊,在他心里,仍然拿他當兄弟。 就是可惜蹉跎了十年,未盡兄長之責,由著他長成了個無法無天的小霸王。 蕭明暄聞言氣得兩眼發(fā)黑,真想一刀劈開這顆榆木腦袋,把里面的水控一控,再塞點有用的東西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