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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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璟明蹙眉:“我有所耳聞,不過這與劍盟何干,它從中又動了什么齷齪手腳?” 孫聞斐冷笑:“這案子發(fā)生到第十一樁時,劍盟的人親臨現(xiàn)場把兇手逮了,交送衙門去審,不日便結(jié)案了?!?/br> 葉璟明問:“兇手實則另有其人?” “是,”孫聞斐點頭,“而且這兇手身份特殊,是為皇族效力的?!?/br> “他們剖取嬰兒的心肝,實則是為了陰邪道士制丹所用,而制丹,為的是供皇族延年益壽,只是再作案時露了馬腳,行兇者確實被劍盟抓了,但扭送衙門前朝廷密會了劍盟,來了一番偷梁換柱,就算審,也審不出東西來?!睂O聞斐說罷,低下眼,打量葉璟明的神色,“我這么說,你可大感荒唐嗎,可事實確是如此。” 葉璟明搖頭:“如果是當今朝廷,和劍盟做出的事,我一點不會奇怪?!?/br> 孫聞斐不置可否,自懷中掏出一份文書來:“我與你不同,我當初還是覺得此事太為怪異,直到我劫取到了這個?!?/br> 孫聞斐做的是殺人的買賣,殺的多是達官貴人,他劫取的,是劍盟副盟主與知縣的手書,朱紅的漆印歷歷可辨,他有這文書不算稀奇。 葉璟明神色冷厲起來,身側(cè)一柄狼吟被他氣勁牽動得不住嗡鳴,他忿然道:“如此令人發(fā)指的血案,他劍盟竟敢找一對孱弱母女頂罪,滑天下之大稽?!?/br> 孫聞斐端杯,垂下眼悶聲一口飲盡:“……是啊。” “無父無母,無親無故,這世間無所牽掛的人,是最好任人戲弄擺布的?!?/br> 他唇間沾著溺人的酒霧,欺近葉璟明耳畔,吐出一口濁氣來:“所以,葉璟明,我要你助我。” “你一定愿意的吧?!?/br> 三更的夜風(fēng)撲在葉璟明臉上,叫他收回思緒來,他緊挨著衙門外的墻根,沒止住打了個寒顫,就見一襲黑衣的孫聞斐自墻頭高高躍下。 “我解決了門外和門內(nèi)一批駐守的衙役,他們不消兩炷香便會轉(zhuǎn)醒,五更時會有另一批巡邏的守衛(wèi)過來交替,只是不知道那母女現(xiàn)在何處,你我二人進去,一左一右去尋?!?/br> “先行尋到的火速救人出去,在縣城口匯合,我打點了今夜當值的守衛(wèi),備了四匹好馬,你我?guī)兹司痛烁鞅紪|西。” 他的計劃沒有漏洞,葉璟明也不廢話,點頭答允,輕巧躍上墻頭,點著倚墻的枝椏直奔牢房方向去了。 孫聞斐站在墻根下,久久看著他秀逸的背影,片刻,他自袖中取出一壇酒喝了干凈,將壇摔得破碎,也躍了進去。 其實葉璟明即使一個人動作,出入衙門帶走二人也不在話下,只是孫聞斐先行解決了一干閑雜人等,叫他順利尋到了母女的位置。 年長一些的女子四肢彎曲成弓狀瑟瑟蜷在墻根,懷中還抱著一物,細看才知是一個半高的女童。 二人衣裳單薄,俱是雙頰深陷,骨瘦如柴,這時緊緊密密貼在一塊,仍難抵初春凜冽寒風(fēng)。 葉璟明心頭酸澀,喚了一聲,年長些的雙目呆滯,毫無反應(yīng),倒是她懷中蓬頭寡面的女孩瞧見了,兇狠朝他呲了呲牙。 這小孩,年紀這般小,倒也懂得護住娘親,葉璟明一樂,一劍碎開了牢門的精鎖,對她二人說:“我來救你們出去?!?/br> 女孩愣住,那母親遲遲不能回過神,葉璟明催促:“快走?!?/br> 女子這才“啊”了一聲,歪了歪頭,混濁著一雙眼睛,古怪道:“你,救我們?” “是,”葉璟明點頭,“沒什么好奇怪的,這是冤案,你母子二人命不該絕于此,且先行隨我出去,行至縣城門口,那處備了良馬,你二人趕緊逃命去吧?!?/br> 女子大笑出聲,葉璟明皺了皺眉,道她是受不住這般打擊,神志有些瘋癲了。 片刻,眼前這二人相視一眼,神情有些復(fù)雜,緩緩站起了身來。 葉璟明攙著她倆出去,恰與門口站著的孫聞斐遙遙相會,女子沉默一會兒,問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葉璟明。” 女子意味不明重復(fù)了一句:“葉璟明?!?/br> 一行四人有驚無險出了城去,葉璟明扶她二人上馬,將懷中為數(shù)不多的積蓄盡數(shù)交付于她,作為盤纏。 女子收下,頭也不回地拍馬離去。 孫聞斐說:“好不客氣的一對母女,如此大恩,絲毫感激的意圖都沒有?!?/br> “我不需要這些東西?!比~璟明看著她二人遠去的背影,“我做了心里認為正確的事情,這足夠了?!?/br> “我覺得好痛快啊,孫聞斐。”他跨坐在馬背上,手中握著繩韁,沖孫聞斐展眉一笑,“當以烈酒洗劍,先痛飲三日,再舞劍三日,才能一舒我心中快意。” 他那雙晶瑩眉眼,在凜凜春夜里熠熠生輝,叫天上星子都遜了顏色。 孫聞斐低頭,哼了一聲。 良久他說:“我也有此意,可惜不能奉陪,近幾日你我行跡還是分散為好,我此次行往南去?!?/br> “望自珍重?!彼傲斯笆?。 “這有何妨?!比~璟明一勒馬韁,往北上方向行去,天色將明,他雙手愜意疊在腦后,應(yīng)著慢悠悠的啼聲哼起口哨來。 “改日相邀就是了?!?/br> 這話飄進風(fēng)里,孫聞斐也許離得漸遠了,風(fēng)塵中無人相和。 葉璟明騎馬過了兩座縣市,尋了間鄉(xiāng)野的僻靜酒坊入住,酒坊里產(chǎn)出的酒水低廉,他身上也無甚銀錢,只好屈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