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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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璟明探了探懷中唐云崢的鼻息,那近乎于無,他揭開的云崢的衣裳,露出他寬闊緊實的背肌,和背上駭人的傷口。 葉璟明眉頭緊蹙,蕭仲文在旁看著,心中直呼不妙。 他背心被捅入一道三指寬的血口,如同被從中活活剜開一般,可窺見骨rou,且傷上帶毒,傷口邊緣如蛛網(wǎng)般蔓開條條紅紫血痕,蔓延了半個背部,無數(shù)血痕細密滲出血珠。 蕭仲文說:“什么毒,這么狠”,他心中幾乎斷定,這人不可能活。 葉璟明說:“傷口邊緣有被刀齊整割下的痕跡,那兇器拔出后,他自己剜過背上的rou,若非如此,如今狀況會更嚴重些。” 蕭仲文倒抽口涼氣,仔細打量這個異族人埋在烏發(fā)下那張臉,又見葉璟明將止血的藥粉敷在唐云崢傷上,將吊命的藥丸塞入他舌根,但并未緩住他流血的趨勢,可見傷他的毒藥性之狠烈。 蕭仲文說:“怕是性命堪憂?!?/br> 葉璟明手中一緊,將唐云崢肩背往懷中摟得更深些,他唇線緊抿:“常人流了這樣多血,早已死了,他中了奇毒,抑不住流血,卻仍能撐這么些天。” 他抬手一摸唐云崢腹下:“我一個月前遇見他時,他也是這般重傷倒地,如今傷勢已好了八九,他身子自愈的能力非常人能及?!?/br> “所以我信他,我信他能熬過去?!比~璟明這話一脫口,竟不知是說與蕭仲文聽,還是說與自己。 蕭仲文凝神注視許久,說:“這個人的血rou仿佛在拼命聚攏,你看?!?/br> 葉璟明低頭,見唐云崢傷口裂開的部分生出細白rou芽,幾乎不可察,它們勉力生長,重合,又仿佛架不住劇毒霸道的侵襲那般,一邊聚攏,一邊散開,唐云崢所負擔的痛苦可見一斑。 蕭仲文震驚:“我從未見過這等本事?!?/br> 葉璟明沉思片刻:“我行走江湖的年頭雖短,但這種功夫和體質(zhì),我之前也從未聽過和見過?!?/br> “這人來歷詭異,本事了得,且身負血仇?!笔捴傥臒o比篤定,又道,“他無論活與不活,他于你而言,都極為危險?!?/br> 他是個禍事。 蕭仲文只差明言,他不是余穆堯那樣的呆頭鵝,也沒有葉璟明接人待物那般稚子心性,方才唐云崢摟著葉璟明朝他看時,侵占和威懾之意他看得分明,他心中有個推敲,但不好過分說明。 他旁敲側(cè)擊問一句:“你二人相處到何種地步,你對他了解多少?” 葉璟明細想:“如今想來,我二人也算朝夕相對,同榻而眠,我從未見他運過什么功法,也未見他有哪些地方偏離常人許多,實在要說有,便是他精力充沛,為人太過熱情?!?/br> “同榻而眠,精力充沛,太過熱情?”蕭仲文如遭雷劈,他一臉不可置信,“你倆,睡過?” 葉璟明沒好意思說他那會兒貪唐云崢菜做得好吃,只是說:“我那居所布置簡陋,春夏多雨,總不能叫他寢在地板上。” 蕭仲文忙打散些齷齪的念頭,他暗自唾棄一聲,他想他說的與葉璟明說的一定不是同一回事兒。 他手捂著臉,心想自己真是腦子發(fā)昏,還不待他尷尬扯開話去,身后一支利箭穿過車壁,鋒利的箭頭堪堪擦過他頰邊。 追兵將至,葉璟明撩開車簾看去,后方人頭攢動,兵馬齊行,烏泱泱朝前壓來,其中有劍盟中人,更有禹城軍營中的城兵。 葉璟明冷笑:“好大的陣仗?!?/br> “周懷晏開出的賞金不匪啊,禹城官兵也要來分一杯羹?!笔捴傥囊渤笃橙?,將匣中弓弩掏出,仔細擦拭,遞給葉璟明。 葉璟明搖頭,說我兩手筋脈斷裂,手勁差了許多,箭射不了太遠,得是追兵離得近些,才好一發(fā)斃命。 他笑著對蕭仲文說:“你來試試?你害怕嗎,仲文?!?/br> 蕭仲文接過了他手中的弩,細長的眉頭揚起,哼笑說:“怕甚?” 他那雙握慣了筆的手長且細瘦,這時牢牢扣住弩機,額上因心緒激動,泛起薄汗。 他顫顫,又感慨萬千地摸上弓壁:“我慣會拿筆殺人,如今拿弓拿箭,恣意張揚地穿透敵人的血rou,會是何種感受呢?!?/br> 他說罷,憤起向后,怒發(fā)一箭,箭羽破風而出,卻偏開追兵的方向許多,眼見便要落空。 蕭仲文心中不免失落,卻見身后另一只箭迅猛接上,將他發(fā)出的那箭打落一旁,兩只箭精準扎在路旁的灌木里,轟一聲燒起一片火來,驚得追兵身下馬群紛紛失控,駿馬嘶鳴,止步片刻。 蕭仲文一愣,見前方正駕馬的余穆堯手里握弓,笑盈盈看向他,那漂亮的一箭正是由他續(xù)上。 余穆堯得意對葉璟明說:“師父,你還說仲文兄不通武藝,這明明發(fā)得一手好箭呀!方才我二人心心相通那兩箭,你說漂亮不漂亮!” 蕭仲文見他箭法精湛,一挽頹勢,還要將功勞記在自己頭上一筆,自覺有些丟人,一時喉中滯澀,偏過頭去不愿多言。 余穆堯見自己馬屁沒拍上,還好似將人惹惱了,心中叫苦,心說他怎么又氣了,這會兒又氣哪兒了。 余穆堯郁悶地掰動弩機,連發(fā)兩記,一發(fā)向灌木叢,一發(fā)正中為首追兵的前胸。 登時焰火連天,沿途兩道越燒越烈,追兵跌落馬下,后方剎手不及,他死于前赴后繼的鐵蹄之中,一時間人仰馬翻,無不驚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