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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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穆堯方才是什么話也不說,如今心情稍微平復,又是一副伏低做小的乖順樣子。 余穆堯低頭問他說:“你生氣了嗎?!?/br> 蕭仲文道:“你還在乎我生不生氣?” 余穆堯嘴角繃著,沉默了會兒:“先生也沒在乎過我啊。” 蕭仲文無法辯駁,余穆堯等不到回話,再看他時眼中又浮起來恨意。他起身去把門關(guān)了,解下才系起不久的褲帶。 余穆堯道:“蕭仲文,我不想與你說了,說再多也暖和不了你,你的心比石頭都硬。” 他氣還不消。蕭仲文腰仿佛劈開兩半,叫他弄得十分難受,渾噩中又隱隱覺得委屈。 這樣荒唐的日子不知過了幾日,蕭仲文一覺轉(zhuǎn)醒,身旁已沒了熱氣,他手中束縛解開了,兩只腳踝上那鏈子也消失不見。 屋子被打掃過,他周身也被收拾得清爽干凈,只是稍一邁步腰就像折了一般。 他推門走出去,外邊已經(jīng)是夕陽斜照,暮色四合的時候。 院里有人,聽見動靜朝這邊看來。是兵部左侍郎楊青。 蕭仲文用力把領口往上提了提,方才提步過去。 楊青迎上前來。他還未開口,楊青便道:“大人可好嗎?” 蕭仲文一怔,楊青解釋來意:“那日宴后大人便不見蹤影,屬下正急忙找人,鎮(zhèn)南將軍府的人來報,說是大人積郁成疾,尋了間僻靜小院想要歇息一段日子,將軍也陪同著,已與圣上告過假了。” 楊青:“七日過后,屬下仍有些放心不下,正想去尋人,恰巧今早將軍府那邊又遣人來找,喊屬下過來接您回府?!?/br> 見蕭仲文臉色青白,他不由多看了兩眼,又問:“大人如今可還好嗎?” 蕭仲文沉默一下,而后神色倦怠地點了點頭。 門前車馬已等候了許久,蕭仲文腰下一陣發(fā)酸,走得不快,臨行前他問楊青:“鎮(zhèn)南將軍現(xiàn)已出了城門口,往淮南方向去了吧?” 楊青笑說:“哪里,將軍沒有同大人說么,幾日前他稟報圣上,淮南叛亂與辛戈人暗中的煽動脫不了干系,將軍說,抽薪止沸,拔本塞源,早就該給辛戈一個教訓了。 楊青:“淮南平叛的軍隊已另行組織,今日一早將軍領兵往辛戈去了,如今這個時辰,大約是到了臨安一帶了?!?/br> 蕭仲文手扶著車轅,好半天才啊的一聲。楊青神色惴惴,恐怕自己說錯了話。 他想了想,找補道:“還有件事情,大人先前辭官的折子,殿下雖未允,卻批了大人三旬的長假,準許大人回故地修養(yǎng)生息,什么時候想回來了,再回來?!?/br> 楊青隱晦表達了祝賀:“大人心頭郁結(jié)之癥,興許能暫緩一二了?!?/br> 蕭仲文眼簾垂落:“陛下早就有意討伐辛戈,只是辛戈人茹毛飲血,暴虐成性,兼又推行巫術(shù),咒殺無數(shù)邊關(guān)將士,陛下無從下手,是不是?!?/br> 他明知故問,楊青接著他話道:“是?!?/br> ”哈,哈?!笆捴傥睦洳欢〉馗尚α藘陕?,這將楊青嚇了一跳,一時不知他用意。 蕭仲文動身回府。春生秋殺,紅消翠減,暮色里招來了那些不祥的哀絕的叫喚。 寒鴉飛散,鷓鴣連天?;璋抵兴鼈冏妨耸捴傥囊宦?。蕭仲文頭疼欲裂,混混沌沌中又覺得眼前不過是場幻象,他伸出手拍打它們,它們卻始終在那里。 他便閉起眼睛,堵住耳朵,不聽不看。 他索性騙自己說,這是假的。假的,就好像一切還如昨日。 次年四月,清明前夕,邊關(guān)傳來噩耗,鎮(zhèn)南將軍攻打辛戈時遭到偷襲,不慎跌落馬下,三日后傷重不治。 余穆堯,身隕。 第164章 【余蕭番外】豈曰無衣 此役,鎮(zhèn)南軍痛失主將,全軍士氣低迷。北恒帝下旨,命軍隊退守邊關(guān),將軍尸體秘密護送回都城。 護送途中,將軍尸體遭人暗算,頭顱不慎丟失。圣上震怒,又因此事關(guān)乎國家臉面,朝中對此諱莫如深,余穆堯被運送回京后,以正二品鎮(zhèn)國大將軍的儀制隆重禮葬。 余穆堯薨,皇帝雖解心頭隱患,卻苦于手邊無人可用。辛戈人如蚤虱,常叫他心煩意亂。 余將軍雖不幸殞命,在此戰(zhàn)中并非沒有挫敗辛戈。辛戈傷亡慘重,余穆堯死后,遲遲未敢囂張進犯,只在邊關(guān)地帶隱蔽出沒。 是年立秋,邊關(guān)副將蕭旬發(fā)現(xiàn)余穆堯留下的手書,與辛戈交鋒的作戰(zhàn)策略盡在其上。后蕭旬奉旨領兵,打了場漂亮的翻身戰(zhàn),此后三年辛戈未敢再犯。此為后話。 蕭仲文越級參與了禮部有關(guān)余穆堯的喪葬賻贈之事,有人借此參他一本,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quán)當不知。入夏時,蕭仲文病重,三次上書請辭,皇帝攜太醫(yī)親自上府,再三挽留。 蕭仲文病中驚醒,見了皇帝駕臨也不梳頭束發(fā),身上衣袍松松散散,衣下兩臂如柴,身影伶仃。 他跪地磕頭,道與齊景辰君臣情分已盡。 齊景辰面色一僵,眼角有些發(fā)潮,他彎腰扶他起身,只摸見了一把瘦骨。 齊景辰失態(tài),壓下聲道:“鎮(zhèn)南將軍為國戰(zhàn)死,沒人再敢搬弄你的是非,朕也不再疑心你,你為何還不愿回來朕身邊?!” 他扶著蕭仲文的肩,抓到了一把枯散的白發(fā)。 齊景辰一怔,見眼前人無神地抬起眼,形容枯槁,面色鉛灰,鬢邊白發(fā)已生得這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