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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亂臣俯首在線閱讀 - 亂臣俯首_分節(jié)閱讀_42

亂臣俯首_分節(jié)閱讀_42

    葉流州完全清醒了,“什么?你說清楚了嗎?去哪?回離鎮(zhèn)嗎?”

    “去嶺北?!焙箝T停著一輛馬車,許延把他放在里面,坐在車廂前,揚鞭策馬,馬車向前骨碌碌的行進(jìn)。

    葉流州深深地皺起眉,“季家分明是把你扔進(jìn)火坑,拿你去填袁軒峰的狼口,你怎么能答應(yīng)?”

    “我倒是覺得有些輕松?!痹S延回過身,手指勾住對方腰間的桃花釀,接著指了指車廂里面,“早上別喝酒了,匣子里面有糕點?!?/br>
    葉流州氣得鼓起腮幫,看著他說不話來,轉(zhuǎn)頭進(jìn)里面捧著匣子吃糕點了。

    ——

    皇宮內(nèi)閣。

    季函坐在堆滿奏折的案幾前,批閱到一半抬手揉了揉跳動的太陽xue,神情煩躁地問旁邊候著的侍衛(wèi)道:“程裴來消息了嗎?”

    “回大人,還沒有指揮使的消息。”

    門外傳來一聲響動,一名公公走了進(jìn)來,行禮道:“季大人,禁軍統(tǒng)帥求見。”

    “傳他進(jìn)來?!?/br>
    禁軍統(tǒng)帥洪南匆匆大步上前,拱手焦急地道:“稟報季大人,今早禁軍巡城在城西一處巷子里,發(fā)現(xiàn)了昏迷不醒的指揮使程裴!”

    季函驟然驚道:“你說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表情凝固了數(shù)息,拋下狼毫,又飛快地道:“去給我看看季延還在不在府中,若是不在——”

    他近乎是咬牙切齒地開口:“立馬派兵出城去把他和他身邊那人給我追回來!”

    ——

    馬車出了燕京,轉(zhuǎn)去沽上在渡口停下,葉流州一邊跳下車,一邊抬手把長發(fā)束起。

    天空一碧如洗,層云連綿,河水遼遠(yuǎn)廣闊,一望無際,三三兩兩的小舟停泊在岸邊,遠(yuǎn)處船夫搖著船槳,在翠綠色的河面拉開幾道波瀾,近處漁夫穿著芒鞋拖著漁網(wǎng)里的魚蝦朝一艘大船走去,幾個船工搬運著貨物穿梭,搭船的人們正熙熙攘攘地往上走。

    那樓船高大巍峨,總共有兩層,高足十丈,首尾都雕刻著精美繁復(fù)的蛟龍,其上雕梁畫棟,布置精美,還有樂伎倚在圍欄上彈著琵琶。

    葉流州和許延跟著人群上了船,隨著一聲長號響起,岸上的船工挪開長梯,樓船便緩緩在河面上啟航了。

    兩人進(jìn)入船艙的樓梯,卻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岸邊疾馳而來一隊騎兵,為首的洪南望著已經(jīng)遠(yuǎn)去的樓船,焦急懊惱地低罵道:“來遲一步!”

    手下道:“統(tǒng)領(lǐng),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洪南看向另一艘還未出航的平船,翻身下馬,喝道:“他們是往北走的,追!”

    ——

    路上行了半個月,越是北上越是寒冷,兩人乘了艘大船,行駛在寬闊的望建海上,再有兩個時辰便能抵達(dá)上岸。

    葉流州伸了個懶腰,站在船幫邊,望向遠(yuǎn)處烏云密布的天際,隨口對許延道:“這天色似乎要下暴雨啊?!?/br>
    不過半個時辰過去,這話成了真。

    陰沉沉的天際大雨傾盆而至,水面上海沸波翻,船只左搖右晃,葉流州手里的酒撒了一桌,他扶著艙壁向外走去,只見隨著劇烈的狂風(fēng)暴雨,整個海面都在洶涌澎湃,根本站不穩(wěn)人,甲板上到處都是散倒的貨物,周圍接連不斷地響起驚叫聲。

    “許延——”葉流州頂著雨水喊道,聲音很快消散在呼嘯的風(fēng)中,對方本來去船艙后面取食物,卻到現(xiàn)在都沒有回來。

    他身上的衣袍很快被雨澆透了,頭發(fā)黏在臉上,走到了船后沒有看見一個人影,知道可能是與趕回去的許延錯過了。

    葉流州幾次險些因為船身的顛簸而摔倒,抓了根繩索一端系在腰上,一端綁在木桿上,繼續(xù)往船頭走,因為這場風(fēng)暴滿臉是水,狼狽至極。看見一個女子從船艙里摔了出來,連忙把她扶起來,誰知對方抓著救命稻草般拉著他的手,淚水潸然地說著些什么……

    葉流州的耳朵里面一片嗡鳴聲,隱隱約約地聽見幾個字眼,“求求?!?、“孩子……不見了……”

    他大概猜出了對方的意思,又尋了根長長的繩索扣在她的腰上,帶著婦人在風(fēng)雨飄搖的船上一間一間地尋找,一邊移動一邊更改著繩索固定的位置。

    從二層找到一層時,忽然聽到轟隆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船底發(fā)出一陣劇烈的震顫,所有人都摔倒在地,有船工扯著嗓門吼道:“撞到礁石了——”

    又有人慌張地道:“這一帶都是礁石,趕緊轉(zhuǎn)向!”

    葉流州從地上爬起來,往甲板上一望,正好看見許延勉勉強強地扶著木桿站穩(wěn),他喊了一聲:“許延——!”

    許延抬起頭,向他看了過來,沒能邁出一步,接著船身發(fā)出一次巨大的震蕩,伴著尖叫聲,一側(cè)的桅桿攔腰斷成兩半,驚天動地地向甲板砸下,濺起漫天灰塵,又很快被大雨沖散。

    葉流州的心緊緊揪起,還好許延因為站在邊上,沒有被波及到。

    這時在雨聲中響起一道若有若無的啼哭,只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孩子,坐在傾斜倒塌的甲板上,無助地放聲大哭。

    葉流州身邊的婦人猛地沖了上去,“我的孩子——!”

    他早在孩子出現(xiàn)的時候便有所警惕,抬臂攔下夫人,喝道:“不能過去!不然你們兩個都會沒命!”

    同時許延一個滑步,快速接近了那個孩子,剛剛抱住他時,整個船又猛烈地抖動一下,他無從著力,整個人倒下,向船幫的裂口栽去!

    他的身后便是猶如深淵裂口般的海水。

    葉流州微微吸了一口氣,身體貼著潮濕的甲板飛速朝他滑去,他的腰上系著繩索,長度剛好夠他伸出手一把拉住許延。

    他握緊了對方的手臂,撐著三人的重量的繩索倏地繃緊。

    許延借著葉流州的力道起身,把孩子向上一扔,那婦人下意識地去接,卻沒有抓住,幸好身邊一個船工反應(yīng)快抱住了孩子。

    “你先上去……”葉流州開口道,忽然他張大了眼睛,瞳孔里映出了節(jié)節(jié)上升的巨浪,如同奔騰翻涌的猛獸呼嘯而來——

    他在這瞬間之中感到自己被人拉住,往沒有崩斷的甲板一推,葉流州倒在了安全的角落,接著下一刻海浪鋪天蓋地地重重?fù)湎拢?/br>
    許延的身形完全被被海水吞噬殆盡,消失在波濤洶涌之中。

    “許延……”維系著繩索的木桿已經(jīng)被海浪摧毀,葉流州一刻也沒有猶豫,縱身跳下了海中。

    噗通一聲,萬千泡沫更迭翻涌,冰冷的海水中浮動著鬼魅魍魎,他向四周張望,卻怎么也找不到許延的影子。

    寒冷在骨髓里蔓延,肺中的氧氣耗盡,葉流州從海面上冒出頭,大口地呼吸著,四周的景物都在模糊,迎面而來的海浪將他再度撲下水底,腳下漩渦流動,他卻再也沒有力氣掙扎,只能隨著水流被拖進(jìn)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