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游：“……”

    江盛：“……”

    魏游：“不賣?！?/br>
    被拒絕了一次，江少卿沒有放棄：“我有豐富的養(yǎng)魚有經(jīng)驗，不信你問盛哥兒，丞相府里有一池錦鯉，生了好幾窩，一條死都沒有死過，把魚交給我，你盡管放心好了?！?/br>
    壓根不是放不放心的問題。

    江盛惱了，一把奪過魏游手里的編織提手，瞪了江少卿一眼。

    江少卿后知森*晚*整*理后覺自己或許說錯了話，改口：“這么好看的魚給海兔吃了豈不是太便宜它了，不然，賣我一條也成，另一條你們養(yǎng)養(yǎng)肥自己分了。”

    江盛實在聽不下去，撇撇嘴，揚(yáng)長而去。

    留下一臉摸不著頭腦的江少卿和全身上下散發(fā)著冰冷氣息的魏游，吹著海風(fēng)。

    不是，他弟弟為什么生氣？

    還有，這金貴的海兔非得吃魚嗎？

    第79章

    船只搖搖晃晃一路向前, 魏游和江少卿你一言我一眼將建州的事情說給與世隔絕的江盛聽，雖然三言兩語一筆帶過，簡單的言語背后的驚險, 江盛聽來心有余悸。

    “皇帝有沒有對你怎么樣？”

    江盛將魏游全身上下摸了一遍, 確認(rèn)沒有缺斤少兩后松了一口氣, 余光瞄到江少卿的臉拉的老臭了。平日里江少卿看著沒個大哥樣, 但對他這個弟弟真心好的沒話說，此次也是，豁出命去護(hù)著他。

    當(dāng)江盛看過去，江少卿又裝作毫不在意的模樣。

    盡管江盛不是原身，可他早就把江少卿當(dāng)做自己的哥哥, 真心實意道：“大哥無事就好。”

    這還差不多。

    江少卿心里多少平衡了一點。

    海蝕洞距離岸邊不遠(yuǎn)不近, 三個人說著說著就拐到喬應(yīng)選的事情上。

    “喬知府死了？”

    聽聞一個算是熟悉的大活人幾日之間與世長辭，江盛說不震驚是假的。錯過十天, 像是錯過了全世界，江盛本就不靈光的腦袋越發(fā)跟不上他們的節(jié)奏了。

    “他看著不像是會勾結(jié)?？芷蹓喊傩盏娜恕！?/br>
    “喬應(yīng)選不是自殺，是不得不自殺。”

    江少卿了解的事情比旁人多。

    他用故事開頭。

    一位寒門子弟憑借科舉大放異彩，如愿進(jìn)入朝堂，可朝廷并不像他想象中的一樣奉陛下為尊, 甚至在陛下眼皮子底下拉幫結(jié)派。書生自認(rèn)天子門生，不愿參與黨派之爭，拒絕了國舅的招攬，同樣也得罪了國舅。后在朝堂上被四處打壓，而他眼里圣明的陛下卻未替他們清流做主, 心灰意冷的書生在一次針對中被貶建州。

    書生是喬應(yīng)選這一點毋庸置疑, 江盛沒想到事事中庸的喬應(yīng)選也曾忠于自己的信仰，未曾妥協(xié), 只是：“這與他不得不自殺有何關(guān)聯(lián)？”

    “你以為被貶建州，國舅就會放過書生嗎？”

    江少卿的話令江盛毛骨悚然。

    書生想法簡單，以為遠(yuǎn)離朝堂之后只是仕途無望，還可施展自己為民謀福的抱負(fù)，卻不想國舅并不想善罷甘休，甚至變本加厲。

    消磨一個人志氣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經(jīng)歷無能為力的痛楚。

    書生的父親和一名幼子在被貶途中不幸去世，書生沒有被打倒。但復(fù)興建州的道路阻且長，更令人不安的是，抵達(dá)建州后的三年，每過一年冬至，書生家就少一名至親之人。三年，祖父、母親、女兒相繼離世，逐漸書生也意識到了什么。

    至此，陪伴書生的只剩下祖母、妻子和一個兒子。

    親人相繼離世，死別壓彎了頂梁柱的脊梁，書生在絕對的威脅之下妥協(xié)了，變得懦弱、無能、怕事。最令人心寒的是，書生妥協(xié)后國舅并沒有收手，在一個舉家歡慶的團(tuán)圓夜，抓走了喬應(yīng)選五歲的兒子，一別就是十年。

    “喬應(yīng)選的兒子還活著嗎？”

    江盛想問又不敢問，就好像不問可以多幾份活著的希望。

    江少卿無情打破他美好的幻想：“死了，在十年前就死了，只有喬應(yīng)選自始至終被蒙在鼓里，或許他也是自愿蒙在鼓里?！?/br>
    “其實，喬應(yīng)選不過才三十六歲?！苯偾湔f。

    江盛還以為他至少四十六了。

    唯一的兒子消失后，書生的祖母和妻子郁郁寡歡，沒有撐過十年。至親至愛的人死了，全都死了，喬應(yīng)選也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得罪一個人的后果比喬應(yīng)選想象中付出的代價更大，也更讓人難以承受，十年寒窗苦讀光耀門庭，最終卻落得個妻離子散斷子絕孫的下場。

    他喬應(yīng)選對不起列祖列宗，他想死，他恨不得立馬下黃泉陪伴他們，但他不敢死，如果連他也死了，就沒人能夠為他們喬家人報仇雪恨，就沒有人會記得他們血流成河的一家。

    于是他活著，但活著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喬應(yīng)選邊為國舅做事邊搜集罪證，好的壞的都做了。

    時間足以影響一個人，裝久了，也變得越來越麻木。戰(zhàn)船的事情沒有冤枉他，?？艿氖虑橐矝]有，他越對百姓愧疚，越發(fā)對百姓好，在百姓心里喬應(yīng)選無疑是一個愛民如子的好官。

    到頭來，國舅技高一籌，所有的罪證都指向喬應(yīng)選，喬應(yīng)選的蟄伏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腔抱負(fù)為民請命的清官成為勾結(jié)?？芷髨D謀逆的反賊，可他能怎么辦，兒子還在對方手上。國舅想讓喬應(yīng)選背鍋認(rèn)罪，喬應(yīng)選不從，當(dāng)夜國舅派人寄來一只血淋淋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