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瑞安王是個(gè)殘暴——”

    陳富打斷他，訓(xùn)斥：“王爺是個(gè)有本事的?！?/br>
    邱氏一言不發(fā)，明顯是被陳富的話嚇到了。

    陳富緩和語氣，繼續(xù)道：“早在錢塘我替王爺開米鋪起，便容不得我猶豫了。況且王爺非池中之人，既然要賭，那就壓上所有，不給自己后路，放手一搏，興許還有一條活路?！?/br>
    邱氏定定地看著他，像是頭一回認(rèn)識陳富：“你真是個(gè)瘋狂的賭徒?！?/br>
    “事實(shí)上，夫人，我的眼光還不錯(cuò)。若非如此，當(dāng)年求也無法從求取夫人的眾多青年才俊中脫穎而出，入了夫人的眼，嘶——痛痛痛——”

    “行了，別得意了，剛縫上的傷口又開裂了?！?/br>
    陳富的痛吟中夾雜著邱氏的碎碎叨叨，什么“就你眼光還不錯(cuò)”“眼睛看哪里呢，這時(shí)候還想著風(fēng)花雪月”“疼死你算了”……

    “不管了，反正張有光的事——”

    “不是說不管了嗎？”

    “是是是，夫人教訓(xùn)的是，不說了不說了。”

    第82章

    建州自成一體, 運(yùn)轉(zhuǎn)不成問題。

    第二日，魏游安心和江少卿一同出發(fā)去明州。

    江少卿作為明州新任知府，在明州停留的時(shí)間遠(yuǎn)不如建州, 文案堆積如山, 府衙的下屬一片哀聲載道。若不是前段時(shí)間皇上親臨建州茲事體大, 他們早抄家伙把江少卿綁回去了。

    見到江少卿終于回來, 明州府里好幾位官員老淚縱橫，涕泗橫流，江少卿糾纏半天才從他們的包圍圈掙脫。

    “送到這里就行了?！?/br>
    明州府衙前，江少卿送別倆人：“王爺去了饒州是否還返程明州？”

    魏游不信江少卿真關(guān)心他的行程，諳知他暗戳戳在問小人魚的事情：“不了, 既然東嶺是本王封地, 趁此機(jī)會，本王自當(dāng)好好巡查一番, 上回巖州平州大亂是為提醒。”

    真沒打算接走小人魚。

    得到了肯定回復(fù)，江少卿也沒有再說虛情假意的客套話：“祝王爺、王君一路順風(fēng)?！?/br>
    明州府衙的門匾和門匾下的人影越來越小，直至被甩在身后徹底消失不見，江盛垂下車簾子，縮在魏游懷里, 情緒不高。

    魏游抬起手，指根擦過江盛的耳廓，將細(xì)碎的幾根頭發(fā)別到耳后：“若你舍不得，我叫人把他們接回來。”

    “鯉州情況不明，放在哥那比我們身邊安全。若真有危險(xiǎn), 哥也能把他們送回海里, 送回海蝕洞?！?/br>
    孰輕孰重江盛分得清，分離焦慮又是另一回事。

    “等安定下來, 日后有無數(shù)個(gè)日夜能陪伴他們長大?！?/br>
    江盛把頭埋進(jìn)魏游的懷里，悶悶地嗯了一聲。

    明州山匪被剿后，水泥官道順暢地從建州鋪到饒州，三地來往方便，也不怕有人劫道。明饒段路上，不少饒州部落裝束的人驅(qū)趕牛車驢車，前往明州、建州行商易物。也有書生模樣的學(xué)子結(jié)伴往饒州方向去，有年輕人的朝氣蓬勃也有中年人的忐忑期望。

    觀察半天，魏游視線定在某處。

    江盛察覺他的停頓，支起身，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人好生眼熟。”

    魏游點(diǎn)點(diǎn)頭，吩咐：“柴護(hù)衛(wèi)，請人上來一敘。”

    正在快步奔跑的人被截停腳步，轉(zhuǎn)頭往他們的方向看，江盛終于看清他的正臉：“誒，他不是虎部落的人嗎？叫虎、虎……”

    魏游替他補(bǔ)全：“虎嘯，虎巫的孫子?！?/br>
    馬車樣式低調(diào)看不出明細(xì)，虎嘯納悶，會是誰叫住他?？拷R車，虎嘯擦拭通紅的眼睛，直到聽見熟悉的聲音，才錯(cuò)愕地抬起頭：“王、王公子？”

    同行的人被他倏然放大的聲音吸引，卻只來得及看到對方上車的背影。

    “何時(shí)這般心急？”魏游問。

    車廂內(nèi)急促的呼吸清晰可聞，在魏游遇見他之前，定是一路奔襲。

    不問還好，一問，虎嘯是徹底忍不住了：“王爺，爺爺年事已高，這回怕是撐不過去了。”

    高大的漢子在急速行駛的馬車內(nèi)，哭成了淚人。

    上一回見虎巫還是年后，魏游與虎巫談合作種柚子，虎巫找他建土樓。轉(zhuǎn)眼過去半年，虎巫臥病不起，枯槁干癟的身體已經(jīng)撐不起薄薄的被褥。

    虎巫床榻邊圍了一圈人，他奮力睜開疲憊的眼皮，一一辨認(rèn)，最后停留在魏游和江盛身上。

    對于他們的到來，虎巫似乎并不意外：“王爺、王君來了?！?/br>
    魏游回了聲“虎巫”。

    虎嘯垂著腦袋，替虎巫墊上枕頭，讓他靠的更舒服一點(diǎn)。虎巫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言“好孩子”，惹得虎嘯別過頭。

    “王爺，”虎巫身子單薄，但精神看上去比往日矍鑠，“承蒙王爺拂照，虎部落才能有今天?！?/br>
    “虎巫言重了。”

    虎巫卻笑著搖搖頭。

    不光是土樓，柚子生意興隆，如今眾部落入世不被歧視，也多虧了瑞安王的寬容。

    “我時(shí)日無多了，”說話間，虎部落人人咬緊牙關(guān)亦或是別過頭去，不忍再聽，“嘯兒，把我的行巫匣子取來，里面有給王爺二人的簽?！?/br>
    行巫匣子上有虎部落的圖騰，匣子開口摩擦泛白，但整體干凈整潔，看得出來匣子的主人平日少不了對它的維護(hù)。

    “此簽是前幾日所做。”

    說是簽，實(shí)際上與魏游想象中的簽長相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