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是我的眼睛。你、你憑什么，拿你自己做條件……”

    駱湛低聲安撫：“那個(gè)婚約，就算我爺爺答應(yīng)了，只要我拒絕就不會有任何效力。”

    “才不會那么簡單?！碧迫臼种高酶o，“如果真有那么簡單，那唐世新不會同意手術(shù)簽字！”

    “……”

    頭一回聽唐染這么情緒激動地說話，駱湛怔了兩秒，啞然笑著垂眼：“我們小姑娘為什么總是那么聰明？我本來只需要擔(dān)心你會誤會或者難過的?！?/br>
    “駱湛?！碧迫韭暰€緊繃，“你不要開玩笑，我是很認(rèn)真地在生氣?！?/br>
    駱湛無奈地笑：“相信我，后面的事情我真的能解決，而且不會對我有任何傷害。所以不要生氣了，好嗎？”

    “……”

    “還生氣嗎？”

    “……”

    “怎么樣能讓我們小姑娘消消氣？”

    “……”

    駱湛等了幾秒，扶著椅背直起身。他看向餐廳長桌另一頭的主位方向。

    思索幾秒，駱湛一本正經(jīng)地對電話里建議：“我現(xiàn)在在家里餐廳，不然讓我爺爺幫你監(jiān)督——”

    駱老爺子沒表情地抬眼，等著看自己這個(gè)“丟人”的小孫子還能說出多“丟人”的話來。

    在駱老爺子和其他傭人的目光下，

    駱湛垂下眼，懶洋洋地笑起來，淡定接上：

    “罰我到外面跪一下午吧，這樣足夠我們小姑娘消氣的么？”

    第83章

    通話結(jié)束。

    在駱老爺子分外鄙夷的眼神下, 駱湛坦然自若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將長大衣搭回原處, 自己坐下來。

    然后駱湛淡定地拿起刀叉，繼續(xù)用自己的午餐。

    駱老爺子氣不過，回頭看了看林管家：“林易?！?/br>
    林易上前一步，微俯低身：“老先生？”

    駱老爺子哼了聲, 問：“我問你, 現(xiàn)在的年輕人談個(gè)戀愛, 都已經(jīng)是這么沒臉沒皮的了么？”

    林易一頓。然后他表情微妙地抬眼看向駱湛。

    餐廳角落里，端著紅酒站著的兩名傭人對視了眼, 更是差點(diǎn)沒忍住笑出來。

    駱湛似乎絲毫沒感受到駱敬遠(yuǎn)的指桑罵槐, 整個(gè)正菜期間他似乎連用餐都格外專心，一語未發(fā)。

    最后駱湛喝了一口紅酒, 放下紅酒杯。示意傭人撤盤后, 他轉(zhuǎn)向主位，淡定地問：“爺爺，建議我在這兒接個(gè)電話嗎？”

    駱敬遠(yuǎn)手里刀叉一頓, 抬眼：“電話在哪不能講, 一定要在餐廳？……你又在憋什么壞點(diǎn)子？”

    “只是打完這通電話后, 可能需要咨詢您一個(gè)問題而已。”

    駱敬遠(yuǎn)懷疑地看了駱湛一眼, 沒判斷出什么來。他皺著眉壓回視線：“隨便你吧。”

    駱湛當(dāng)即拿出手機(jī), 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駱湛等了三四十秒，對面沒有接通。他皺眉看了眼手機(jī)，掛斷以后重新?lián)芴枴?/br>
    駱敬遠(yuǎn)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給誰打的電話？”

    駱湛把手機(jī)舉回耳邊, 聞言漫不經(jīng)心地答：“唐家的一個(gè)傭人?！?/br>
    “——”

    駱敬遠(yuǎn)手里的牛排刀一下用力過猛，在瓷白的盤子里發(fā)出刺啦一聲刺耳的聲響。

    兩秒后，駱敬遠(yuǎn)抬頭，氣得咬牙：“你現(xiàn)在都在和些什么亂七八糟的人來往？”

    駱湛懶洋洋地沒抬眼：“21世紀(jì)了爺爺，你們老古董還這么階級歧視的嗎？”

    “……”駱敬遠(yuǎn)一噎。

    “再說了，這也不是我朋友?！瘪樥坑沂执钤谧肋吷?，修長的指節(jié)敲著無意識的韻律節(jié)奏。

    駱老爺子表情稍松，但仍皺著眉：“那是你什么人，還留了聯(lián)系方式？”

    駱湛敲敲桌邊，低笑了聲：“是我留在我家小姑娘身邊的，眼線。”

    駱老爺子：“…………”

    駱湛這邊話音剛落，電話對面接通了。段清燕的聲音小心翼翼地響起來：“駱、駱少爺？”

    “你剛剛給染染送過午餐了？”

    “對，對的。”

    “什么時(shí)候離開的？”

    “剛走沒、沒多久?！?/br>
    “那你應(yīng)該也遇見唐珞淺了？”

    “哎？你怎么知道……”段清燕察覺自己語氣有些太親近了，連忙止住話音，只回答駱湛的問題，“遇見了，她也剛離開偏宅沒多久。”

    “她說什么了？”

    “啊？”

    “我問……”

    駱湛臉上倦懶散漫的情緒褪了，在長桌邊沿按照某種韻律輕輕敲擊的指節(jié)也一點(diǎn)點(diǎn)慢下來。

    再開口時(shí)，少年人聲音低沉發(fā)冷：“唐珞淺，她對染染說什么了?！?/br>
    這叫人骨頭縫里都覺著涼颼颼的語氣再次勾起段清燕慘被“威脅”的記憶，她心里打了個(gè)激靈后，語速飛快地開口了。

    “唐珞淺來了以后就對小染說駱老先生已經(jīng)答應(yīng)婚約，是、是她贏了小染，說小染那樣是沒人愿意娶的……還說你，你對小染……”

    段清燕的聲量逐漸低了下去。

    駱湛眉眼清寒：“還說什么了？”

    段清燕咬了咬牙，眼睛一閉，大著膽子復(fù)述：“說你對小染就是玩玩而已，根本不可能真看上一個(gè)小瞎子！”

    “啪?！?/br>
    駱家餐廳。

    角落里的傭人，主位上的駱老爺子，還有駱老爺子身后側(cè)方站著的林易——整個(gè)餐廳里沒一個(gè)人說話，視線也全都集中在駱湛的右手上。

    兩秒前，那緩慢敲擊的指節(jié)猛地停下，在長桌上扣出驚人的響動。

    站在角落里的傭人對視之后，呼吸都自覺放輕了。

    死寂的十幾秒過去。

    駱湛收回右手，低眼看著用力過猛而從指縫里透出的殷紅，他神情冷淡得冰雪似的。

    “……我知道了?！?/br>
    電話掛斷，手機(jī)被無聲又動作緩慢地收回大衣口袋。

    看著他們小少爺完全脫去平日懶散，變得莫名陰沉冰冷的神色，傭人們更是大氣不敢出了。

    這時(shí)候也只有林易能開口，他半是玩笑地說：“少爺，你這是在拿家里的桌子練一指禪嗎？那可手下留情些，這一方是我前年專門飛了一趟北歐帶回來的，實(shí)在經(jīng)不起折騰。”

    駱湛眼底冷意一點(diǎn)點(diǎn)壓下去。

    靜坐幾秒，他接過上前的傭人遞來的熱毛巾，隨意在滲出血絲的指尖擦了擦：“爺爺，告訴我唐珞淺的聯(lián)系方式吧?！?/br>
    駱老爺子眼皮跳了下：“你想干什么去？”

    駱湛垂著眼，啞著聲輕嗤：“總不會是要去打她?！?/br>
    “想想唐染的手術(shù)，不要在關(guān)鍵時(shí)候沖動?！?/br>
    “我有分寸。”

    “……”駱老爺子思索兩秒，這才朝林易擺了擺頭，“找給他吧?！?/br>
    “是，老先生。”

    半分鐘后，林易拿到了唐珞淺的私人手機(jī)號。他走到駱湛坐著的高背椅旁，躬身下去將手機(jī)遞到駱湛面前。

    駱湛瞥見撥號界面，支起眼皮望向林易：“？”

    林易微笑：“少爺大概不想唐家這位大小姐出現(xiàn)在自己的手機(jī)里，用我的電話來撥吧。之后如果有什么問題，我也會一并處理?！?/br>
    駱湛沉默幾秒，嘴角勾起來：“難怪我爺爺這么倚重你啊，林管家？”

    “為雇主解決已經(jīng)發(fā)生和尚未發(fā)生的問題，本就是作為管家的職責(zé)所在，少爺過譽(yù)了?！?/br>
    “那就謝了?！瘪樥繌牧忠啄莾耗闷鹗謾C(jī)，起身走到餐廳一旁的玫瑰花窗前。他插著褲袋停下來，單手撥出電話去。

    “喂？”

    “我是駱湛?！?/br>
    “……啊，”對面似乎呆了幾秒才反應(yīng)，聲音也立即興奮起來，“你是找我的嗎？駱爺爺上午來我家的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了，我們——”

    “今晚8點(diǎn)。”

    駱湛懶洋洋地打斷她的話。

    他插著褲袋的手抬起來，到眼前的高度才停住。望著腕表，駱湛聲音冷淡冰涼：“我們見一面。”

    對面的呼吸急促幾秒，好半晌才忍著興奮問：“好。是在、在哪一間餐廳見呢？”

    “餐廳？”駱湛輕嗤，“別誤會，我沒有邀請你出來吃晚飯或者其他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