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們面面相覷。

    丁海晏見他們欲言又止，不由皺眉：“怎么？”

    方才被他質(zhì)問的弟子抬起頭，“太師祖還是罰我們吧，前山我們非去不可！”

    “你……”丁海晏大怒。

    他本對海樓峰頗有信心, 哪成想，這些昔日恭順有加的弟子們，居然也有忤逆他的時候。

    司馬紀(jì)露出一絲別有用心的笑意，勸道：“丁掌門，這些孩子們年紀(jì)尚小，知道什么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多半，是哪里聽來的吧。”

    丁海晏一聽，立時將尺子指向弟子們，厲聲道：“說，這些話是誰教你們的？顧星逢，還是鹿時清？”

    方才說這話的那個弟子，挺直上身，“回太師祖的話，誰也沒有教過弟子。實在是紅塵界種種變故，讓弟子們無法忍受。”

    又有一個弟子攥手成拳頭，“太師祖要我們不要踏出海樓峰，我們是獨善其身了，可我們的家人親故，還在外面受苦！

    司馬紀(jì)負(fù)手，隨意地看向山外，“豈有此理，委身于仙門，便從此與紅塵斷絕。家人親故，難道比滄海一境更重要？”

    丁海晏覺得有道理，“這些不懂事的孽障，自認(rèn)要護(hù)滄海一境，保紅塵界。可知滄海一境是紅塵界僅存的凈土，你們?nèi)粽蹞p了，滄海一境豈不成了空城一座？”

    往日丁海晏無論說什么，弟子們都會滿口夸贊，唯唯諾諾。

    但此言一出，竟是寂然無聲。

    一個弟子憤憤地站了起來，“司馬家主既這么說，又何必總來滋擾司馬師叔祖？他也已經(jīng)是修仙之人，和你有何干系？”

    司馬紀(jì)面色驟涼。

    又一弟子也隨后起身，看向丁海晏，“以弟子之見，太師叔祖只是想保住滄海一境罷了，根本不管我們這些弟子心中所想。只要滄海一境還在，無論他變成什么樣，被人如何輕賤，太師叔祖都不在乎，是不是？”

    丁海晏怔怔看了他半晌，忽然發(fā)出一聲咬牙切齒的怒斥：“你好大的膽子！”

    此刻他再怎么揮舞警悟尺，都無法令弟子們動容，他們陸續(xù)站起來，各自拎起手中劍，轉(zhuǎn)身就走。仿佛這位高高在上的峰主，已經(jīng)化為虛無。

    弟子們頭也不回，丁海晏站在夜幕籠罩的山路上，仿佛被遺棄的孤舟。

    最終，還是司馬紀(jì)發(fā)出一聲笑，“看來丁掌門的這些弟子，也不中用了?！?/br>
    丁海晏道：“你什么意思？”

    司馬紀(jì)向身后招了招手。兩個白衣人翩然飄來，停在虛空中。

    司馬紀(jì)指了指那些弟子的背影，而后半跪在路旁，“請

    二位仙人相助，除掉滄海一境這些逆徒?！?/br>
    白衣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也好，你我剛好進(jìn)補(bǔ)一番?！?/br>
    有一個道，“逐風(fēng)尊者今次做的不錯，這等好物，讓我們先來撿便宜了?！?/br>
    二人說罷，各自露出笑容，看向那些弟子的目光中帶著欣喜，就好像拾到了寶物。

    他們齊齊伸出手，隨之，距離最近的兩個弟子，忽然雙腳離地往后飛起，直接撞到他們手里。

    丁海晏見狀，狐疑地問司馬紀(jì)：“男子也可以拿去采補(bǔ)？”

    “當(dāng)然?！彼抉R紀(jì)笑了笑，隱晦地說了一句：“丁掌門可有聽說過，百里塢人的死狀？”

    丁海晏略一回思，臉色頓時變了，正待說什么，忽聽見白衣人手中的兩個弟子發(fā)出慘叫。他慌忙望過去，只見那弟子天靈處亮起光華，如波紋一般，流向白衣人的掌心。

    他們掙扎的速度慢下來，就連痛苦的表情也迅速凝滯，就好像被冰雪凍住了一般。就連肌膚，也rou眼可見的失去血色，轉(zhuǎn)為灰白。

    與這慘狀截然不同的，是兩個白衣人臉上的享受之色，仿佛垂死的弟子，便是他們正在享用的一頓美餐。

    丁海晏微微睜大眼：“這是……”

    “如你丁掌門所見，這就是采補(bǔ)。”司馬紀(jì)勾著嘴角側(cè)目，“紅塵界的凡人皆可為長生界所用，只是女人幸運一些，多了個雙修的路子……姚捧珠是常掌門看中的人，她跑不了。”

    說話間，那兩個弟子已經(jīng)完全失去動靜，白衣人將其隨手扔了。恰好旁邊是一棵玉蝶梅，屬下落花鋪滿，十分綿軟。可兩個弟子倒在上面，竟是生生垮下去，就像是用煙灰堆砌的人形，頃刻間成了一堆白灰。

    只有衣服，完好無損，

    丁海晏的嘴動了動，半晌才道：“司馬家主……雙修，那是不是邪魔外道的伎倆么？”

    司馬紀(jì)驀然發(fā)出一陣笑聲，兩個白衣人淡淡睨了丁海晏一眼，仿佛在看猴子，自顧自地道：“你瞧，這就是下田養(yǎng)出來的，什么都信，不負(fù)眾望?！?/br>
    “多多益善，若都是這種貨色，我們豈非能省好大的力氣。”

    司馬紀(jì)躬身道：“滄海一境人數(shù)眾多，請二位尊者盡情享用?！?/br>
    白衣人卻似乎不甚滿意，嘴里嘖了一聲，“都是些下等貨色?！?/br>
    司馬紀(jì)眼睛一轉(zhuǎn)，忙道：“有上等的，但不知他們在何處。”

    白衣人問：“誰？”

    “青崖君鹿時清，恒明君顧星逢！”司馬紀(jì)如同獻(xiàn)寶一般，語速極快，“他二人都是大乘期的高手，拿來采補(bǔ)，比這些小毛孩子強(qiáng)百倍千倍！”

    丁海晏眉間本已生出隱憂，聽見此言，頓時死死咬住后槽牙。

    兩個白衣人商量道：“也好，我們再抓幾個過了癮，便去尋他說的兩個高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