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的糖果依舊緩緩散發(fā)出香甜的氣息，似乎是從這股甜甜的味道重汲取到勇氣, 剛剛開始加速的心跳又開始慢慢降下來。

    控制……控制……

    是嘴里的糖果……

    往左……往右……

    小姑娘緊閉的眼皮左右轉(zhuǎn)動著, 連帶著臉頰也是一會左邊鼓起來, 一會右邊鼓起來。如果不看她臉上依舊殘存的淚痕, 或者捏到發(fā)白的指尖，這樣緊張的小模樣是會讓人會心一笑的存在。

    可惜, 能力越大, 責(zé)任越大。

    Eri現(xiàn)在還小, 輪不到她去承擔(dān)其他責(zé)任，但至少，她要保證她的力量不會傷害到她自己。

    且不說別人, 先前那次力量暴走，對Eri自己本身負(fù)擔(dān)也很大。

    聽她的主治醫(yī)生說, 她高燒了五個小時才用藥物強(qiáng)行降下溫度來。

    這樣下去，就算有相澤消太在，一不小心Eri還是會繼續(xù)傷害到別人，傷害到她自己。

    薩菲羅斯想要試試看，就像他說的，他相信面前這個小姑娘。

    沉默不語中，Eri的身體又逐漸放松下來。

    她感覺到……額頭上那股水流又變得溫暖起來，像是陽光一樣，照在身上暖暖的，而且整個身體都被照到了。

    她小心翼翼睜開眼睛，沒有看見擔(dān)心的情景——銀發(fā)大哥哥依舊好端端坐在自己面前，目光溫和，聲音鎮(zhèn)靜：“感覺怎么樣，Eri？”

    小姑娘懵懵懂懂，下意識抬手摸自己額頭上的角卻碰到的是薩菲羅斯的皮手套。

    于是男人便體貼地收回了手，沒想到反而看見Eri失望的表情。

    薩菲羅斯失笑：“怎么了？”

    小女孩低下頭，額頭上那根獨(dú)角獸一樣的角沒有像暴走時那樣瘋狂生長，還是維持著原樣——原來的長度，原來的大小，像是剛剛頂破皮膚生長出來的小羊羔的犄角。

    Eri搖搖頭，舔舔嘴里的糖果，發(fā)現(xiàn)那顆原本有指甲蓋大小的糖果已經(jīng)縮成了一丁點(diǎn)大。

    她用牙齒咬碎之后，想到了什么。

    不一會兒，在Eri的控制下，她感覺那股暖暖的東西又慢慢消失了。

    小女孩長舒一口氣，一直緊握的拳頭終于松開。

    Eri望著自己的手心，嘴里糖果的甜味還沒徹底消失，心里也在回味剛才那種泡在陽光里的舒服：“我好像……那種感覺……”

    “很好，Eri?！痹贓ri的期待中，那只戴著手套的溫暖手掌再次按在了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你做的很棒。”

    小女孩仰起頭，明明臉上淚痕還未干，卻還是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下一次，Eri不會再傷害到別人了?！?/br>
    “……嗯?！?/br>
    “我說，你這次有點(diǎn)太亂來了吧?！?/br>
    剛帶上病房的門，薩菲羅斯就聽見身后響起男人懶洋洋的聲音。

    回頭便看見相澤消太雙手抱胸，靠在對面的墻壁上，照舊是睜不開的死魚眼，照舊是頹廢的胡渣。

    薩菲羅斯默然片刻，沖男人點(diǎn)頭：“……抱歉。是我太心急了?！?/br>
    “嘶——”相澤消太倒吸一口涼氣，揉了揉后腦勺，露出困擾的神色，“如果你是我的學(xué)生，這時候早被我揍一頓了。剛才Eri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會發(fā)生什么你應(yīng)該知道吧?！?/br>
    銀發(fā)青年濃密的睫毛眨了眨，像一只蝴蝶扇動翅膀，表情看上去竟有幾分無辜：“不是有橡皮頭前輩在嗎?！?/br>
    “嘖?！毕酀上⒅鴮γ婺贻p的后輩，皺起眉，“我發(fā)現(xiàn)你還真不愧是歐魯邁特的養(yǎng)子?？瓷先ネ潇o的，一旦亂來卻跟那對師徒一個樣。”

    兩人都知道，那對師徒指的是歐魯邁特和綠谷出久。

    一個是拖著重病之身，一直奮斗在前線整整五年多時間。

    一個是不顧反復(fù)受傷，都要對抗敵人。

    現(xiàn)在面前這個呢，為了讓小姑娘初步控制住力量，連自己安全都不管了。

    歐魯邁特的昏迷已經(jīng)證明了Eri的力量對無個性者也有效，那么換句話說，她的個性并非僅僅是抹消掉人體內(nèi)的個性基因，而更有可能是將整個人的狀況往前回溯。

    剛才Eri一個控制不住，相澤消太再沖得慢一點(diǎn)，鬼知道會發(fā)生什么。

    一旦發(fā)生什么，暫時來說就是不可逆的傷害。

    想到這里，相澤消太表情更復(fù)雜了，盯了薩菲羅斯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歐魯邁特不會希望自己剛醒，自己的養(yǎng)子又躺下去的。”

    “不會的。”薩菲羅斯輕聲道，“我保證，他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好?！?/br>
    相澤消太還想說什么，卻被一陣鈴聲打斷。

    猶如詠嘆調(diào)般的歌聲是從薩菲羅斯身上傳出來的，后者道了聲抱歉，接通電話。一邊聽，那雙和頭發(fā)相同顏色的眉毛一邊就皺了起來，隨后又舒展開。到最后，薩菲羅斯只說了句好，便干脆利落地掛斷電話。

    “怎么了？”相澤消太打量著他的表情，挑起眉毛。

    俊美的銀發(fā)青年沖他一笑，眼中流光溢彩一閃而過：“您的學(xué)生找到了?！?/br>
    “……”

    直到薩菲羅斯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相澤消太才回過神。

    他打了個哈欠，掏出眼藥水滴在酸澀的眼睛里。

    直到藥水徹底被干澀的眼皮吸收，相澤消太才站在空蕩蕩的走廊里自言自語：“說什么我的學(xué)生，不還有他的養(yǎng)子么。就算沒有他們，那小子等這個機(jī)會已經(jīng)很久了吧?！?/br>
    說完，他就站起身，走到對面推開門，沖里面露出燦爛笑容：“喲，Eri小meimei！有什么想玩的游戲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