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溫宛自行腦補完了一出霸凌的劇情,弟弟很有可能是因為自己的缺陷被這里的人排擠了,絲毫沒想過人家壓根不敢叫這個人的可能。 他心目中的啞巴弟弟站在那里,卻在認真思考起把這人打暈后拖回自己家里的可能。 他記不住哪個特定的人,認知里只記住了那個軟軟的家伙。 他昨天很生氣,而他生氣的時候都是要破壞什么東西。今天本來是要用拳頭解決這個軟軟的家伙一頓的。 溫宛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過來吧,我有東西給你?!?/br> 他轉過頭,還沒把手收回來,就被人一把握住了。 說是握著,但是溫宛的手比人家小,于是整只都被握在手心里。 他又一次近距離看到那雙生得得天獨厚的眼睛,因為瞳仁墨黑,連帶著里面的情緒也看不分明。給人一種深沉的錯覺。 還是那樣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理所當然得,就像是在商場買完東西后要被mama帶回家的那種理所當然。 溫宛不禁詫異,人不是剛才還站在那里嗎,什么時候動作這么快。 還牽手,果然還是個小孩子。他本想松掉手的,是他的天性制止了他。 ——看看他,看看這個弟弟,他還太小了,又小又可憐。誰能拒絕得了他啊。 小助手冷眼看著自己帶的實習生又開始散發(fā)出那種母性的光輝,它忍無可忍:“溫!宛!” 嚇得溫宛掙開了那只溫暖的大手。 他很確定,他甩掉弟弟之后對方開始生氣了,因為他開始散發(fā)出那種低沉的氣場。溫宛鎮(zhèn)定了一下,對他說:“我、我還要上個廁所,你能去外面等我一下嗎?” 弟弟居高臨下地看了他幾秒。 他終于轉身出去了。 他走出去之后,溫宛連肩膀都垮了下來。小助手:“你別太得寸進尺了啊,前面的劇情任務沒有一個完成,現(xiàn)在連人設都不想要了是嗎?……” 小助手還在喋喋不休,溫宛虛心聽教。一人一助手都沒注意到后面的隔間門是什么時候打開的,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 小助手猛地卡了殼。 溫宛等不到它開口,小心翼翼地問:“你沒電了嗎?” 小助手撐著最后一口氣:“你后面……”溫宛奇怪地回頭。 “我們又見面了?!?/br> 男主插著口袋,笑瞇瞇地對溫宛道。 第8章 “又見面了。” 外面那么多人在找男主,原來人重新躲進了拳場里。 而他現(xiàn)在要扮演的是剛才圍毆男主那群人中的一個。 “是啊,”溫宛垂下眼睫,給自己鼓了鼓氣。再掀起眼皮時,那雙杏仁似的眼睛已經看不出什么情緒來:“找到了?!?/br> 溫宛問:“你知道你現(xiàn)在值多少錢嗎?” 男人眨了一下眼睛。他朝溫宛走近一步,他的聲音,他整個人都靠得更近了。他問溫宛:“我值多少?” 他居然不怕我。溫宛抿著唇不說話,視線不得不跟著對方的身高一直往上抬,直面一波高級的顏值暴擊。 男人的頭發(fā)一直都是干練地全朝后抹去,因為剛才的斗毆和逃跑,有零星的幾根落在凌厲眉宇之間。 該死的男人,為什么怎么看都好看。 見他朝自己伸出手,溫宛下意識偏了一下頭躲開。 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最后降落在了溫宛耳邊,手臂的影子就覆在溫宛臉上。 他手指觸碰到的那一塊區(qū)域便有酥酥麻麻的電流亂竄。一點點頭發(fā)撥動的觸感都被放大,給全身傳遞出舒服的信號。 他只停留了一秒不到,動作輕巧。溫宛感覺到之前隨手夾在耳邊的煙已經被換了一根。他不用看就知道,那根廉價煙肯定被換成了什么值錢的牌子貨。 溫宛不爭氣地感覺到自己又想臉紅了。明明是別根煙,感覺卻像是被對方別了朵花在耳邊。 明明是很正常的動作吧?溫宛不確定,問小助手:“這正常嗎?” 小助手也迷惑了。 男主的性格應該冷傲乖戾,心思深沉又冷硬無情。它沒聽說過這個男主還有這么……的一面,換了個人似的,和他本人太不像了。 小助手想到一個可怕的可能。難道這兩個人真的就在它眼皮子底下像童話故事里那樣一見鐘情了? 不,絕無可能。男主該怎樣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劇情里了。這,這也不符合劇情的軌跡啊。 說到這個,小助手也是忿忿不平。這男主怎么回事,一點也沒有身為男主的矜持,像小妖精一樣無時無刻不在勾引它的實習生。它可憐的實習生在荷爾蒙的大浪面前根本抵擋不了誘惑,被迷得七葷八素的。 溫宛在自己臉紅之前低下了頭,聽到男人語氣親昵地說:“封口費?!毖矍耙黄瑢儆谒年幱氨慵澥康赝碎_了,好像也帶走了眼前的一片溫度。 “剩下的,下次還你?!?/br> 還有下次?小助手真實迷惑了,是溫宛激發(fā)出了男主什么不為人知的屬性嗎,還是他們其實就來錯了世界? 溫宛也驚訝于事情進展得如此順利。一開始,他可是連打架的心理準備都做好了。 男主沒多逗留,是攀著高處的窗戶離開的。溫宛的手指輕輕摸了摸耳后的那根封口費,他問小助手:“這次我表現(xiàn)得怎么樣?” 小助手含糊道:“還,還可以?!?/br> “那就好?!睖赝鹚闪丝跉?。 他擔心讓啞巴弟弟等久了,但是重新走出廁所的時候,門外卻一個人影也沒有。 溫宛第一個反應是擔心起人的安危,趁自己不注意的時候他被人拖走了或者威脅了,收到小助手鄙夷的一聲“切”。 溫宛打算找個人問問。他走到半路,他就被一聲輕佻的口哨聲叫住了。 第一眼只看到青煙繚繞,第二眼才看清楚那個陰暗的區(qū)域的是一堆聚眾抽煙的人。說實話,他有點不想過去,溫宛看著古怪,不太覺得那些是煙。 口哨聲來自一個黃毛帶鏈子的人,他的身材過于瘦削了,整個人看起來是一條的,像一根干癟的火柴棍。他嬉皮笑臉地看著溫宛:“喲,你還沒死?。俊?/br> 他走過來,手臂熟稔地勾住了溫宛的脖子:“兄弟就說押你不會錯,怎么樣,下場也別讓兄弟失望啊。” 溫宛把他的手撥開,面上冷淡。這次是真的冷淡。 黃毛問他:“今晚有局,來不來?” “不去?!睖赝鹑讨鵁熚?,向他打聽:“你剛才有沒有看見一個很年輕的小兄弟,是啞巴,也是打拳的。” 那人收回來的手隨即給自己點上新的煙,吐出的煙霧遮蓋住了大半張臉。他漫不經心地想了一下:“你說宋銳啊。他有比賽,剛才上去了?!?/br> 溫宛道了謝,抬腿便想走。 在他身后的黃毛叫住了他。 溫宛回頭,黃毛叼著煙,對他一笑,那對綠豆眼中的眼神莫名地讓人不舒服:“別和他走得太近。” 要知道,那可是個瘋起來要注射鎮(zhèn)定劑的人,整個場子里所有的鎮(zhèn)定劑都是給他準備的。 他還等著溫宛給他贏錢呢。 溫宛皺起眉。 他細品了一下剛才黃毛的話。也就是說,在那些他不知道的地方,弟弟已經被人孤立排斥得這么厲害了嗎? 小可憐。 他好不容易今天有點在狀態(tài),小助手怕他舊態(tài)復萌,連聲催他:“現(xiàn)在去拿外套,順便帶上你的東西,待會把東西交給宋銳后我們直接走了?!?/br> 溫宛嘆氣一聲,他也沒有別的選擇。 當他手上提著曲奇擠到前面賽場的時候,現(xiàn)場正到達氣氛的最高潮,陷入了某種無法控制的混亂中。嚎叫聲和歡呼聲充斥著人的耳膜。簡直是群魔亂舞,溫宛甚至都無從判斷現(xiàn)在是比賽開始還是結束,他也看不到宋銳的身影。 坐在前排的老二笑得見牙不見眼。他就是之前在休息室找宋銳的人,類似經紀人一樣的存在。他翹著一只腳,邊笑邊低頭數(shù)著手上那堆鈔票。旁邊的人插進來一句:“二哥,別數(shù)了,看見瘋狗那小子了嗎,他針還沒打!” “?。俊??!睌?shù)錢數(shù)的太開心,他已經宋銳給忘在腦后。老二環(huán)顧一周,只看到無數(shù)狂歡的人。剛才那小子下場之后呢?人呢? 找不到,他也不太在意,只朝那個來報告的小弟揮揮手:“不知道啊,你趕緊找找去,別丟了?!?/br> 這邊的溫宛從在場人和人的縫隙里找了一圈,他確定了,宋銳的人不在這里。 連小助手也不得不提高音量和他說話:“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我們先回……” 溫宛一拍腦袋,轉身就往回跑。 一直跟他在一起同步找人的小助手頭頂有很多問號:“不對啊,你怎么就確定人不在那里?你怎么就確定人在哪里?”剛才人那么多,明明它還沒看清呢。 溫宛的腳步過于堅定。他一路穿過人群,氣也不喘地跑到了剛才的那個廁所那里。 繞過一個墻角,一人一助手終于看見了廁所——那個明明人高馬大但是還像小學生罰站一樣安靜站在廁所門口的人,不是他的啞巴弟弟還能是誰? 溫宛眼睛亮晶晶的,他自豪地對小助手說:“看,我弟弟!” 他就說,啞巴弟弟這么老實的一個人,怎么會不聲不響就一個人走了。 而小助手頭頂不由得產生了更多的問號。這倆人是不是什么時候背著它偷偷打電話了? 溫宛在墻角停下來,他終于放慢了腳步,朝人走過去。 這人剛從賽臺上下來,或許除了溫宛,換成隨便任何一個人都能看出他身上銳利非常的危險性來。 他昨天的傷口又崩開了,血和汗混合成半透明的血水,從硬茬的寸頭順著流到前胸,沾濕了一片衣服。深麥色的肌rou上覆著一層汗。他好像沒有痛感一樣,對傷口絲毫不予理會,反而倒是等人等得認真。 他明明就像一個大一號的小朋友一樣聽話又乖順——怎么能因為人家大一號就歧視他呢? 第9章 不遠處的宋銳抬起眼睛,他看見了溫宛,看見他正在向自己走近。 小助手在催促溫宛走快點:“把東西給他我們就快走,別跟劇情無關的人物走得太近?!?/br> 溫宛抿唇,他義正言辭地道:“你想什么呢,就算我和他走得近,我們也是純潔的兄弟情?!?/br> 小助手:“呵,兄弟情?!?/br> 它這雙眼睛已經看透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