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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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凌睡在傅辛夷邊上,輕吻了一下傅辛夷才入睡。 又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傅辛夷看著封凌這時才顯露出的一點疲憊困倦,合上了眼。 第二天醒來,封凌再度出門,傅辛夷送了一封信給遠(yuǎn)在西邊的云家。她讓管事叫人快馬加鞭送過去,一定要親自送到云將軍的手上。 京城還沒下雪。 臘月,臘梅綻開。 封凌又見了幾趟太上皇,又去了幾趟春露,在春露和謝寧、詹達以及駱康吃了幾頓飯。 每回回來身上染了不同的香味。 傅辛夷本就心情緊繃,結(jié)果還每天能聞到封凌身上不同的香味。她明知道該相信封凌,但還是忍不住質(zhì)疑封凌:“丞相大人,您這身上的味道再不收斂一點,桂曉曉轉(zhuǎn)頭就會送我一匹馬,讓我直接在頭上養(yǎng)?!?/br> 綠光罩頂。 封凌有被傅辛夷這個說法笑到。但隨著日子接近,他也到了差不多該未雨綢繆的時候了。 正月到了,整個京城都喜氣洋洋,到處全是紅色,就連傅府現(xiàn)下,也是張燈結(jié)彩,到處掛著正紅色的燈籠,貼著紅色的窗花。 封凌看著傅辛夷,眼眸深邃,里頭深不見底。 他第一回 用這樣的姿態(tài)來對待傅辛夷。 只要熬過這些天就行了。 只要他確保他能活著。 傅辛夷察覺到不太對,望著封凌,心中漸漸升起不安,卻努力維持著鎮(zhèn)定,含笑朝著封凌眨眼:“你不會真的要……” 封凌臉色沉了沉:“管事?!?/br> 管事應(yīng)聲。 封凌下令:“從今日起,封府戒嚴(yán)。誰都不能從府上出去,也不接受任何人的拜帖?!?/br> 管事向來是聽傅辛夷話為主的,這一回卻站在了封凌一側(cè),當(dāng)即在一旁應(yīng)聲:“是?!?/br> 傅辛夷驚愕看向管事,不明白管事怎么忽然就反叛到了封凌那兒。 封凌見傅辛夷恐慌起來,靠近傅辛夷,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安撫性的吻:“我不會娶小妾的?!?/br> 輕如羽毛蹭過。 傅辛夷意識到事情遠(yuǎn)沒有那么簡單,她睜著雙眸,死死盯著自己面前的人。她怎么就從未懷疑過封凌也有一世記憶? 根本不是小妾的問題。 他全都記得。 他要撇下去她去爭一把。 這個狗男人。 第170章 傅辛夷很慌亂。 她被封凌就此關(guān)了小黑屋, 不能出封府的門, 也不能再向外面送信了。 管事倒是和她說了一聲:“小姐,姑爺有自己的安排, 您千萬不要太過憂心。這些天在府上吃飽了睡, 睡飽了吃就成。” 傅辛夷怎么能不憂心? 可憐的封樂也被關(guān)在宅子里,本是得到了正月不用上課的喜訊, 可見著自己娘親那不安的狀態(tài),也反應(yīng)過來事情沒那么簡單。這是他第一回 過一個少見往來客的年。 小家伙每天就給傅辛夷逗樂, 今天送傅辛夷一朵小花, 明天送傅辛夷一個自己做的看不出原型的糕點,后天再送一個小木雕。 木雕倒是意想不到的精致。 封凌每天還是照舊回家,只是時間越來越晚,臉上也會露出難以遮掩的疲憊, 進門不吃飯, 先抱一會兒傅辛夷。 傅辛夷申請:“我想出門。” 封凌表示:“不行,你不想?!?/br> 傅辛夷想和封凌冷戰(zhàn), 可又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況, 又擔(dān)心封凌先一步扛不住, 生了一會兒悶氣后就憋不住心軟。 他們誰都沒有戳破最后一張紙, 將上輩子和這輩子截然不同的一切暫且潛藏在心底里。這時候說穿, 傅辛夷怕影響封凌心態(tài),而封凌怕傅辛夷更擔(dān)心。 終于日子到了這一天,太上皇駕崩。 舉國大悲。 正月里才掛上沒有多久的滿目正紅,轉(zhuǎn)眼全部換成了白布。 封樂小小的年紀(jì)見證了這一出, 忍不住抱住了自己娘親:“娘,會有事情么?” 傅辛夷摸了摸自己孩子的腦袋,明明心亂到已在天天祈求神佛,話卻說著:“沒事的,相信你爹?!?/br> 相信封凌。 也相信她寄給云將軍的信,希望自己親生父母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護一回封凌。 封府是如此緊張著,京城內(nèi)外也一樣是如此緊張著。 皇帝已經(jīng)登基,太上皇的駕崩并沒有給朝廷帶來太大的沖擊,很多事情都能夠循序漸進處理,并不會影響太多人。然而就算沒有影響太多人,還是有不少官員能敏銳感受到暗波洶涌。 新官上任都要三把火,更別提新皇登基。 十二坐上了位置,便感受到自己一旦變成了皇帝,所有人態(tài)度變化得很是明顯。當(dāng)太上皇去世,有一些人竟也是開始發(fā)生了新變化。有的官員在太上皇在世時還算被太上皇護著,一護就顯得猖狂。猖狂又無能,太上皇不管了,但到了他這兒,總歸要處理掉一些。 比如世家子,比如說某些皇子手里頭的人,再比如說,和自己一直有矛盾,隨時可能對自己下手的人。 殺雞儆猴,立帝王威嚴(yán)。 他跟著自己父皇有那么一段時間,又有封凌在旁算是輔佐,早就沒了當(dāng)年和封凌初見時的單純和莽撞。 宮里頭一道道圣旨下去,舉國悲痛的日子里,有無數(shù)人為此陪葬。 皇宮里,皇太后一身素白站在那兒,臉上沒有畫任何的妝。 按理來說,她身為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該狠狠地哭,慟哭到昏厥最能體現(xiàn)情感。但她只落了幾滴淚,就靜靜守在了太上皇身邊。 守靈。 書房里,十二身為皇帝也一身素色。他處理掉自己手頭上的事情,讓人給這些日子天天往宮里跑的封凌賜了座。 他對封凌很客氣。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封凌所做的一切事情完全夠十二稱他一聲先生。但十二實在是不好意思叫一個比自己年紀(jì)小的人先生。 皇帝問封凌:“封卿接下去可有什么大動作?” 封凌拱手:“并無。陛下現(xiàn)下需要坐穩(wěn)這個位置,臣動作一大,容易讓百姓覺得朝廷現(xiàn)下做事勞民傷財,不妥?!?/br> 皇帝應(yīng)聲,又和封凌說了一聲:“父皇當(dāng)初和朕說,丞相之位不可長留?!?/br> 封凌愣怔,沒想到十二會直接這么和自己說。 丞相位制約皇帝已久,是官員集體的代表。對于臣子而言,臣子們需要有這么一個目標(biāo),能讓他們不斷往上攀爬。但對于帝王而言,他需要有人輔佐,但不需要有人可以權(quán)勢逼到自己手邊來。 且為了丞相位產(chǎn)生的斗爭幾乎是歷代都有的。雙方廝殺內(nèi)斗,復(fù)雜且只會消耗國運。曾有先后兩名丞相,為了這一個位子惹出了導(dǎo)致百名官員的生死案。 最煩的是一旦出點什么事情,雙方就要因這個事情而再度進行廝殺。 太上皇經(jīng)歷過這些,所以對丞相位極為不爽。封凌記得這段歷史,也知道那兩名丞相最終斗得太厲害,幾乎泯滅人性,以至于滿門抄斬全死在了太上皇手里。 后來嵇老先生上位,又功成名就作為一名教書先生離開丞相位。 封凌前兩任丞相,上上任老丞相以穩(wěn)重為主,上任丞相倒是比較急功近利,但被封凌帶著忙得昏天暗地,最后實在不想忙了,拽了封凌上位,自己告老退去了閑一點的職位。 上輩子不同,上輩子上任丞相依舊是急功近利的,但沒那么忙,最后不是自己申請換職位,而是被他太過盛的矛頭逼到了告老還鄉(xiāng)。 封凌愣了僅一瞬,隨后驀然笑開:“陛下這話去對那些個臣子說,怕是會面對群起而攻之的局面。” 他們兩個之間裝模作樣了好些年,可沒這么坦誠過。 封凌都覺得這回皇帝或許是想要下一刻立馬給自己一杯毒酒。 十二坐上皇帝位,孩子都挺大了。 他望著,態(tài)度很是沉穩(wěn),眼眸內(nèi)情緒沒有絲毫的動搖,純粹且有種意外的干凈:“如若封卿稍顯平庸一些,朕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封卿送去大理寺。” 封凌依舊含笑,但笑容看著疏遠(yuǎn)了很多。 果然。 十二很淡然說著自己的想法:“革去丞相一職,提六部。再從各大學(xué)士以及翰林中選取數(shù)人,暫代丞相事務(wù)。一人總比不過多人。官員們心有不滿,但得利者不會多言?!?/br> 這一手玩得實在是漂亮,立威效果也絕對算是立竿見影。 只要封凌稍微平庸一點點,只要他不是名滿天下的程度,一朝天子臣,一朝階下囚。 這就是天子,這就是皇家。 封凌對兩任皇帝從來都算是忠心的,不論哪一任都是如此。他想要的權(quán)勢地位,從未考慮過逾越那道線。不是因為他做不到,而是因為他不想那么做。 他以前對坐擁整個天下沒興趣,現(xiàn)在也沒有。 再要細(xì)說為什么沒有興趣,封凌也說不出來,因為太復(fù)雜了。不是畏懼皇權(quán),也不是因為覺得君是君臣是臣,僅僅就是他沒興趣。 “到大理寺處理干凈一切,或許算放虎歸山,但朕希望能封卿能如同瑞王輔佐父皇一樣輔佐朕?!被实鄢饬栊α讼?,“父皇敢用人,朕也敢。” 上輩子老喜歡養(yǎng)貓,在貓群里喵喵逗那群小東西的人,這輩子依舊還是在養(yǎng)貓??伤麉s說會放自己一馬,只是將他的丞相位處理掉,以后還會再提他出來。 封凌垂下眼,沒相信十二,也沒說不信。 皇帝的話是最不可信的。 封凌開口:“臣以為在大理寺,陛下會賜臣一杯酒,讓臣走個痛快?!?/br> 皇帝搖頭:“天下臣子能用的確實不少,但即便封卿平庸一些,那也是父皇用慣了的人。封卿熟悉朝廷上下,遠(yuǎn)超過任何一位臣子,這是其他人所不能及的。除非有比封卿更加驚艷的臣子,不然換了給自己添不快。” 當(dāng)皇子和當(dāng)太子不一樣,當(dāng)太子又和當(dāng)皇帝不一樣。 他還要熟悉一切,怎么能把熟練手真搞死? 封凌細(xì)細(xì)品著十二的話,覺得有點道理。 所以上輩子他到底是干了多少刺激十二的事情,才能讓人在最后選擇賜死自己,而非再尋個由頭讓自己出來?朝臣官場起伏很正常,被貶被升都極為尋常,但直接弄死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