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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倚云姿容清冷,鳳眼額上佩戴著攢珠勒子,各色玉石顏色駁雜,可最中央的紅剛玉顏色純正,宛若泣血,看見他們?nèi)?,出聲勸離。 她話音才落,竹樓一聲巨響,從最高處的大煙囪中沖出一股熾熱波浪。 “嘩嘩——” 整個碧綠竹樓都被猩紅色的火舌舔舐著,樓宇接連不斷地坍塌。 底部玄鳥的翅膀一片接著一片燃燒,發(fā)出一股子焦臭的味道,它們痛苦地尖叫著,萬萬支撐不住,紛紛飛開了。 整個飛樓懸宇,搖搖欲墜,猶如巨型隕石撞了上來。 “燕北山的女兒,必須死!” 女子怨毒的聲音陰測測響起,姜勤風心中一驚,便知有大敵來襲。 他們也沒想到今日會有如此大難,撞上開皇飛樓出事,魔界女修來襲。 那女子追隨燕倚云而來,通身籠罩在黑衣之中,面帶黑面紗,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雙紅色眼瞳,是入魔的標志。 “她入魔之后境界高至元嬰,若不是有意折磨,我萬萬撐不到現(xiàn)在,你們受我牽連,皆是無辜,快快跑吧!不是對手!” 燕倚云擋在他們?nèi)松砬?,身姿挺立,有意拖延時間。 女魔頭仰天大笑:“無辜?這世上就沒有誰是無辜!” 說罷,她拔出赤紅長劍,步步逼來,竟先拿離燕倚云最近的姜勤風開刀,意要老情人的女兒后悔到肝腸寸斷。 她修為高深,年少時,便在開皇驚才絕艷,墮魔后,威名震懾魔域,一把血劍下不知有多少亡魂。 姜勤風勉強躲過第一劍,這第二劍怕是連公孫贏也抵擋不了—— “謝哥!” 沒想到緊要關頭,電光火石之間,謝靈檀竟以身為盾,替他擋劍。 女魔頭冷笑:“不知死活的東西!” 劍,又進一分。 謝靈檀固執(zhí)地抵擋在小少年的身前,不動如山。 那長劍一舉沒過謝靈檀的胸口,鮮血噴涌而出。 “閉上眼?!?/br> 他生生受著這一擊,神情冷凝,眼下暗光閃爍,好似瀕死野獸虎視眈眈,又好似刺客匕首毒光森寒。 “劍來!” 謝靈檀唇角溢血,琉璃紫的眸子亮得驚人。 他不顧胸口的大洞,緊握隨處可劍的劍柄,反手回擊,龍形劍意震蕩而出,帶著炎熱之火刺向敵人的死xue。 女魔頭從沒想到少年這般沉著冷靜,竟躲避不及,被一劍刺穿肩膀。 血濺射,劍閃爍,風聲迷離。 “呵,上清境今年倒有些意思,可惜啊,你若是忍氣吞聲,過上百年便可找我報仇,現(xiàn)在——” 黑衣女人伸手就是一掌,把那未長成的野獸打飛. 謝靈檀的身體好似擊落的星星一般,同燃燒的磚頭瓦片、房梁巨鼎一起落向大海。 “謝靈檀?。?!” 姜勤風咬牙,把小白狗塞到徐小鳳的懷里。 “生姜,那可是海?。 毙煨▲P也要跟上去。 “不用,趁著混亂,你快跑!” 少年修士召劍念咒,縱身一躍,乘著劍,伸出手去追逐昏迷不醒的謝靈檀。 因著公孫贏正帶領著上清修士救助開皇,只有兩三個人發(fā)現(xiàn)這邊的緊急情況,許星興立刻飛劍救人。 可無數(shù)飛樓的殘肢碎片阻擋,根本接不住。 “小風……不要……” 在上面看守的徐小鳳也驚叫出聲:“小心背后!” 竹樓徹底塌了,千年法寶毀于一旦,百斤重的木梁砸到姜勤風的背上—— 他吐出一口血,眼前一黑。 二人好似兩顆互相追逐的恒星,一起墜落,共同沉淪。 “林鐘情,你這樣又有什么意思呢?”燕倚云低聲自喃。 原來這奪命女修便是叛出開皇、逃往魔域的林鐘情,也是她制作出月老箋,意圖控制燕倚云的父親燕北山。 林鐘情見燕倚云這副模樣,隱隱約約有些心愛情郎的影子,特別是那雙眼睛,看似冷淡,含情而視時,便讓她的心像水般化了。 “燕郎,也曾這樣問過我?!?/br> 她聲音幽怨,似有柔情。 以她的修為,一掌便把這小丫頭擊斃,哪能拖這么長的時間? 只是對打之間,她竟透過燕倚云看到心上人的身姿,下手愈發(fā)纏綿,好似有意逗弄,教人想起昔日共同練劍、纏綿悱惻的場景。 燕倚云見姜勤風二人已沒了蹤影,心知今日無論如何也逃不過劫難,吞吃一粒潛水丹,用靈氣做好防護,竟自覺跳下。 女魔頭冷笑:“要逃” 她欲前往攔截,但謝靈檀那一劍終歸是有效的。 林鐘情捂住肩膀,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未筑基的雜碎傷到如此地步。 紅色魔瞳瞇起,她聲音嬌媚如黃鸝,卻滿含嘲諷。 “滿口仁義禮教,還不是負心漢的種,你若打得過我,怎會跳海?” 林鐘情回頭望去,徐小鳳已經(jīng)趁亂逃走,現(xiàn)在這龍尾上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 她從來都是孤零零一個人。 血腥味、燃燒味、焦臭味充滿人的鼻腔,但林鐘情卻感受到一種熟悉而親切的味道。 千千萬萬只玄色大鳥盤旋在海面上,驚濤駭浪,哀叫連天。 白獅跟在主人身后,動物的直覺告訴它前方有可怕的危險,它卻怎么也阻止不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