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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徒弟像蒼白的人魚,墜落在這一切的海底。 柴京彥把自己的小徒弟抱在懷里,仿佛托著一抔柔碎的月色,心中驚怒,黑發(fā)散亂,無風自動,劍意震蕩,殺機四溢,竟讓絕世寶劍寒梅一雪瑟瑟震顫。 他優(yōu)雅閑散的腳步變得匆忙,大袖垂落,肩上雪白衣袍濺血,好似零零散散落了一肩膀的殷紅梅花。 “小風……” 從來心思縝密的師祖竟然心神大亂,忘記沙地上的林鐘情,跨過光門,在闊別已久的清醒黑夜中,抱著徒弟回到仙境之巔。 誰也沒注意到,暗處兩個人影走近昏迷的林鐘情。 第77章 二十二 柴京彥·夢游人間(3) 在主人離開仙境之巔的時候, 雪團最大的樂趣便是帶著自己的小貓崽子們在雪原上散步,姜勤風常稱為溜貓崽。 毛茸茸的小團子亦步亦趨地跟在貓mama的后面, 搖晃身后的長尾巴, 小爪爪用力踩在雪里, 尖尖嫩嫩的毛耳朵被風吹得一聳一聳,在地面留下串串五瓣足跡。 若不是它們的貓瞳呈現(xiàn)純凈的深藍色,單用rou眼, 無論如何也難以發(fā)現(xiàn)它們的身影。 “啪唧!” 走在最后的小崽子一腳踩空, 素雪簌簌落下,身形不穩(wěn), 眼看就要掉落雪崖—— 一陣柔風卷來,輕輕托住半空中的貓身子, 在距離地面不到半尺的高度停住。 小崽子翻身落地,甩動幾下,抖落身上的雪,揚起圓腦袋,仰視主人。 “喵?”它疑惑歪頭。 主人與平時看起來, 好不一樣。 他現(xiàn)在似乎很難過…… 柴京彥抱著自己的小徒弟, 穿過光門, 回到仙境之巔,攜上聚靈獸,再前往冰魄樓。 他把昏迷不醒的姜勤風輕輕放置在自己的床榻上。 他自身中蝶巢以后, 便甚少逗留于寢房之中, 這架黑漆嵌螺鈿花拔步床還是上清境主公孫熙進獻的, 兩邊垂下金紗帳幔,四角高掛錦帶銀鉤,床頂寶蓋,描金浮雕,質(zhì)美工精,不是他的風格,便一直閑置。 姜勤風此刻陷入昏迷,躺在上面,緊閉雙眼,平日里嬌嫩的唇瓣失去顏色,長眉沉靜,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 想必是林鐘情那一掌教他十分痛苦,就連夢中都不得安寧,但他為了師父柴京彥,又是心甘情愿的。 柴京彥的手微微顫抖,慢慢脫下他上半身的衣裳,小心翼翼地撕開與血rou粘連在一起的布料。那白色的布料已經(jīng)被鮮血浸染得烏紅。 小徒弟胸口上一道五指掌印,烏黑發(fā)青,肆意猙獰,皮rou外翻,鮮血不住地往外淌。 “小風……” 男子臉上露出疼惜至極的神色。 他活了上千年,看見過無數(shù)種傷口,目睹過無數(shù)次死亡,心中早已經(jīng)平靜無波,不為所動,但今時今日,瞧見小公子為他所受的傷,千年冰湖的心,竟從最底部絲絲裂開,仿佛都聽得到寒冰裂縫的聲音。 五六只聚靈獸也焦急地跳上床來,在小主人身邊試探地走來走去,用尾巴去撥動姜勤風的頭發(fā)。 要是平日里,這個溫暖如春的少年必然故作惱怒地撈起它們,用手大力揉搓毛絨絨的腦袋,讓它們舒服快樂地瞇起眼睛。 可是現(xiàn)在,他卻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冰冷冷地躺著,身上散發(fā)出濃重的血腥味,和仙境之巔的冰雪沒有絲毫區(qū)別。 “喵?” “喵喵!” “喵喵喵?” 這些小家伙也慌亂了,連忙用小爪子推動姜勤風的腦袋,害怕這個給仙境之巔帶來歡笑的少年再也不理會它們。 雪團mama把小團子們一只一只叼到床邊,走到柴京彥的身旁,擔憂地看過去。 它知道,現(xiàn)在大的這個狀態(tài)也算不上好。 “雪團,教它們釋靈,我要為他療傷?!?/br> 柴京彥不再猶豫,右手撫上姜勤風的胸口,釋放神識。 林鐘情的這一掌帶著決絕的殺意,不可小覷,若無及時治療,對姜勤風的靈根會有極大影響。 他想用神識共通之法,用自己的魂魄去溫養(yǎng)姜勤風的。 這就不可避免,要暫時共享兩人的記憶與靈田之海,著實是非常私密的一件事。 不知道小徒弟醒來后,會不會怪罪他。 可現(xiàn)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突破筑基后,姜勤風的靈田之海便充滿靈氣,柴京彥的神識沉浸其中,仿佛遨游在浩瀚深海。因著靈田主人純真的赤子之心與對自己的信任,柴京彥的化身在其間上下浮沉,竟感覺不到任何排斥,十分舒適。 靈田海最頂端的光源浮著姜勤風的絕世冰靈根,往深處潛下去,便能遇見正在成形的金丹。 還未成形的金丹會呈現(xiàn)出最符合主人心性的模樣,又稱為心象。 柴京彥回憶到很久之前,他的心象乃是一片八角雪花,鋒芒卻凌厲,能把任何擅入其中的妖魂雜魄瞬間絞殺。 不知姜勤風的心象會是什么事物…… 難道呈現(xiàn)一只可愛憨厚的白色小犬? 柴京彥游到靈海底部,再也不能向下,只見前方柔和的白色光芒,隱隱透露出神圣之輝。 “這、這竟然是?”他訝然地睜大眼睛。 光芒之中,竟包裹著一只雪色柔軟的麒麟幼崽。 它生著兩只玉質(zhì)的彎彎鹿角,完美至極,唯一的缺陷是那淡粉色的肚皮上有一道烏黑掌印,好似美玉染瑕、明珠蒙塵,叫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