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結(jié)束了和顧聞聲的通訊，傅衍有些煩惱的抓了抓頭發(fā)。

    他長大了這的確是好事，但是為什么他心底就這么別扭呢？甚至一想到顧聞聲的臉傅衍就有些尷尬。

    如果是曾經(jīng)的顧聞聲想來，他肯定答應(yīng)的非常痛快，但是剛剛他提出這個請求的時候，傅衍知道自己猶豫了。

    他竭力沒表現(xiàn)出來，也不知道顧聞聲發(fā)現(xiàn)沒有，這么一想他就有點頭痛。

    原本及腰的長發(fā)這時候梳成了馬尾墜在腦后，隨著主人倒臥在沙發(fā)上，心底的糾結(jié)讓傅衍看起來有些狼狽。

    影子端水出來，他看到傅衍的臉色并不好，嘴唇蒼白沒有血色，在傅衍開始和顧聞聲通話之后他的狀態(tài)就有些不對勁。

    前不久送走來串門的宋綺羅三人的時候傅衍心情還不錯，還能和他們談笑，直接把穿回來的粉色睡衣送給了宋綺羅。

    那個姑娘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際上依舊保留著她的少女心。

    那時候的傅衍看起來和平時沒什么兩樣，或者說當(dāng)時他心里藏著東西但還不至于讓他連表面上的平靜都遮掩不住，直到在看到顧聞聲的臉的時候他心底某些期望被打破了。

    因為在心底扎根的失望突然長成參天大樹，突然拔高的失落感讓傅衍再難以平靜。

    影子知道，傅衍更喜歡那個孩子樣的顧聞聲，他更愿意親近的也是那個樣子的顧聞聲，哪怕他從來沒說起過。

    “坦白說，他大概并不想當(dāng)別人的替身。”影子將水遞到他面前，輕聲說道。

    “我知道。”

    “但是知道沒有用，你似乎有些抗拒。”影子指出了傅衍沒法反駁的事實。

    是啊，抗拒，顧聞聲要是一直都是小孩子的樣子該多好，反正他一開始就只是因為他……

    傅衍的腦海里閃過不負(fù)責(zé)任的想法，念頭落下的下一秒鐘他用手背捂住了眼睛。

    ***

    傅洋丟了以后，傅衍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從那種巨大的空洞感中掙脫出來。

    兄弟倆從來都不喜歡照相，因為每天都能看到對方，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還會有分開的那一天。

    所以在那以后傅衍發(fā)現(xiàn)他沒有什么傅洋的照片，僅有的那幾張還是學(xué)校春游的時候留下的，這讓他很多時候都后悔的說不出話來。

    他加入了很多公益或者自發(fā)建立的組織，和那些失去了兒女的中年男女走在一起，但更多時候他像極了一個獨行者。

    他習(xí)慣了一個人吃飯，一個人上班，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一個人找那些走失兒童的線索，然后回一個人的家。

    他眼里沒了精氣神，在他丟掉了他弟弟的同時他也丟掉了所有神采。

    當(dāng)他在繁華的都市里，夜晚的霓虹光影落在他身上，和人群一起停留在亮著紅燈的人行道前的時候，他身上只有寂寞的味道。

    誰會那么狠心責(zé)怪他呢？這樣一個帶著弟弟拼命往上爬的年輕人，只是命運對他太不公平。

    傅洋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聰明，傅衍一直奢望著有一天他能突然回到他的面前，但是這也是一種奢望。

    這種毫無希望的日子在一個午后發(fā)生了變化。

    同在一個聊天群里的向姨給傅衍打了電話。

    向姨只有一個兒子，三歲的時候被闖進(jìn)家里的人販子搶走了，她和丈夫變賣了家產(chǎn)一邊打工一邊找已經(jīng)十多年了，對傅衍這個年輕人也頗為照顧。

    “小衍你看看這是不是你弟弟，別人發(fā)在朋友圈的，我看著有點像?！毕蛞陶f道。

    對于他們這種根本看不到希望的人，哪怕是一點點相像就足夠他們拋開手上的一切沖出去，他們都已經(jīng)習(xí)慣了希望之后的失望，然后在下一次抓到一個線索之后再義無反顧的邁出步子。

    向姨是，傅衍也是。

    下一刻一段視頻發(fā)了過來，傅衍點了開來。

    背景像是一個公園，后面有很多人在走動，聲音雜亂的很，正中央是一個瘦弱的小孩，坐在一張折起來的竹席上，背靠著噴泉池，腿上蓋著塊灰色的布，面前是一個瓷碗。

    路過的人有往碗里扔錢的，五塊十塊都有，小孩就彎腰道謝，穿的破但是看起來很干凈，頭發(fā)有點長遮了小半張臉，笑起來的時候很乖。

    視頻拍的挺晃，那小孩的臉卻清清楚楚，傅衍在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愣住了。

    這個孩子很瘦，瘦的有點脫相，臉色是不健康的白色，但是傅衍還是認(rèn)出來了。

    那是他的弟弟，他丟了快三年的弟弟。

    “向姨，你知道這是哪里嗎？”傅衍強(qiáng)行讓自己冷靜，說話的聲音卻都在顫抖。

    “誒，我?guī)湍銌枂??！?/br>
    傅衍和老板請了假，對方知道傅衍的遭遇，對這種情況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直接就批了傅衍的假。

    等待的時間無比的煎熬，傅衍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青蛙，一分一秒都熬不下去了。

    半個多小時后，向姨給了他一個電話，說是拍攝這個視頻的人的電話。

    傅衍撥了出去，然后心一點點的沉下去了。

    “我們這慶城的綠山廣場，我上禮拜天出去的時候拍的?！?/br>
    “那個小孩長得好看，所以那天廣場上路過的都愿意給一點，很乖，會說謝謝?！?/br>
    “也不像是被人控制的，他自己說的是碰到車禍斷了腿，父母都死了，被人收留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