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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是火葬,”蔣云眼睛亮晶晶的,“我覺得把身體徹底燒干凈,靈魂才獲得了絕對的自由,最好再把我的骨灰埋在一個大樹下,也算是廢物利用了?!?/br> 說完, 小孩咯咯咯自顧笑起來。 沒想到,一語成讖。 言末遵從了他的意愿,只留下了一丁點的骨灰,放在一個玻璃墜子里,隨身帶在身邊,就好像蔣云從來就沒有離開。 后來,言末開始沉迷于古代的巫術(shù)和神秘學(xué),那些關(guān)于鬼魂和轉(zhuǎn)世的故事,還有天堂和地獄。 起初,言末的家人和朋友都對他的這種行為不怎么在意,其他人都覺得,言末只是暫時的消沉傷心,但很快就會重新振作起來,這個世界上有那么多優(yōu)秀的男男女女,言末很快就會被其他人吸引注意,這永遠是治療失戀最好的方法。 然而,事與愿違,言末卻來越沉迷其中。 他訪遍了每一個有名的大師,華國,埃及,甚至是印第安的巫師,只是想求一個可能。 他希望,下一輩子,他能再一次遇見他的小孩兒,這一回,他絕對會緊緊的抓住呆兔子的手,再也不放開。 這個徹徹底底的唯物主義者,在晚年的時候,卻突然成為了堅定的靈魂論者,只是因為一個渺茫的期望。 他在全世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卻再也不敢回到巴黎那個叫他傷心的城市。 后來,直到他快死的時候,他才突然回到了巴黎。 因為他想和蔣云死在一處。 那也是個秋天,就連天氣也和那天差不多,他緩步在那條大街上,然后突然想去出事的那個路口看看。 這么多年以來,言末還從來沒有去過那里。 那個街口,離自己當(dāng)初等待的地方只有三百多米的距離,可就是這三百多米,卻成了天塹。 言末已經(jīng)很老了,他的背不再挺直,腳步也不再穩(wěn)健,他的眼神有些迷糊,稍微遠一點就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但是言末依然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小孩兒。 蔣云就站在路中間,是一個漂浮的半透明影子,卻在朝著自己笑。 他還是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雪白的臉蛋,殷紅的笑唇,水漾一樣柔軟而深情的眼睛。 “我等你好久了,”他的小孩兒軟軟的抱怨道,“可一直都等不到你,我就是想和你說一句,再見?!?/br> 蔣云笑著,對他揮揮手,還是那副俏皮又動人的模樣。 言末卻伸出手,成功的抓住了他。 “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他說。 然而,那抹霧氣一樣的影子,只回給他了一個淺淡的微笑,就消散在了風(fēng)里。 一個老人,也突然倒在巴黎的街頭,再也沒有醒來。 后來警察才發(fā)現(xiàn),這老人是一個身家不菲的富豪,卻無兒無女,孤單一生。 言末覺得自己全身輕飄飄的,仿佛又回到了年輕時候,他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死了,急急忙忙的翻身而起,想去追他的小孩兒。 可是他卻被一束光牢牢的籠罩在當(dāng)場,怎么都動彈不得。 那束光的頂端有某種吸力,要把他整個人提上去,言末下意識的感到不妙,奮力掙扎起來。 “啊啊啊真是麻煩死了!”一個男女不明的聲音突然憑空響起,“你都活到了這個歲數(shù),還有什么不甘不愿的?讓我來看看……” “嘖嘖,又是無聊的感情問題,”那聲音里頭帶著點輕蔑,突然又一停,“嗯?你好像還有一次機會……” 原本輕快的聲音突然凝重起來:“你想要重來一次嗎?回到最初的時候,所有的悲劇還沒有發(fā)生的時候?!?/br> “重來一次?”言末的掙扎一下子停止了:“我當(dāng)然愿意!” “這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你將徹底失去某種重要能力——嘖,竟然還可以自己選擇?對了,還有你的全部記憶,”那聲音說,“或許,一切都會原樣重來一遍,沒有絲毫改變,甚至變得更糟,你還愿意嗎?” “我當(dāng)然愿意!”言末大聲說。 光芒中出現(xiàn)了一個羅盤,上面標(biāo)識了各種選項,有些嚴重點,比如失明,比如失聰,有些幾乎看不出有什么影響,比如沒有腋毛,或者少一截闌尾…… “你快選一個吧,”那聲音說,“作為你重生的代價?!?/br> 言末看了很久,這并沒有選那些看上去更有利的選項。 他選擇是,再也不能通過長相辨認出任何人。 “你就不擔(dān)心也會認不出你的心上人?”那個聲音奇怪的問。 “不,”言末微笑的說,“這樣,我才能夠一眼就看見他?!?/br> 不管你是以什么模樣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都可以一眼就認出你,那是在靈魂深處就刻下的印記。 言末跟著阿歷桑德羅,參加了華國某個家族舉行的宴會。 他漫不經(jīng)心的跳下車,身邊全都是相似的面孔,男人或者女人,在他眼里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沒有絲毫區(qū)別。 他抬起頭,卻突然看見一個瘦弱而精致的男孩站在一邊,他的皮膚雪白,嘴唇殷紅,眼睛大而明亮。 言末微微一愣。 他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深處,似乎被很輕的扎了一下,引起了一點小小的震動。 這點震動是如此微不足道,以至于他幾乎徹底忽略掉。 一個全新的開始,就此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