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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別枝在線閱讀 - 第15節(jié)

第15節(jié)

    付嚴栢搖頭一笑,老太太的嘴也是嚴實,抵京前一晚才將此事告知他,他便也沒想再瞞著姜氏,三兩句話將此事頭尾說了個明白。

    當然,自是略去了他是沾著五丫頭的光才得以調任京城這事兒。

    姜氏眼珠子都聽直了,好半天才起身道:“那不是母親娘家的故友么?怎么,怎么成了國公府的人了?”

    付嚴栢氣定神閑的揭了茶蓋往嘴邊遞,潤了嗓子才說:“京城沈姓不多,有那般好本事的更是鳳毛麟角,除了國公府的,還有哪一家?”

    “那他就當真對五丫頭有意?怎么就對五丫頭有意…”姜氏念念叨叨的坐下,頗有些不可置信。

    但她回過神來后,心中難免有些酸。

    若真是如此,五丫頭與國公府的攀上親事,將來那可是飛上枝頭成鳳凰,叫人羨慕了。

    不過要說是個十全的好事,倒也不是。如若要她的云兒給人做妾,姜氏定是一萬個不愿意,再大戶的人家,妾室也終究是妾室。

    思此,姜氏釋然許多:“那我屆時遞個帖子?!?/br>
    翌日午后,沒等到姜氏發(fā)帖給國公府,一則太后口諭便從天而降,砸了付家一個措手不及。

    說是太后請三位姑娘進宮喝茶,別的只字未提。

    姜氏一聽腿都軟了,皇宮那是什么地方,太后又是什么人,豈是三個黃毛丫頭能應付過來的。

    若是一句不小心得罪了人,說不好要連累整個付家!

    太監(jiān)見姜氏一張臉血色全無,好心寬慰道:“夫人不必擔憂,太后愛熱鬧,沒少宣京中的貴女進宮陪著說話吃茶,這可是旁人得都得不來的殊榮呢?!?/br>
    姜氏僵著臉連連應是:“公公說的是,那、那待我這幾個丫頭拾掇一番,以免沖撞了太后娘娘。”

    很快,姜氏就差人分別去了壽安堂和洗春苑報信,云姨娘自然不用說,當即嚇的要暈過去,老太太雖穩(wěn)得住,可也好半響沒搭上話。

    她瞇了瞇眼:“我們付家一個螻蟻小官,如何叫太后注意到?!?/br>
    安mama想了想:“莫不是真的如那公公所言,太后娘娘愛熱鬧?”

    老太太哼笑,這話唬弄那些丫頭怕還好,她一個半截身子埋黃土的人,怎還會信?

    太后那是何等尊貴的人物,她就是再愛熱鬧,也有皇帝的三宮六院陪著,再不濟京里也還有那么多官家貴女,怎么也輪不到她們付家的姑娘。

    老太太扶著桌角起身,面色凝重:“叫五丫頭換一身得體的行頭,到我跟前來?!?/br>
    頃刻,付茗頌便著一身鵝黃色襦裙,上身多穿戴了一件米白色短衫,一頭云髻梳的整整齊齊,兩支碎花簪顯得素凈又雅致。

    往老太太跟前一站,總算沒叫老太太挑出毛病。

    不過就說她這長相,稍一拾掇,總不會差的。

    太后宣召進宮一事,老太太自己雖覺得有貓膩,但怕她過于緊張反而壞事,寬慰道:“太后娘娘宣你們三姐妹進宮,想必也只是想過個眼,你莫要畏畏縮縮的,太后問什么,你只管答便是?!?/br>
    付茗頌緊張的肩頸都端平了,兩手扣緊置腹前,屏氣道:“是,我、我記下了?!?/br>
    “……”

    老太太無奈的撇開眼,覺得頭疼的很,心里忽然埋怨起了云姨娘,若不是她將人養(yǎng)成這幅德性,她也不必這樣cao心。

    “去罷,去罷?!崩咸珦]了揮手。

    作者有話要說:

    見婆婆==

    第17章

    姐妹三人相顧無言,默不作聲的抬腳上了馬車。

    緊密的車廂內,三人坐的端端正正,心中的忐忑都能從那緊繃的嘴角處泄露出來。

    就連付姝妍今日都沒有半句廢話,拽著錦帕的手心都出了汗。

    一路只聽車輪轆轆,駛向令人畏懼的巍峨皇宮。

    朱紅宮門,寂寥宮道,處處都透露出莊重之感,哪怕是這綠柳紅花做點綴,也絲毫沒有削弱此處的莊嚴肅穆。

    內官更是少言,一路領著姐妹三人往永福宮去,一句多余的攀談都沒有。

    付姝云身為嫡女,雖有時不著調,但此刻腰板挺的比誰都直。

    她抿了抿唇,想到來時姜氏千叮嚀萬囑咐,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模樣,她此刻也忍不住慌了。

    是以,她尋求慰藉的扭頭一瞧,就見她那五meimei小臉緊繃,一雙眸子垂望著腳下,付姝云頓時就xiele氣。

    這時候,指望誰也不能指望這丫頭,她那芝麻大點兒的膽,過會兒在太后面前別哭出來便很好了。

    而此刻,永福宮里的人正有條不紊的將菓餅糕點一一呈上。

    沈太后端坐在九金繪鳥塌上,正瞧著年初宮中的細賬。

    許姑姑從屏風后繞進來:“娘娘,三位姑娘到了。”

    聞言,太后從賬上挪開目光,眼尾稍稍上揚,雙眸中透露出些許好奇,語氣中還有些急不可耐:“快請進來?!?/br>
    許姑姑會意的笑笑,示意一旁的小太監(jiān)將人請進來。

    說起來,娘娘就一個兒子,如今做了皇帝,她本也是很欣慰,該在這后宮中安享余年才是。

    可自打皇上十六歲生辰那年大病一場,性格忽變,娘娘便沒少cao他的心。

    尤其是皇上今歲二十有二,后宮嬪妃不少,但闔宮皆知,皇上勤于政務,日夜都與奏章為伴,到如今膝下別說一子,連個半女都未曾有,太后難免勞神。

    昨夜聽說他在俞州時待付家一位姑娘極為上心,她一早便等不及想瞧上一眼。

    至于她想瞧什么,許姑姑心知肚明。

    自然是期盼著,這位被瞧上的莫要再因為那勞什子畫像歡歡喜喜的被抬進宮里,最后若是能寥寥度日還也罷,可要是無意又礙著皇上的眼…

    只怕又落的個凄涼下場。

    然而,恐是怕什么來什么,沈太后滿懷期冀的瞧著三位姿容上乘的女子從前殿穩(wěn)步走近,隨后目光一頓,落在那簪著碎花步搖的姑娘身上,嘴角漸漸放平。

    景陽宮那副畫像,她曾匆匆瞧過一眼,畫中人長相已記不大清,但近兩年宮中新進的貴人五官總有幾處相似——

    她瞧著眼前這位,便知道這定是那個讓皇帝待之不同的人。

    也知,皇帝這是心魘。

    付家姐妹三人還跪在絨氈上,太后回過神:“快起吧,許姑姑,給姑娘們賜座?!?/br>
    宮人置好座,付茗頌眼瞧付姝云與付姝妍皆道謝落座,也恭敬道了句謝太后,方才正著身子坐下。

    “聽聞付家有一嫡兩庶,不知哪位是嫡姑娘?”太后緩緩問。

    付姝云一個激靈:“回太后,臣女姝云,乃家中嫡女?!?/br>
    沈太后從許姑姑手中接過杯盞,低頭飲茶時目光有意無意掠過左下手的人,那這位,應是庶女了。

    一張小臉素凈,長的確實絕美,稱一句天仙下凡也不為過。

    與之相比,宮中那些貴人,五官雖似,卻沒這般靈氣。

    “姝云,倒是個溫婉的好名字?!笨滟澓?,她才轉頭問茗頌:“你呢?”

    付姝妍本以為下一個就要問她了,誰知太后一轉眼瞧付茗頌去了,哽的她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付茗頌亦是一怔,起身福腰回道:“臣女茗頌?!?/br>
    茗頌…

    太后嘟囔了一句,心說也是個好名字,游神似的頷了頷首,一時間竟忘了去問付姝妍。

    付姝妍等了許久,沒等來太后同她說一句話。

    只依稀可見太后面露疲乏,留她們多坐了一小會兒功夫,賞了些新鮮玩意兒,便差人送她三人出宮去。

    好似這回請她們來,僅是問閨名的。

    珠簾落一聲響,太后這才疲憊的垮了肩,揉著太陽xue發(fā)疼的地兒,有氣無力的往后倚。

    許姑姑伸手替她按著xue位:“娘娘也莫太急了,左右皇上也依著喜好納了不少貴人,多一個也無妨。”

    不提還好,一提太后連胸口都發(fā)疼:“他若是真歡喜倒也好,可你瞧瞧這兩年,人是進了不少,可這與叫她們在后宮守活寡,有何異?”

    太后揉了揉心口,又道:“哀家都不忍心瞧,何時他才能忘了那幅畫?我瞧那和光大師,哪里是驅邪,分明是叫他撞了邪?!?/br>
    “誒喲娘娘,這話可不好說!這和光大師據說可是開過天眼,能知過去曉將來,娘娘莫要沖撞了神明才是?!痹S姑姑愁眉苦臉道。

    太后一聽這話,更氣悶了。

    什么神明,再這么下去,她大楚該斷后了!

    —

    此時,付家三姐妹剛坐上回府的馬車,那邊御書房的人才堪堪離席。

    元祿送走了國舅爺,忙疾步又推門而入:“皇上,方才太后召見付家三位姑娘,其中便有五姑娘?!?/br>
    聞恕同沈國舅議了一早的國事,正飲了兩口茶水潤喉,聞言忽的抬頭:“她進宮了?”

    元祿揪著眉頭稍一思索:“依奴才看,太后娘娘想必是聽了什么不確切的風聲?!?/br>
    座上的人眉心顰起,她膽子那般小,怎遭得住太后刨根究底的問。

    須臾他道:“擺駕?!?/br>
    太后還在為這事心口發(fā)悶,正一股子郁氣無處可發(fā)泄,偏生當事人還自個兒撞了上來。

    聞恕來時步伐比平時快了不少,肩上還落了幾片永福宮外頭的桂花花瓣兒,若是仔細聽,還能察覺他氣都未喘勻。

    “兒臣給母后請安?!闭f罷,他視線四下輕掃了一圈。

    沈太后從那大楚快要斷后的悲痛中緩過來,見他如此,沒好氣道:“皇上且放寬心,哀家不會做阻攔之事。”

    聞恕收回目光,眉頭稍稍舒展,抿唇道:“兒臣知道?!?/br>
    “既是知道,何必拋下政務匆匆趕到?”沈太后扶著許姑姑的手腕起身:“哀家乏了?!?/br>
    因子嗣一事,沈太后見他便總來氣。

    聞恕側身讓了一步:“她膽子小,母后若再無故將她宣進宮,恐怕將人嚇著,下回有事,您問兒臣便是?!?/br>
    太后往內室走的步伐一頓,精致的妝面劃過片刻驚詫,回頭瞧了聞恕一眼。

    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只叫人瘆得慌。沈太后嘆了聲氣,處死妃嬪時,他怎不怕將人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