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她忙扶住椅背,才沒跌進男人懷里。 她瞪大眼睛瞧著他,眼底那點淡淡的、微不可見的粉色,在他眼里便放大了幾分。 “這是要哭了?”他眉頭輕輕一提。 付茗頌微愣,輕輕磕著下唇,除了床榻之上,她是不敢在他面前哭的。 聞恕一只手繞過她身前,在她巴掌大的腰背上壓了一下,叫人徹底跌進他懷里。 他一手攬住,一手擒住,逼著她抬起臉。 宮人見此,紛紛低下頭去,不敢聽,亦不敢看。 于她們而言,皇上與皇后這便是夫妻情趣,旁人瞧不得的。 “是為你那個大哥哥,還是為朕這碗面?”他如是問道。 付茗頌一怔,不知這二者為何要放在一起比較。 可她隱約能聽出來,聞恕對付毓揚,帶著些莫名的敵意,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為何而來的敵意。 付茗頌輕聲細語,有哄他的意味,“他是為了四jiejie的婚事來,臣妾說清,該是不會再來了?!?/br> 她習慣性的揣測他的情緒,從而能從善如流回話,不至于惹怒他。 這是她的生存之道,十六年來皆是如此。 可偏偏今日,依舊出了錯。 聞恕似笑非笑地瞧著她,“所以,你是為了你哥哥,這眼眶才紅了一圈?” 付茗頌又是一愣,還沒來得及深想,便叫他松開下巴,屈指敲了敲額頭。 “少拿你那小腦袋揣摩朕的意思?!?/br> 他這兩下敲得可不輕,原本沒想哭的人,疼得霎時紅了眼,想抬手揉一揉都不敢,一聲不吭地受著。 聞恕凝著眉頭道:“哥哥有何好的,幫扶不了你,亦是護不住你,你十個哥哥,都抵不過一個朕,有這傷春悲秋的功夫,不如多用幾頓飯,省得總是暈過去?!?/br> 他愈說愈偏,原本只是眼眶微紅的人,叫他這番話說的,渾身上下,就連藏在繡鞋里的腳趾都泛著粉。 “還餓么?”他忽然問。 付茗頌尚未緩過神來,慢吞吞地朝他搖了搖頭,便被他攔腰抱起,直走向內(nèi)室。 她驚了一下,忙拽住他的衣領(lǐng),又嚇得松開,正不知這雙手往哪兒放時,便已被妥當放置在軟榻上。 男人一邊在她衣帶上摸索,一邊低下頭,正此時,付茗頌匆匆抵住他的胸口。 “不是,不是因為大哥哥?!彼⑽⒋鴼鈨?,語速比往常要快幾分。 聞恕挑眉,示意她接著說。 他眼眸狹長,不上挑也不下垂,乍看之下凌厲的很,叫人心生畏懼,可細看,卻有幾分多情。 尤其是這般自上而下的垂著眸,莫名多了幾分柔和。 她抿了抿唇,移開目光,“是被長壽面燙著了。” 半響,內(nèi)室里落下一聲輕笑。 聞恕彎了彎唇,一貫清冷的眉梢難得沾染了些許笑意。 “是么?” 他拇指指腹貼著她的下巴,輕輕磨著,“那得怪御膳房了。”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哥哥有何好的。 宋長訣:微笑 —— 上輩子他倆沒見過,所以認不出來的 第43章 這夜,屋內(nèi)的聲響比屋外的蟬鳴聲還要嘹亮。 她方才沒落下的淚,一滴不剩的在這翻江倒海中流的干干凈凈,沾濕了被褥,沾濕了他的肩,順著下頷流向脖頸,再往下…… 可這種時候,她流的淚不僅沒叫男人憐香惜玉,反而更加助興。 付茗頌咬住手背,仿佛湖畔邊搖搖欲墜的樹葉,風浪狂擊之下,飄落在湖面上,成了一片浮萍。 不知過去多久,男人動作漸慢,低頭輕輕吮住那張動人的小嘴。 他有意抵住她舌下,引的她嗚咽一聲,銀絲勾著唇角,又被他抬手擦去。 這樣,他似乎還能嘗到一點點香味兒,是方才那碗長壽面的。 男人修長的手一根根撫過她顯而易見的肋骨,低低喘著氣道:“再多長點rou,硌得慌?!?/br> 付茗頌臉頰微燙,并不愿在這種時候聽他說話,可也不敢直接捂住耳朵,便只好閉上了眼睛。 哪有,哪有占盡便宜,還嫌人硌手的…… 又過一刻鐘,聞恕叫了水,卻仍是沒起身。 他屈膝跪在她雙腿間,余興未盡的擒住她的下巴,星星點點的吻,最后落在她右眼眼尾之下,近乎虔誠的碰了碰那顆誘人的紅痣。 也幾乎是同時,付茗頌眼睫一顫,沉溺的感覺忽熱散去,睜開眼瞧著他。 聞恕抬了抬眉頭:“怎么了?” 她小嘴微動,又嚴絲無縫的抿住,一言未置,只朝他搖了搖頭。 聞恕未多想,將汗?jié)竦娜吮穑S手拽了件不知是誰的衣裳,往她后背一披,這樣便抬腳走向耳房。 窗邊透過幾縷涼風,他抬頭瞧了眼天色,忽然一道敲鑼聲落下,在黑夜里繞了好幾個回轉(zhuǎn)。 子時了。 … … 宋長訣一只手搭在門栓上,一刻都未猶豫,直落了門栓,推門而去。 少年身量修長,可卻單薄,尤其在夜里襯得更甚。 他只手握一柄短劍,駕馬往西郊的林子走去。 這京城的地形,宋長訣早就爛熟于心。現(xiàn)在這個時辰,城門總之是出不去了,他也無意大張旗鼓出城門,西郊的林子是唯一一處通向城外,守衛(wèi)還不嚴的地帶。 他眉目冷冽,不由抿了抿嘴,依皇帝瞧他的那一眼,魏時棟所為多半已暴露了,而他之所以還安然無恙,無非是大理寺的證據(jù)未收集全… 待一切都備好了,他作為出謀劃策之人,如何能跑的了? 宋長訣緊握韁繩,待快至西郊時,下馬徒步。 忽的,他神色一緊,望向前方來回徘徊巡邏的官兵。 今日看守的人明顯比往常多一倍,不對,不對…… 他抿了抿唇,立即掉頭就走,誰料兩側(cè)的斜后方分別圍上一隊禁衛(wèi)軍,光瞧那衣著打扮,便知是宮里的人。 不多,僅十人。 但他知道,今夜走不掉了。 領(lǐng)頭之人是聞恕身邊的侍衛(wèi)王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宋長訣,還算彬彬有禮道:“宋公子,我們皇上想請宋公子到宮中一敘?!?/br> 宋長訣朝他扯了扯嘴角,似是衡量了一下自身的處境,最終將手中的短劍丟了過去。 — 子時八刻,宋長訣踏進慎刑司破舊的鐵門,四下一掃,尋了處干凈的角落坐下,隨即閉上眼,半個字都沒問。 王瀝有些驚訝,在牢門外站了片刻。他原還以為,這小子該會有許多要問的,沒想就這么不聲不響,一言未置。 也好,省得他多費口舌。 緊接著,空曠的大牢內(nèi)響起一陣鐵鏈窸窸窣窣的聲音,咔嚓一聲,牢門落了鎖。 再然后,腳步聲走遠。 宋長訣眉心輕輕蹙起,若說心中沒有一點郁悶那是不可能的,他謀劃了這么久,還是走進了這么個鬼地方…… 許事已成定局,宋長訣緊繃了一夜的心弦,徹底松開來,靠著墻頭,呼吸漸淺。 徹底睡過去前,他腦中劃過一道人影。 正是宴席之上,身著暗紅鳳袍的女子。 不知是否因斷了幾日安神藥,他多夢的老毛病又犯了,且今夜,還是個很長的夢—— 大抵是草鞋踩過泥地的簌簌聲,兩道腳步一前一后,推開破舊的屋門。 五歲大的小男孩忙從榻上爬下來,一邊往外跑,一邊喊著爹娘。 他跳到健壯男人的懷里,被他抱起,就見娘親手中還抱著個女娃娃,很小,就團子那么點大,怯生生的。 “阿訣,你不是一直想要meimei嗎?爹娘給你添個meimei,好不好?” 小男孩細細的眉頭蹙起,伸手戳了下那個粉團子,“可是,這不是我親meimei啊?!?/br> 他說完這話,仿佛陷入了沉思。 可緊接著,三歲大的粉團子,在兩個大人的指引下,磕磕巴巴的朝他說了兩個字:“哥,哥…” 說罷,她便將頭埋在娘親的肩頸上。 小男孩一怔,為難的摳了摳手指頭:“那…那好吧?!?/br> 夢境中的時光飛逝,轉(zhuǎn)眼間,話都說不利索的女娃娃搖身一變,成了穿著布衣裳,綁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只聽砰的一聲,院門被推開,男孩扭頭望去,便見她跌跌撞撞沖了進來,直往他身后鉆,哭的跟只花貓似的。 他再一瞧,原來是這丫頭不知怎么招惹了村口李大夫家的犬,約莫是追了她一路。